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闭门

　　次日清晨，赵曦院子里的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跑到谢姑姑面前时，谢姑姑正在用早膳。

　　“郡王妃，不好了不好了，郡王妃。”小丫鬟哭丧着脸，跑得气喘吁吁。

　　“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还有，什么叫郡王妃不好了？郡王妃可好好坐在这儿呢！蠢货！”谢姑姑身边的大丫鬟训到。

　　谢姑姑摆摆手，和气道：“算了，柳儿莫要训她了。一个半大孩子，可别被你吓着了。”

　　“是。”柳儿应下，便不再言语，只专心给谢姑姑布着菜。

　　“怎么了？曦哥儿又犯了什么浑事儿？”谢姑姑像是见惯了此番场景，习以为常的问到。

　　“少爷，少爷，不见了……”小丫鬟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回着话。

　　谢姑姑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疑惑的看向那丫鬟。

　　那丫鬟见主子向自己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奴婢一早去唤少爷起床，唤了几声儿没人应，奴婢怕少爷有什么事儿，就自己推开门进去了。走到床边，奴婢发现，发现……”小丫鬟抬头看了一眼谢姑姑，见谢姑姑示意她继续，又接着道：“床上没人。那床被子还是奴婢昨儿早上叠的，整整齐齐的没被人动过，褥上也是冰凉一片，只怕少爷，昨晚根本就不在那儿睡！奴婢和院中下人寻便了整个院子，也没找着少爷，倒是在少爷书房，找到了一封信……”

　　谢姑姑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继续吃早膳的心情了，心里烦躁慌乱，忙道：“信呢？”

　　见谢姑姑问起，小丫鬟赶忙将信呈上。信封正中写着几个大字：爹娘亲启。右下角署名：赵曦。

　　谢姑姑立马拆了信封，入目几行字：

　　孩儿不孝，已赴江南求学，望爹娘勿念。

　　待儿学有所成，自当荣归，光耀门楣，日后好为妹妹撑腰。

　　――不肖子敬上。

　　谢姑姑读完，心里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曦哥儿长大了。可谢姑姑哪里能放得下心呢？于是谢姑姑当即去了前院，寻恪郡王。

　　谢姑姑本想让恪郡王派人将赵曦寻回来，哪知恪郡王听写，却道：“让他自己出去走走也好，全当是历练了。估计他都走了一夜了，这时候再派人去追，也追不上了，随他去吧。若是碰了壁，他自然会回来的。”

　　“可是……”谢姑姑还是不舍，内心担忧。

　　“景珍，曦哥儿是个男孩儿！好男儿志在四方，而不是被困于一隅。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我们不要去阻拦他。若是让他一直生活在你我的庇护下，他要何时才长得大？如今他好不容易懂了一点作为男儿的担当，难道我们又要给他卸下来吗？！当我们无力再庇护他的时候，他该怎么办？”恪郡王严肃的看着发妻，郑重的说到。

　　谢姑姑终是低下了头，不再言语，只担忧的又滑下两行泪。

　　儿行千里母担忧。曦哥儿啊，你可要好好的……

　　――――――――――――――――――――――――――――――――――

　　这日，谢姑姑和恪郡王一起回了谢国公府，送谢国公出丧。

　　这几日本已逐渐稳定情绪的谢蓁，又哭红了双眼，哭成了泪人。待谢国公的棺木安稳的放入早已挖好的坑里时，谢蓁已是泣不成声。最后事毕，谢蓁是被一左一右两个丫鬟，扶着回去的，谢姑姑也是哭得厉害，最终靠在恪郡王的身上回去的。

　　谢国公府。

　　谢蓁被搀扶坐在大厅里，稳了稳情绪，见没有外人，也没再下去梳洗一番。谢蓁看着自家姑姑红肿的双眼道：“姑姑姑父辛苦了，你们回吧。蓁儿从今日起，就要为爹爹守孝了。望姑姑与姑父，保重身体，蓁儿与表哥都不能侍奉在二位左右，姑姑姑父莫怪。”

　　谢姑姑含泪点点头，想说什么，却无力开口。最终还是恪郡王开了口：“蓁儿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姑姑的。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我与你姑姑再去看一眼你祖父，便回了。”

　　“好，多谢姑父。你们去吧，我先下去梳洗一番，再去侍奉祖父。”谢蓁努力的对面前二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老国公床前，谢姑姑内心复杂难表，最后也只是将赵曦外出求学一事告诉了老国公，便再没有什么话头了。

　　“景珍啊，你先出去吧，为父要和郡王爷单独说说话。”老国公被扶着靠着床头坐了起来，语气缓慢地说到。

　　谢姑姑犹豫地看看老国公，再看看恪郡王，见恪郡王对她点点头，最后抿着嘴角，转身出去了。

　　“岳父有什么嘱咐，尽管说来，小婿一定听从。”恪郡王率先恭敬的开了口。

　　“郡王爷，老夫，有幸，受你一声岳父。”老国公喘了一口大气，继续说到，“我的身子只怕是好不了了，也不知能拖到哪日。你是个好的，若是我哪日突然去了，请帮我好好照顾蓁儿，还有景珍。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们姑侄二人，作为我谢家的女儿，她们身上被我强行赋予了谢家荣辱的义务，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景珍是个有福的，遇见了你，可蓁儿……唉……”老国公混浊的眼里闪现着泪光。

　　“岳父放心，我一直把蓁儿视如己出。”恪郡王满心动容，“还请岳父好好养身体，莫说这些丧气话。”

　　老国公摇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皇上曾有私令于我，给蓁儿相个合适的寒门子弟，令其入赘，日后可让蓁儿生下的孩子，承爵。我如今是有心无力，不能为蓁儿相看了，来年春围，你多上心。不必在意蓁儿是在孝期，可以提前偷偷的定下，待蓁儿一出孝，便立马完婚。我谢家，不用拘泥于古礼！我只盼有生之年，能知蓁儿定下的良缘。如此，若真有那一日，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是。”恪郡王面上不显，心里却是震惊到了极点。老国公这番话的迫切之意表达得很明显，再加上他这番话透露出来的圣意，令人着实惊讶。

　　“行了，你带着景珍，回吧。”老国公摆摆手。

　　恪郡王恭顺地退了出去。

　　一路上，谢姑姑好奇地问着恪郡王：“我爹爹给你说什么了？”

　　恪郡王笑笑，搂着谢姑姑：“叫我好好照顾你和蓁儿罢了，能有什么。”隐去老国公叫他为谢蓁择婿的事情不谈。

　　“真的？没有其他了？”谢姑姑还带有怀疑地问到。

　　“当然是真的。”恪郡王坚定的点点头。

　　谢国公府。

　　自谢姑姑和恪郡王离开后，谢蓁便吩咐木管家从今日起，闭门谢客。

　　谢府，自此好似与世隔绝起来一般，不与人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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