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他们走后温清愔也领着苏潜回去了，路上除了打电话定了明天吃饭的包厢，她一句话都没说。
到家后两人换了衣服午休，她靠在苏潜肩上，“对不起，第一次来我家就让你见识这些东西。”
苏潜都没想好怎么安慰小姑娘，她倒是先道上歉了。
“想听故事吗？”
苏潜点点头，说出来也好，免得憋在心里难受。
她高一的时候母亲查出来的肝癌，三线城市医疗水平不太发达父亲就带着母亲去帝都求医，断断续续检查住院，等□□。
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生活困难。家里父亲工资并不太高，主要是母亲经营的小店赚钱，母亲一病，店也开不成，每个月还得往里面倒贴房租。
舅舅的大儿子在帝都工作，小小的公务员一个，花钱却大手大脚，今天请这个处长吃饭，明天请那个局长喝茶。
连房租都要家里接济。父亲在大表哥家住了一周就搬出去了，在病床里放了把躺椅将就睡。
温清愔暑假时去帝都照顾母亲，住在大表哥家。
任他们冷眼奚落，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耍脾气，医院睡不了两个陪护，她自己又想多陪陪母亲。只能受着，自己洗衣服洗碗，还要烧两表哥的饭菜。
母亲在北京住了三个多月了，大表哥说认识医院的医生，就联系着帮忙找匹配的□□。直到最佳移植时间过去，也没遇到合适的。
温清愔一家也想得开，这东西可遇不可求，遇不到也没法强求。医生说到这个份儿上，回去住院和在帝都住院也差不多了。
温清愔一家就回了老家，父亲一向乐观，表面上还是笑嘻嘻地逗母亲开心。温清愔心里不好受，也只能陪着笑。
她日日窝在病房里写作业，照顾母亲，外公家的人每次只来看一眼就走。父亲也不放心他们陪床，每天下班就过来。
回家后不过半月余，母亲油尽灯枯，她到那时才知道，这个病夺人性命有多快。
半月余而已，母亲同病房的隔壁床就换了两个人。
母亲去世时在八月下旬，一家人出奇的平静。拉母亲回家，通知亲朋好友，准备后事。
她本以为亲人逝去是多么让人崩溃的事，可拖了这么将近一年，她已经知足了。
起码不似天灾，让人毫无准备。
入殓前，她在门口烧纸钱，楼梯上听见舅舅和两个表哥说话。
“肝移植要多少钱你知道吗？手术成功也活不了多久。人家虽然不答应给我升官，但给的钱都够在帝都买一大半的房了……”
她听见大表哥低声跟舅舅说话，脑子里一下子就懵了，差点站不住脚。
撑着楼梯下去，两人看见她表情十分难看。
“清愔啊，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我……”大表哥脸涨的通红。
“这件事情，我希望你们瞒好，特别是我爸爸，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抬手擦了眼泪，“当然，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也不会想让别人知道。”
母亲死前外公去看过她一次，她在门外隐约听见母亲让他走，说就当没有他这个父亲，想来母亲在那时就知道舅舅一家干的事了。
将遗体运往火葬场的早晨，亲朋好友站了一屋子。临出发的时候舅舅一家开始出幺蛾子，扒着棺材死活不让走，哭天喊地问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睛，唯独她。知道真相的温清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做戏，听姑姑说上楼之前还看见外公和楼上邻居老奶奶有说有笑，全然不见悲痛之色。
这会子在这里演什么父女情深，母亲住院的时候就去了一次，空手去的，还顺了病房一个果篮走。
下葬那天，按习俗父亲如果去了，则三年不能再娶。
爷爷奶奶拼命拉着父亲，将他锁在房间里。温清愔在楼下，看见趴在窗口的父亲第一次红了眼睛。
……
苏潜看着怀里的姑娘，她一向有着超于同龄人的成熟，看着像是对什么都不上心，实则心里跟明镜一样。
这才知道是幼年经事太多，看破了所谓的血缘亲情。
他将手臂紧了紧，“想哭就哭出来。”
温清愔这才酸了鼻子，将脸埋在他胸前呜呜咽咽。
抽泣了好一会儿，苏潜听怀里没了声音，才将她放平，走出房间。
站在阳台上抽烟，细算着年份，给苏明渊打了个电话。
温清愔还没睡多久就被电话铃声吵醒，说是明天晚上的同学聚会让她务必过去。温清愔迷迷糊糊的，电话是余悦打的，也没说是哪个班的同学聚会。
