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流言
放风筝对七八岁孩童来说不过是普通玩乐，但对男女来说可是一个维系感情的好时机。
比如现在，阮苏手把手教少年放风筝，少年指节修长，在日光下泛着冷白，摸上去有些凉。
“阿姐摸够了吗？”少年低头看着以教他放风筝为名，使劲占他便宜的人。
小心思被戳穿，阮苏也没什么羞愤的情绪。
她镇定地收回手，夸赞道：“殿下心智过人，学得真快。”
少年侧眸看了她一眼：“是阿姐教得好。”
阮苏没敢居功，因为她方才除了占便宜确实什么都没干。
少年手中风筝飞得越来越高，阮苏看着他的侧脸，他不再是梦境中那个死死握着风筝不松手的小孩。
不一会儿风向渐变，几个宫人没掌握好方向，好几个风筝都缠在了一起，只有太子握着线轴调转方向，手中风筝顺着风势越飞越高。
少年唇角不自觉微勾，露出脸侧的梨涡。阮苏忍住想要戳一戳的冲动，少年人嘴上说不喜欢，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少年毫无悬念地得了第一，阮苏把百两的彩头给了他，夸赞道：“殿下真厉害。”
周围宫人也跟着说了几句奉承话，太子看了下面人一眼，似是不习惯这些人的热情，开口道：“给他们分了吧。”
下面宫人受宠若惊，阮苏让珍珠给每人发了一颗银裸子，连风筝没放起来的卫九都得了一颗银裸子。得了赏银的宫人们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只留下阮苏和少年两个人。
阮苏神神秘秘地把手伸到少年面前：“殿下伸手。”
少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阮苏把手里的东西给少年，两颗银裸子躺在少年掌心。
阮苏开口道：“别人都有的，我们殿下也要有。”
少年看了看手中的银裸子，有些奇怪：“为何我有两颗？”
他刚才分明看见珍珠给每个宫人只发了一颗银裸子。
阮苏眨了眨眼睛：“我的也给殿下。”
孙嬷嬷远远看着树荫下的小夫妻，最初听说太子妃能给殿下带来福运，她其实并不相信，现在她才觉得庆幸，定是皇后娘娘在天有灵，才赐给殿下一个合心意的太子妃。
阮苏眨得眼睛都酸了，少年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就不信了，三个月她还捂不热少年这块硬石头。
表面看上去天造地设的两人，实则一个另有企图，另一个见招拆招。
秦江原没想到自己故意送过去的贺礼，不止没有让他们二人心生嫌隙，反而还听说太子对太子妃琴瑟和鸣。
秦江原自认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那位太子殿下，他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对一个梁帝硬塞过来的女子上心。那太子妃多少也有点毛病，一个在大婚之日因为别的女子消失的人，她竟然还当成个宝贝。
秦江原想了想太子妃那张和画像上有七分相似的脸，若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身，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跟太子琴瑟和鸣。
阮苏正在膳房里饶有兴致地洗手做羹汤，别的宫人都感动太子妃对太子的情意，只有珍珠如临大敌。她记得小姐有一年心血来潮做月饼，一个个月饼看起来精致可爱，咬得时候差点硌掉老爷的门牙。
为了不打击小姐的积极性，老爷坚称自己把月饼吃的一个不剩，实际全都埋在了后院花圃里。如果月饼能发芽，现在院子里应该长出一串了。
珍珠现在看见小姐站在灶台边上就害怕，犹豫道：“小姐，要不还是我来吧。”
阮苏朝珍珠挥挥手，既然要讨人欢心，当然还是自己亲手做比较有诚意。再说了不过是做几样糕点而已，她之前又不是没做过。
“我自己来，亲手做才显得有诚意。”
珍珠一脸苦笑，别人做是诚意，小姐做出来恐怕就是杀意了。
周围不了解情况的宫人们纷纷夸赞太子妃蕙质兰心，内外兼修。阮苏被夸得飘飘欲仙，觉得自己仿佛就是神厨在世。
阮苏按照膳房中的食谱做了一盘栗子糕，看上去软糯香甜，只是看上去。
阮苏却很满意：“这也没有那么难嘛。”
珍珠有点不放心：“要不我们先尝尝，再给太子殿下送过去？”
阮苏看了珍珠一眼，笑道：“你个贪嘴的，等待会儿我再单独给你做一份儿。这一份是单独给殿下的，你不准偷吃。”
为了防止珍珠偷吃，阮苏特意自己拿着食盒把糕点装了进去，珍珠的心就像那摇晃的食盒，七上八下的。
膳房外两个洒扫的小宫女在小声聊天，没发觉身后阮苏提着食盒走了出来。
“太子妃对殿下真好，旁的贵女哪有太子妃这般情深义重。”
身后的阮苏点头表示同意，她确实对太子情深义重。
一个小宫女叹了气：“可惜殿下不懂得珍惜。”
阮苏接着点头，他确实不懂得珍惜。等等，他怎么不珍惜了？
小宫女接着道：“我听说太子与太子妃大婚那一日，太子是因为一个女子才错过大婚的。”
“听说太子悄悄把那女子安置在宫外，那女子肚子都这么大了。”那小宫女往自己肚子上面比了一个球。
珍珠听得心惊肉跳：“……小姐，你别听她们瞎说。”
那两个小宫女听到后面的声音，转身看见阮苏的时候吓得跪了一地：“太子妃恕罪。”
阮苏的脸色倒也没有多难看，她往自己肚子上比划了一下：“那女子的肚子真的有这么大了？”
这么大的肚子应该是双胞胎吧，阮苏不合时宜地想。
小宫女互相看了看，有一个壮着胆子回答道：“我们也没有见过，只不过有人在大婚当日看见太子去宫外见了一名女子。”
