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乐怀楼对饮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还想去一趟倌城。”
居国境内首屈一指的医术圣手不咸不淡地既问了,尤痣就不紧不慢地答。
花玲丢了捣药棒,抱手,吸鼻,傲娇之余还显稚气:“要不是有我,你现在已经臭了。”
尤痣双腿移下木塌,穿戴鞋袜之余,不忘道谢:“多谢。”
“去哪啊?”花玲伸手一抓,尤痣偏身一闪,再回看。
她已站在大门外,手扶门扉往里看。
“我先走了。”有感一别再会无期,天涯孤女红了眼眶:“再见。”
走出药房,一袭黑袍遮盖所有。
长街尽头,一张告示前,众人议论纷纷。
“许丞相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动作了,这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我大居国有此奸臣当道,真乃国不幸,民之不幸啊。”
……
众人面色不一,有人愁容满面,有人捶胸顿足,有人连连摇头深感无力。
“让开让开,都让开!”远处一排军队霸道通行,一路杀毁阻碍前行的人与物。
领队者趾高气昂对着告示杨手一撕,换上新告示:“都给我听好了,从此刻开始,凡是咱们许丞相经过的官道民路,你们都得下跪磕头,以表遵从,以示热情。”
响天彻地的锣鼓声中,百姓们唾声悄然四起:“呸,此等奸臣,我见一次杀一次。”
话至当口,一辆外观奢华的车撵下,壮硕马儿踩着细碎的脚步徐徐而来。
只在瞬间,人声鼎沸的闹市,鸦雀无声。
“参加丞相大人!”撕告示的士兵弯膝下跪,身后百姓如人浪般悉数跪倒,声音七零八落:“参~参见丞相大人。”
“都给我精神点,没吃饭吗你们?”马车上部挥舞出一根长鞭,黑鞭稍稍落地,便使尘土飞扬,沙地裂缝。
挥鞭的是群约莫十二三岁的半大孩童,长了张凶神恶煞的脸,令人不敢直视。
百姓遂伏地高呼,送车撵离去:“恭送丞相大人!”
尤痣先一步从人群退走,绕过高墙,飞跃上屋顶,踏瓦追上车撵。
孤陌城下,数十外形一致的车撵,骏马飞驰,一同朝城中心汇去。
人声鼎沸的繁华中心,车撵一一停下,排成整整两列。
百姓分两排,归到街边商铺屋檐下。
“在哪!”少年杨手一指,众人顺势举目而上。
雕龙画栋,出类拔萃京城第一楼乐怀楼上,两名男子举杯对饮。
着黑衫者面容俊郎出尘,本该如旭日东升,使人见之难忘,偏偏一双黑眼怒地瞪起,给人以不合时宜之感。
着青衫者容貌清冷绝逸,好比长在西边苍穹峰顶下,绵延万里的苦寒地中,一株屹立千年而不倒的青松,然双目深沉,若感坠身入海,危险不可预估。
“那可是齐宥将军!是先帝在世时亲封的首信候,自奸相上位来一直忠心耿耿,不知替他扫平多少障碍,平定多少战乱,如今怎么样,还不是卸磨杀驴?”
话音刚落下,一把尖刀飞啸而下,直抵小贩命门,又分毫不差,盯在他身后木门上。
众人来不及唏嘘,齐宥抬起面前毒酒,一饮而尽,半跪抱拳,万千言语唯余一句:“大人,保重。”
齐宥下楼,纵马离去。
楼下民声爆裂,自愿排成长队:“杀了奸相!杀了奸相!”
“大人,要处理吗?”侍卫都已看不过眼。
“不用。”许典白手执棋子,如远居深山,闲云野鹤般悠闲自若。
半盏茶已过,全京城有能力者,或武功高强,或权谋深远,数千百人皆聚楼下,黑压压一片,渗人骇目。
“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这些能人异士都跟瞎子聋子似的,不管许典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很默契地躲在自家院子里装聋作哑视而不见,这次不过就贴了一张小小的告示,就让他们兴师动众?”
“如今看来,有两个原因。”
乐怀楼对面的茶楼上,两人身倚栏杆,一人手拿玉扇,一人手拿瓜子,以让楼下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争论不休。
“说。”
“第一是因为他们对许典白隐忍多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你说了吗?”
“……”
“这第二个原因,我肯定不白说。”
“说了才算不白说。”
“这原因之二,据说是因为我朝的开国大将军,宁征回来了。”
“宁征?就是那位弱冠起,便率兵打仗胜仗无数,收复国之领土无数的大将军宁征?”
