第十九章 亭中闲话
揽翠亭座落在广华殿殿后,是信王府内为数不多的建在高处的亭子,夏叶子初一见时就极为喜欢,只要天气好的时候都喜欢来这儿坐坐,吃茶看书都是不错的选择,或者什么都不做,只单纯的发发呆,远远的望一眼王府外的风光,都能让她十分满足。
任承牵着任捷从娉婷阁出来,信步就往揽翠亭去,还在矮山脚下就听到小寒叽叽喳喳的声音,任承嘴角微翘,果然,他要找的人就在亭子里。
“小姐,王爷上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子。”离儿俯下头在夏叶子耳边轻轻提醒。
“唔。”夏叶子睁眼坐起来,理理头发和衣裳,抬头就看见任承信步上了台阶,笑容和煦清浅。
走进亭子,任承在夏叶子身边坐下,一边介绍道:“叶子,这是十三皇子,就是我先前跟你提到过的任捷。”转头又对仍站在原地的任捷道:“捷儿,这位是夏姐姐,过来见礼。”
任捷好奇的睁大眼,圆圆的眼睛在并排坐着两人之间滴溜溜的打转,嗯,先跟这位夏姐姐介绍他,还让他这个十三皇子朝一个不认识的人见礼,这位看起来很漂亮的夏姐姐到底是何身份?
一边在心底暗暗猜测,任捷有模有样的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随后蹦跳着挤坐在两人中间,仰着头问任承:“九哥,夏姐姐真漂亮,她从哪儿来的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不许这么没礼貌!”任承轻轻的在任捷的头上拍了一记,转头对夏叶子道:“小孩子惯坏了,你莫介意。”
夏叶子摇摇头,道:“没关系,我还不好意思呢,不知道你带客人过来,衣裳都没换,也来不及备见面礼。”
和任捷逗笑几句,夏叶子起身告辞,把地方让给任承兄弟。
“等等。”任承拉住夏叶子,转头对任捷道:“捷儿,我给你找了几样小玩意儿,付妈妈应该摆在文彦院了,你先去住处看看,回头九哥过去寻你。”
难道这位夏姐姐不喜欢他?任捷瘪瘪嘴,心里有些委屈,还是听话的随着小寒和离儿离开。
“有心事?”等到人都走远,任承将夏叶子的小手握在手里,入手竟然比他还凉,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是在这儿坐多久了?
“这里风大,先回广华殿吧。”
夏叶子抽回自己的手,“没事,吹吹冷风好,脑子更清醒些。”
手心里空落落的,任承眉毛皱得更紧,就快要挤出一座小山峰出来,“你有心事!”这次不是疑问句。
夏叶子望着远处京城之外的群山,自嘲道:“除了练飞针,连余继青研制解药我都插上不手,每日里只是混吃等天黑,我能有什么心事?”
任承了然,抬手轻抚夏叶子长长的头发,“研习内力碰到瓶颈了?你身边的那个丫头难道没有告诉你,短短时日,你能有现在的程度已经相当的了不起,多少人修了一辈子都没有你现在功力,跟你一比他们岂不是都得郁闷死?”
想想又觉得失笑,道:“研制解药不只是有内力就够了,你看暗影,他的内力该够高吧,还不是一样帮不上忙?以内力控制药力是靠领悟、靠经验的,余继青是十几年的积累,若是给你三两日就超越,你让他情何以堪?对吧?”
