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获得首肯

　　“回来！”

　　晴妃慌忙拉住滑下床欲往外走的任承，“你做什么去？”

　　——这样阴沉的模样可是少见，多久了，不管遇到啥事儿子都是一副淡定神情，活像一尊风吹情不动的玉佛。眼睛微不可查的一闪，晴妃心内警钟大响，看来这个高清雅很不简单，不短短时日就如此左右儿子的情绪，这样的女人，万不可留。

　　“你且不必担心——太子妃只跟我闲聊几句，她那个人什么性子你还不知？况且太子如今尚在禁足中，多少重要的事情够他焦头烂额，不过一个倒了台不成气候的世子夫人，尚不足入太子眼。”晴妃语气淡淡，言谈间有上位着掌控一切的雍容气度。

　　话峰一转，“不过，不管是高小姐还是夏小姐，承儿，那个女人绝不能留在王府。”

　　任承苦涩一笑，眉宇间布满落寞，“留不留王府的，母妃，你觉得我说了能算吗？母妃担心她的身份，怕我被拖累，可您难道忘了先前那些宫女的遭遇？就我这个身体，除非不要命了，哪个女子敢嫁给我？”

　　说起任承中毒的事，原本在任承很小的时候晴妃就知道，可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人人都说从未见过此毒，遍寻名医也毫无结果，再加上中毒后任承除了身体虚弱不能练武，再者体质较之其他人更加畏寒一些，除此之外坐卧起居之类与常人倒也没太大区别，慢慢的皇帝和晴妃就放下此事，只吩咐太监宫女平日多加小心悉心看护，直至任承长大。

　　事态急转而下是在任承十六岁那一年。那一年，晴妃按照宫中惯例给任承配了两个懂事成年的宫女贴身照顾。这样的宫女皇宫内不少在数，她们大多是在选妃之中落选的低品级官员之女，身体健康姿容娇好，出身也不算太差——平日养在宫中只做些针线绣织类的活儿，只待有需要的时候被选中，教会皇子们人伦之事，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此飞上枝头。

　　显然被晴妃选中的那两个宫女属于运气不大好的——第二日一早，晴妃兴冲冲地去皇子居所探望，可迎接她的是满脸惊慌的任承和两具直挺挺的尸体——两个宫女早就气绝身亡。

　　起先晴妃并没有意识到是任承体内的毒素导致——她以为是儿子血气方刚，第一次行房事不懂分寸——可后来，随着承欢的女子个个身亡、无一幸免，晴妃开始惊慌，秘密安排人将死亡的宫女送出宫外检查，结果让人大感意外，大夫告诉她，所有死亡的宫女皆是中毒导致，而且，中的是同一种毒。

　　至此，这一毒素最令人恐惧的一点开始展现——它的毒性不会令中毒之人死亡，却会通过**将毒素传到与之燕好的女子体内，引起女子暴毙。

　　晴妃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下毒之人从棺内拖出来鞭尸——这是要令她儿断子绝孙？可下毒之人早在事发之后就一瓶毒药自行了断，这么多年以来，晴妃用尽一切力量寻求解毒之方无果，唯有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一天天消沉、一天天沉默……

　　握着任承的手，这个问题此前已经讨论太多，在没有找到解药之前她根本无计可施，晴妃心疼的拍拍儿子的手背，只能无声的给予儿子安慰。

　　“既然这样，这个女人更不用留在府中。且不说将来，单单是现在，你看她惹的那些事儿？承儿，母妃早就没了其它念头，母妃只愿我儿平安、健康的活着，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儿也无其它念头，儿只求这样守着她，许她平安富足的生活，这样都不行吗？”

　　任凭晴妃苦口婆心，任承却是铁了心的不肯将人送走，气得晴妃腾地一声站起来：“你是要我强制性将人送走吗？你许她平安，谁许你平安？且不说东宫，水云间那一位明显知道她的身份，明显……这样的祸水，我信王府绝对不能留。”

　　仰起头，任承眯着眼：“母妃这是在威胁儿子？那儿子就不必留在这儿惹母妃不痛快了……”起身欲走。

　　“你！”晴妃既怒且伤，“你瞒着母妃带一个这样的女人回府，你还为她与母妃与置气，承儿，你……”