她和余悦同学了初中三年加高中两年年，细算起来换了三波同学了。又打了电话将明天晚上的家庭聚会改成今日，好在中午定了包间还没跟家里人约时间，一个个联系完才发现苏潜不在房间里。
换了衣服出去，看见苏潜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包子。
那蠢狗也睡着了歪着舌头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立马打开照相机拍照发了个朋友圈，再从房间里抱了条被子给他盖上。
谁知道忘了把苏潜怀里小家伙的脑袋留在外面，包子被闷醒了，跳下沙发。苏潜揉着眼睛，见温清愔看着他笑得夸张。
“怎么了？”
温清愔将朋友圈拿给他看。
吴遇长：【老七和这狗长得还真像。】
苏明渊：【+1】
孟悦然：【+1】
方溟：【+10086】
……
苏潜看着使坏的小姑娘一脸无奈。
也罢，她开心就行。
“对了，今天晚上和我家里人吃饭，明天我要去同学聚会”她将苏潜拉起来推进房里：“打扮漂亮点。”
苏潜见她是白色连衣裙配黑色风衣，也挑了件白衬衫和黑风衣。
温清愔在家里坐不住，又惦记着堂妹念念，索性让苏潜直接带她去了学校。
学校是初高中并在一块儿的，她在里面呆了八年。
苏潜待在车里看书，她给以前初中班主任打电话，班主任到校门口接她，看见苏远深的车时止不住的笑意：“不愧是我们班以前成绩最好的，找了个男朋友都是最好的。”
“老张……”她这个班主任不过比她大个十来岁，今年三十出头，又成天跟孩子待在一起，思想和说话方式都相当新潮。
“不是说我们班明天聚会吗？今天怎么来了”
“我们班聚会？”温清愔早该想到的，奶奶隔壁住着她初中同学，她回来的消息肯定是他告诉同学们的。
温清愔虽然成绩好，长相也不错，但性格好和同学们处的都不错，加上平时作业多，好多同学都写不完，她和班上的人都是“过命”的交情。就是跟汪黎不对付，汪黎心气高，样样和她争，偏偏样样比她都差点。
“汤胤现在在高二教数学”汤胤是以前她们班的数学课代表。
温清愔点点头，“我表妹就是他带的，不过应该遇不到他吧，一会儿他们就下课了。”
她还挺怕在拒绝人家后再见面的，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去看看吧，我也得去班上看看了。”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温清愔走到温念念班级门口，正巧碰上从教室里走出来的汤胤和温念念。
“清愔？”
“嗨……”温清愔跟他打了个招呼，看见旁边拿着作业本的温念念：“她又怎么了？”
“作业错题太多，我刚想叫她去办公室给她讲讲。”汤胤知道这是她表妹，也格外照顾。“反正你回来了，那你直接带回去吧，帮她讲讲错题。”
温清愔也不愿让苏潜在外面等太久，“那行，我和念念就先走了，跟你两个老师再见。”
“诶……”汤胤想了想还是将她叫住，“我跟你说会儿话。”
温清愔暗暗头疼，知道他要说什么，“念念，你先出去，白色的SUV，跟你打乒乓球的那个男神开的是一个牌子。”
汤胤见学生都走了，就索性跟她两人坐在教室里。
“清愔……你没想过回来吗？”汤胤踌躇着开口，她现在工作和待遇都比自己要好，底气都没先前足了。
“没，我男朋友在帝都。”她不想汤胤说出来尴尬，索性堵死了他底下的话。
汤胤抬头看她，仿佛想通过她的表情知道她刚才的话只是个玩笑。
“都……不能比个先来后到吗？”汤胤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先来后到，且不说爱情没法论先后，就算是先来后到，苏潜可比他早了一千多年了。
“不好意思”
“走吧，我和你一块儿出去。”
温念念一出门就看见了男神同品牌的车，拉开后座就把书包甩了进去，驾驶位的苏潜吓了一跳，转头看见后座坐了小女孩，跟他家小姑娘长的还挺像。
“念念？”
“叔叔你好。”
“……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这声叔叔听得苏潜浑身不舒服。
温念念打量着前座的人，“外在条件倒是挺符合的”
然后脆生生的叫了声“姐夫”
“什么条件？”
温念念拿出自己的手机登录微博，进了温清愔的粉丝后援会，不知道搜了什么，跳出来了一张截图。
拿给苏潜一看，他咳嗽了两声，浑身更不自在了。
以后不能让温清愔带孩子，太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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