夏叶子默然,或许是她太心急了吧,从逃亡时被万立潜毫不费力的逮回,再到水云间遇险、离秋馆遭刺,每次危难之时夏叶子都有股深深的无力感,这个时空人们的武功太深不可测,而没有了手枪和狙击炮这些她拿手的武器,夏叶子总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而这一感觉在她眼睁睁的看着任承重伤在床时尤为强烈,沉重得让夏叶子无法负荷。
或许换了其他人不会,但夏叶子不是其他人,从她有记忆起她就是靠自己,也习惯了只靠自己,即便任承的能力已足够让她依靠,但她还是更喜欢事事都在自己手中控制的感觉,那让她更有安全感。
偏偏这些事儿她没法跟人说,离儿和小寒不理解她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余继青那,这些日子他忙得脚跟打着后脑勺,哪有心思去听夏叶子这些杞人忧天的想法。
至于任承,夏叶子心底暗暗摇头,且不说这个时空有没有男人能接受一个女人整天琢磨着如何超越他、如何强过他,即便他能接受,夏叶子也没打算将自己的底儿整个掀给他。说她痴也好,说她傻也罢,她夏叶子能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靠的是凡事比别人多想几步,靠的是永远多准备一张底牌。
“没事,我就是无聊了,你就当间歇性的发神经吧。”夏叶子耸耸肩,将脑子里的愁绪甩开,“对了,今日你不是进宫看你母妃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我以为你至少会留在那儿过一晚呢。”
见夏叶子不想说,任承也不勉强,反正他自会有别的办法搞明白她到底是烦什么,顺着她的意思将话题转开,“留宿是不可能的,宫中规定凡是成年的男子、包括皇子都不得随意留宿,真有必要也必须去大总管那儿报备登记——总之就是很麻烦。我母妃本是准备让我在宫中用了晚膳再回,可任捷总在吵吵,我就趁机跟母妃提出早点回府。”
“哦?”夏叶子好奇的问:“十三皇子跟你关系很好吗?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母妃怎么放心让他跟你回来,呃,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不清楚啦。”夏叶子垂头丧气的低着头,怎么越解释越乱。
任承张开身上披的大氅将夏叶子紧紧的裹在怀里,尽管他已经吩咐人将揽翠亭四周用透明的亮瓦围好,但夏叶子爱的就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坚持留着东边的一面不准全封住,十一月初的天气,虽然外面阳光灿烂,有风的时候还是非常冷。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也没什么好忌讳的。生在皇家,有些事情若不能早点看透,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任承面色淡淡,好像这些事儿他真的不在乎一样。
“可能是我的情形与其他皇子不大一样,每个人都知道我的身子不好,一年里倒有二百天都在吃药,连父皇都特许我不必参与国事,不必日日进宫。这样的我,又会成为谁的威胁?也算是因祸得福罢,如此倒是令跟其他兄弟的关系都不算太差。”
“任捷的母妃齐贵人是北齐人,本是父皇五十大寿的时候被北齐国君当礼物送给父皇的,因生下任捷才被封作贵人,这样的背、景也注定他不会成为皇位继承人的人选。又因他与上头的兄长们年龄相差较大,宫里未成年的皇子只余他一个,平日里除了他的伴读根本没有其他玩伴,是以偶尔他跟父皇提出到我府里来小住几日,父皇都不会拒绝。”
尽管那些事都已久远,任承亦绝不需要她的怜悯,夏叶子还是忍不住心疼,回握着他的手无声安慰。
“那其他的皇子呢?”夏叶子问。
任承道:“大皇子前段时间贬到彭城去了;二皇子显王你是知道的,现今他正在皇陵里守陵,我想不到父皇大行的那一天是难得出来了;至于老三、老四、老五,我只听说他们是生在最为动荡的年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活下来,具体是怎么回事估计如今也没几个人能说清楚。”
“六皇子任扬,就是当今太子,太子在入主东宫之前是封的珣王,当时的珣王妃是赵将军府的嫡长小姐,后因难产去世,唯一的孩子也没抢救过来。童琳儿是今年八月进的宫,两人之间很曲折,听说早在太子在岭西出巡的时候就认识了,只因身份相差悬殊未能走到一起。后来我母妃认了童琳儿做内侄女,有着这一层身份太子才顺利的获得父皇首肯。”
“至于七皇子任杰,”说起七皇子,任承凤目微勾、唇角上翘,显然两人关系相当好,“他是我们兄弟中最为桀骜、最为潇洒的一个,父皇一直对他很头痛,当初指婚梁将军府的三小姐就是因为梁三小姐悍名在外,想要娶个夫人管着他,哪知道他竟然在大婚之夜逃婚,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只在每年父皇春秋大寿的时候定时送上贺礼,告诉大家他还活着。”
夏叶子正听得趣味浓浓,见任承停下来似在缅怀,忙追问道:“那梁三小姐呢?女子名节最为重要,更何况弃婚的那个人还是皇子,梁三小姐肯定伤心死了。”
任承奇道:“你竟然不知道?”
呃?一句话问得夏叶子傻了眼,怎么,又是跟“她”有关系的人?
没想到任承接着又点点头,“是了,这事儿都好几年了,那时节你还小,没听说也是有的,想来梁家也不会把这等事到处说,更何况梁家的六小姐还与你家结亲,这等事儿更是要瞒着。”
夏叶子松了口气,乍乍呼呼的道:“就是嘛,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人告诉我嘛!后来呢,你赶紧说下去呀,后来梁三小姐怎么样了?”
“梁三小姐呀,当时梁三小姐的花轿才刚出梁府的大门,一听说七皇子竟然逃婚,当时就扯了盖头从花轿里出来,直接跳上大马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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