　　被晴妃死死的按在榻上，任承只闷坐着不吭声，下垂的嘴角显示他此刻极度不悦。

　　宋妈妈悄悄的退出去，将殿外大气不敢出的奴才们撵走，自己则站在窗下为难，想劝又不知道如何劝起，可母子俩都倔强，这样僵持着，伤了谁都不好呀。

　　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人，当娘的又怎会不知道——许久，晴妃长叹一声，道：“你一向行事稳妥，母妃也少管你府里的事。但这次……你告诉母妃，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眼神落在地毯凸起的万字纹上，任承沉默许久才道：“我心悦她，这一点我心内十分肯定。没有第一时间内告知母妃，实则我自己都没想好要怎么办。”

　　“母妃，”任承仰起头，“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属于别人，我做不到，将心活活从这儿剜出去的痛，我不想再来第二次，可……”痛苦的揪着自己心口处的衣衫，任承双眼无助的看着晴妃，“娘，没有遇到清雅之前，我以为我的一辈子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孱弱、孤独，守着几本书过活，待到母妃百年，在这世上再无人牵挂我，我亦无所牵挂，那我就可以结束苦难、结束这暗无希望的一生。”

　　“可老天爷却安排我遇见她！幸，还是不幸？这样满含期待的感觉，自十六岁那一年我就再不曾有，可谁能告诉我，我是否还有期待的资格，是否还有拥有幸福的资格？娘，你告诉我，我可以吗？我还能够正常的娶亲生子、像平凡人那样生活吗？”

　　这样的无助、这样的痛苦，原来那件事压在他心上，原来他压抑这么多年……晴妃大恸，双臂张开将任承搂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拍着背安抚儿子的情绪，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泪水止不往的直往下滚，“承儿，承儿……”

　　良久，两人慢慢平静下来，晴妃唤人打水进来给二人洗脸，重新收拾一番后，晴妃已换了另一种心情，只听她问：“童先生怎么说，我听说童先生的唯一的徒弟住进王府了？”

　　任承点点头，“是，叶子——既然已经完全摆脱过去的身份，至少明面上，我认为最好不要让她高清雅这三个字扯上关系，特别是安国公府——她也是童先生的徒弟。”

　　晴妃奇问：“童先生答应了？我听太子妃说，说只是她师兄代父收徒？”

　　这个童琳儿倒是什么都跟母妃说——任承不以为然的道：“既然童琳儿都能变成您的外甥女入主东宫，那夏叶子换一个身份变成童先生的徒弟又有什么奇怪，再者，”

　　唇角噙着一个淡笑，任承道：“能将她留在府里还多亏了童先生，是童先生‘指示’两个徒弟，在他没有抵达京城之前，二人不得离开信王府。”

　　晴妃蹙眉，扯上童先生就是扯上太子妃，看来这个夏叶子也不能算一无是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若是这个夏姑娘真的能得童先生衣钵，留她在王府也无不可。”

　　任承大喜，拉着晴妃的手急急的问道：“母妃，您这是同意了？”

　　晴妃白了任承一眼，“便是我不同意，你能依了我？也不知刚才是谁要死要活的闹。”

　　任承大窘，大手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讪讪道：“母妃说哪里话，您是儿子心中最重要的人，您的首肯对儿子来说相当重要。”

　　“是吗？”晴妃明显不信，但不可否认，任承的这一番话让她心里十分熨帖，连带着对夏叶子的敌意也不那么深了。

　　如此一番，先前凝重的气氛淡去不少，两人开始商量着如何瞒天过海的法子，晴妃道：“虽然你父皇心疼你，特许你不必日日侍疾，你也该时常往勤政殿走走——母妃知道你也难，可太子如今正禁足，这难道不是你的机会？”

　　见任承皱眉，晴妃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就算母妃答应，你要娶高……呃，你要娶夏叶子，可不还得你父皇同意？你多去陪陪你父皇，哄得他开开心心的，不比你到时候临时抱佛脚要强？”

　　任承默然，若是可以，如今这个敏感时刻，他只想带着母妃、带着叶子远远的离开，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可，那个人毕竟是他父皇，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父皇对他一向疼爱有加，在身体好一些的时候，父皇还会把他叫到书房，对于时下发生的一些事情也会询问他的看法，甚至听取他的意见和看法，父子间不像一般的君臣，倒是像对普通的父子谈话。

　　“十三皇子道！”太监的声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声音紧接着冲起来。

　　“九哥？九哥你在哪儿？”稚嫩的童音打断任承的沉思，勾起任承一抹极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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