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方手帕
路上,谭宝莉突然发现,霍言翔身上有一种让她莫名熟悉的感觉是来自那股沉香的味道,霍言翔递给自己的帕子是三年前自己给“黎封”的那一块,她确定霍言翔才是三年前在观音桥救她的人。
另一头,黎封接待安置巫菁菁的事情被巧心发现,巧心吃醋,反而被黎封大声斥责,叫她不要妇人之见挡了自己的前程,言语中各种瞧不起巧心奴婢的身份,巧心只得咬牙忍下。
霍言翔回京,将古棱的罪证交给景帝,要求休假一段时间,景帝同意,并下旨处置古棱。
待一切收拾妥当,谭宝莉一行踏上返程之路。
她前脚才刚走,小花后脚便冲到庄子上给巧心通风报信。巧心听得谭宝莉终于走了,总算长舒一口气,但还未来得及高兴,又扑到床边干呕起来。
巧心此番有孕初期还好,只是晨起时有些不适,自那日黎封呛了她几句后,她的不适就变本加厉起来,已经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情况。
她日日在这庄子上熬着,黎封一次也不曾来探望过她。她想着黎封定是与谭宝莉在宅子里你侬我侬恩恩爱爱,吐得更是严重了些。
还好一日小花曾寻了个空档,跑来告诉她,这些日子不仅黎封从未归家,连谭宝莉也没住在正房里。这消息让她心中宽慰不少,总算能吃下些食物。
而现下,谭宝莉总算打道回府了,她也能继续回去做她的茹夫人了。
接过小花端来的安胎药,巧心一口闷下。这安胎药她之前一直嫌苦,今日得了这好消息,喝在嘴里竟品出丝丝甜味来。
喝完安胎药,巧心强忍着反胃,由小花扶着走到院子中。这庄子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虽庄子上的仆妇伺候她也算尽心尽力,但粗野仆妇也就只懂一些端茶倒水的活儿,再精细的譬如梳头捏腿那是一概不会的。不是替她扎个粗麻花辫子盘在脑后,就是捏得她小腿淤青,且做的饭菜也不精致,叫她难以下咽。
可她强撑着走到院外、见得远中只停了辆简陋牛车时,不禁有些崩溃。
“怎的不是马车?我现下正是要仔细的时候,这牛车能坐吗?”巧心看着眼前的牛车,说它是车都有些辱没了“车”,不过就是一块木板,上面搭了个简陋的布篷。
看着就十分颠簸的样子。
一旁的小花讪讪道:“夫人您忘啦,咱们宅子里头就只有一匹马……郎主近期一直未回家,马也在郎主那儿……”
巧心显然有些不可置信:“那你是怎么来的?”
小花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跑着来的。”
听得如此回答,巧心气急攻心,一个没忍住,把刚喝下去的汤药全吐了。小花赶紧又把她扶回床上去,伺候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夫人且在这等等,奴婢去寻辆马车来,载夫人回去!”
可她们现在在郡郊的庄子上,哪儿那么好找马车。小花只得又跑回城里,费了些许功夫,才终于花三百文赁了一辆马车,驶到庄子去接巧心。
一来一回,路程上耗费不少时间,勉勉强强才在那城门关上之前进了城。
。
谭宝莉出城时还是那位薛护卫长当值,办理出城手续十分快当,还未到午时便出了城门。
本来为了赶路,没预留专程停下车来吃午膳的时间,只在马车上拿了些云郡城里买的糕点应付了事。但因着出城放行得快,加之马儿在城里憋了几日,跑得也快,还未到申时车队已行至云郡边界了。
云州与西州都是四季如春的地界儿,一路上景致秀丽。巧兰将车帘掀开看外头的景色,只见沿着官道一旁有一湖泊,湖水清澈波光粼粼,老远瞧着似乎都能感受到湖水流淌带来的清爽。
巧兰是个爱玩的,不过小姐还未开口,她也不好出声,只得巴巴儿地趴在小窗前往外望。谭宝莉看她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正好她坐马车也有些乏了,便提出在此休整片刻,大家都下车走走。
这话一出,巧兰简直高兴坏了。谭宝莉是第一次独自出那么久的远门,其实两个丫鬟也一样。这月余的功夫,她们虽是走走停停,到底在马车上的时间还是更多些。
下了车,谭宝莉放众人自行歇息,只是叮嘱莫要走远,以马夫哨声为令,避免大家走散。
说罢,她与巧蕙巧兰一同到湖边选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坐下,享受清风拂面的感觉。
“姑娘,反正四下无人,咱们不若将鞋袜脱了,踩踩水吧!”巧兰瞧了瞧周围,除了她们并没有其他的人,而马夫侍卫们知道主子在这处,无事都不会靠过来。
巧蕙听了却觉得不妥:“就你鬼点子最多,若是突然有人出现该怎么办?”