“没错,时值我朝内忧外患,外有敌军破国掠土,内有奸臣贼子无恶不作,宁征将军此次卷土重来,这位作奸犯科多年的丞相大人怕是再也猖狂不起来咯。”
“难怪这群瞎子聋子突然间兴奋起来了,原来是找到领头羊了,不过你当真以为事情的发展会这么简单?你可别忘了,当年宁征正是被这位丞相大人气得辞官回乡,并发誓永不再回的。”
“谁说是我以为的?明明是他们以为的。”
右前方传来激烈的马蹄声,众人举目望去。
“他们在望什么?”拿扇子的问拿瓜子的。
拿瓜子的眉眼轻杨:“当然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傥倜不群的……他咯。”
拿瓜子手指方向,一位气势雄浑的中年男人身骑战马,腰系砍刀缓缓走近。
拿瓜子的狡黠一笑:“我没说错吧?”
拿扇子的嘴角微抽:“是倜傥不群。”
拿瓜子的眉头一皱:“谁跟你说这个了,我说的是宁征将军!”
底下人不知是谁,粗着嗓子喊了一句:“请宁将军手刃奸相,还居国太平,予百姓长安。”
百姓皆连跪地,呼声惊天动地:“请宁将军手刃奸相,请宁将军手刃奸相。”
宁征闷声喝气,当际拔出腰间长刀:“许典白,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出来受死!出来受死!”霎时间,叫嚣声四起。
楼外叫嚣不断,楼内安静如斯。
有人猜测:“这丞相该不会是害怕了,跑了吧。”
有人质疑:“怎么可能,我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得出去。”
有人惊慌大喊:“他出来了!”
从楼门处望进去,雕栏玉砌旁,彩帘红烛下,着一袭青衫者,步履缓缓沉步而来。
在众人围堵下,停于马前,气质如明月,似秋风:“宁征将军。”
宁征手持大刀,怒地往前一刺,将许典白颈前衣襟划破:“贼子!还不跪下。”
围观者倒吸凉气,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有道黑影从天而降,嘴里吊儿郎当地嚼着瓜子,施施然下跪:“我替他跪。”
“尤痣!”花玲扒开人群,着急地喊。
许典白扯住她手肘,将她拉起,平静双眸中竟有血红流转:“伤势如何?”
尤痣作不得答,瞪目而视。
许典白抬头凝望:“将军,怨气既已解,何不下马详谈?”
宁征扭头向天:“哼,我绝不与奸相为伍。”
“将军还记不记得,昨日你进关前遇山贼埋伏,损兵折将无力抵抗时,一位少年偶然经过,救下您与部下性命?”一旁尤痣朗声喊道。
“是你?”
“正是不才。”
“我昨日问你要何赏赐,你并未说明,这时提及,有何用意?”
“我要将军下马。”
宁征思量再三:“罢,我就下马,还恩于你。”
他跳下马来,许典白顺势递上一物,属家中女眷贴身玉佩:“将军,请移步楼内详谈。”
“你!”宁征脸色煞白浑目怒瞪。
稍许,一言不发提步上前。
众人不知所以,匆忙混乱间花玲拉起尤痣手腕:“跟我走。”
两人窜至山间无人处,稍作休息。
花玲叉腰怒瞪:“你疯了吗?你跟许典白扯上关系,这辈子都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尤痣嘿嘿一笑,抱拳一鞠:“多谢花女侠救命之恩。”
“知道就好,不过这奸相到底唱的是那一出?他既已易容成齐宥将军的模样替他上刑场,那定是信任齐宥将军不会做出通敌叛国那等子恶事的,我原以为他会与齐宥将军一唱一和地,为齐宥将军洗刷冤屈证明清白。
他可倒好,不仅抓了人家,还当众赐了毒酒,好像就是在告诉天下人,齐宥将军就是被他所抓又被他所杀的,他做到如此歹毒的地步,是嫌讨厌他的人还不够多吗?”
尤痣无奈一笑,笑罢摇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毕竟你的脑袋只有这么大,怎么装得下那么多东西呢?”
“尤痣!”花玲张牙舞爪地扑过过来。
她翻身一跃,跳到树上去:“放弃吧,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追上我的。”
谁知话音刚落,她就打了脸。
青园七子同时出现,按住双肩,将她带下来:“主人,人给你抓来了。”
花玲摩拳擦掌,吟吟坏笑。
尤痣趁机扯落她身上的袍子:“都看清楚了,这那是你们主人?分明是骗子好吗!”
“咦呀!”七子一惊,向后退出半步,露出婴孩般可怜的哭脸:“那我们主人去哪了?”
尤痣面露难堪:“我不知道啊,她躲着见你们,可能是……了?”
“嗯?”七人同时瞪大眼睛。
“我,我的意思是她肯定躲在哪个倚角旮旯睡觉呢。”
“喔~”七人无精打采,互相招呼朝一个方向离去。
花玲跳上前来,尤痣手疾眼快捂住他的嘴。
待七人远去,尤痣在河边装了一壶水,淡然离去。
花玲在身后喊:“你要去哪啊?”
尤痣仔细一想,朝后摆手:“近日我寻得一处乞讨的好地方,有时间记得过来,过来的时候多带点银两。”
“你没说在什么地方呢!”花玲朝前方大喊,但人影已远去,不见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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