阮苏倒是不太相信少年会做出养外室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来，只是她有点好奇，那个被少年藏起来的女子到底是谁。
珍珠对两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们低着头退下了。
珍珠偷偷看阮苏：“……小姐，我们还给殿下送糕点吗？”
“当然要送。”
只不过在外面不听话的夫君，可不能吃她香甜软糯的栗子糕。
阮苏提着食盒去了崇文殿，卫九一看见她进来就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殿下今日辛苦了，要不尝一尝我刚做的糕点？”阮苏笑靥如花，看上去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但少年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杀意。
少年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盒，有些不确定：“阿姐亲手做的？”
“是呀，”阮苏把手伸出来，指着上面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红印，“都把我的手弄伤了呢。”
少年看着那只手皱了皱眉：“以后这种事情交给膳房的人去做便好，阿姐何必亲自动手。”
要不是为了讨你高兴，我怎么会受这种罪。阮苏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只要殿下吃的高兴，我便安心了。”
少年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阮苏：“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糕点，殿下不尝尝？”
少年虽然一点都不饿，但还是说道“……尝。”
阮苏这才满意，她打开食盒取出里面一盘看着有些奇怪的糕点。绿色糕点被切成了桃心形状，三个桃心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旁边还有两片绿色的叶子。
少年还没有见过这样的糕点：“这是什么？”
阮苏笑了笑：“这个叫做三心二意。”
长得奇怪，名字也奇怪。
阮苏看少年不动，就殷勤地把糕点放在少年面前：“殿下快尝尝。”
少年拿起那块绿色的糕点，面不改色地吃完了一整块。
阮苏没吃都不自觉皱了皱眉：“……殿下不觉得苦？”
本来就带着苦味的艾草糕，又加了一勺黄连粉，他到底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吃下去的？
少年朝阮苏笑了笑：“阿姐亲手做的，自然是甜的。”
没事儿花言巧语，定是做贼心虚。
阮苏又从食盒里面取出一盅汤水，绿色的苦笋汤上飘着一朵明黄色的小花。
阮苏捧着汤盅一脸的贤良淑德：“方才的糕点有些干，殿下喝点汤水润润喉吧。”
少年看了看她手中捧着的汤盅：“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叫做水性杨花。”
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阮苏睁大眼睛装无辜。看什么看，就许你偷偷藏女人，不许我指桑骂你了。
少年开口道：“阿姐最近成语学的不错。”
哼，她何止是成语学得不错。
少年接过她手中的汤盅，阮苏瞪大眼睛看他，他还真要喝，没看出来她是故意在整他吗？
少年像是真的没看出来，拿着汤盅正要喝，阮苏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少年疑惑地看了一眼阮苏，阮苏有些不自在：“汤水有些凉了，还是不要喝了。”
苦艾糕加上苦笋汤，她怕他喝完这一个月吃东西都是苦的。
少年认真道：“阿姐亲手做的，不能浪费。”
阮苏不由分说地夺过少年手中的汤盅，看了看远处站着的卫九：“卫大人议事这么久应该也口渴了吧？这个给你了。”
站在下面努力当空气的卫九突然被点名，只好喝了一大碗苦笋汤，觉得人生至苦也不过如此了。
偏偏太子还好奇地问他：“味道如何？”
“……好喝。”卫九心里苦，但是卫九不能说。
殿下看起来竟然还有些可惜。
阮苏看着太子，眼神看起来单纯无辜：“殿下可否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单纯的太子殿下还没有察觉到真正的危机。
阮苏扯了扯自己身上这套青绿色的衣裙：“殿下觉得是我新买的这件衣裳好看，还是前几日那件旧的衣裳好看？”
少年被问的有些莫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卫九。卫九眼观鼻鼻观心，你们就当我死了还不成吗？
少年没找到外援，只能自由发挥：“阿姐今日穿的这件衣裳好看。”
“哦，”阮苏拉长了语调，接着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原来殿下喜新厌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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