巧兰嘟了嘟嘴道:“好吧……”
谭宝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轻笑一声道:“待会再启程,可要戌时才能歇息了,巧兰想玩便玩吧,我瞧这处也挺隐蔽的,不会有人。”
巧兰得了主子准许,当即便脱了鞋袜,将裙摆挽起,小心翼翼地探入湖中。
“姑娘!这水好凉,您也下来踩踩!”巧兰露出个大大的笑,还故意拿手舀了些水,朝旁边的巧蕙泼去,“巧蕙姐姐也来!”
“好你个巧兰!我这裙子可是姑娘才赏的!”看自己最喜爱的新裙子被巧兰泼湿了,巧蕙也不再端着了,学着巧兰把鞋袜一甩,追到湖中去。
少女的嬉笑配着午后柔和的阳光,被微风吹送到岸上。那欢快的情绪仿佛会传染,谭宝莉看她俩玩得开心,也忍不住想要下水一试。
只不过她从小受的教育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她心里再想,也不敢在除了闺房以外的地方脱了鞋袜。
水中巧蕙与巧兰嬉闹了一阵,回头看岸上,见得谭宝莉一脸纠结,知晓她是想要下来的。她想起昨夜主仆之间的对话,干脆大声向谭宝莉喊道:
“姑娘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一旁的巧兰被她突然的大喊吓了一跳,虽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巧蕙说的肯定没错。遂也学着巧蕙的样子,把双手拢在嘴边大喊:“姑娘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少女们清脆的嗓音仿若黄鹂啼叫,婉转动人,在一旁的山谷间回荡。那声音伴随着碧波荡漾打在浅滩上,更是打在谭宝莉心里。
她握了握拳,仿佛做出十分重要决定一般,将自己的鞋袜脱去,挽起裤脚,提着裙子,抬腿迈入水中。
那水真的如巧兰所说的一般沁人心脾,激得谭宝莉打了个寒颤。清冽的凉意顺着脚踝一路攀到心里,让一直以来闭塞的心境豁然开朗,仿佛尘封的屋子突然开了一扇窗扉,让阳光照亮进来。
“真的很舒服。”谭宝莉绽开一个微笑,忍不住又往前蹚了几步。
谁知她没注意脚下有块卵石,上边许是长了些青苔,滑腻得很。谭宝莉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姑娘!”
“小心!”
一只大手在关键时刻扶住了她,终是免了她摔进水中的厄运。
谭宝莉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拽住扶着她的那只手。原本在手里提着的裙摆滑落水中,在湖里铺成一朵淡雅的白昙。
“姑娘!姑娘!!”巧蕙与巧兰顾不得弄湿了的衣裙,努力跨着大步朝谭宝莉这边赶来。
她俩的叫声倒是让谭宝莉回过神来,顺着被自己紧紧攀着的手臂向上看去——是在云郡见过两次的那名男子。
“姑娘没事吧?”霍言翔使了个巧劲,让靠着自己的小姑娘能够在水里站稳。
谭宝莉借力站稳,巧蕙与巧兰也赶到她跟前,将她护在身后。
霍言翔看两个丫鬟护犊子似的,把少女围着,其中一个还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怎的每次相遇,好像都是在救你。”霍言翔眯着眼笑道,也不知他从哪里摸出来一柄折扇,放在掌心敲了两下。
谭宝莉发现他现在这副样子,还真的很像那日夜市里他脸戴着的那只狐狸面具。
看着就有些不怀好意。
“多谢公子再次相救之恩。”谭宝莉福了一礼,转身便想离开。
走了两步,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对方的的确确是帮了自己两次,虽每次都让他看了笑话,但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才对。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回头对霍言翔道:“公子多次助我脱困,妾无以为报,恳请公子告知尊名,妾回家禀过耶娘,必上府登门道谢。”
谁知她说完这句,霍言翔“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接下来是否就要给在下一样什么东西做信物了?让我猜猜,是你腕上的那只玉镯吧?”
谭宝莉:……他怎么知道的?
被人这样说了,她只好默默将从腕子上褪了一半的镯子又套了回去,对着那人又行了一礼。
“没有的事,妾不过是想报答公子一二罢了。”她倒是完全没有展露出被人看破的尴尬,只是发红的耳廓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霍言翔拿折扇虚空点了点谭宝莉的裙摆之下道:“姑娘还是先尽快将鞋袜穿好。深秋天凉,小姑娘家还是莫要贪凉了,仔细伤身。”
听得这话,谭宝莉才惊觉自己还未穿上鞋袜,所幸她今日着的这条金丝白纹昙花曳地裙裙摆很宽大,层层叠叠堆在地上,即使未着鞋袜也看不到藏在其中的那双白玉小脚。
不过霍言翔在这处,她也不可能当着外男的面穿鞋袜,只得拿眼睛横他,暗示他快走。
霍言翔看到她的眼神,当然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有些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但转眼又看到她那两个像刺猬一般的侍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还是算了罢。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塞到少女的手中:“你拿这个擦擦,若湿着脚穿鞋袜,怕要着凉。”
说完,倒是十分自觉地走掉了。
谭宝莉看着手中的帕子,心情有些复杂。
因为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方帕子,是自己三年前绣的那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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