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二合一）
“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吗？”
龙王的声音消失了很久后，陈尧终于开口说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佛道两教联手施压，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精而已，做到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拒绝观音的点化招安、暴揍广目天王，仅此而已。
佛教动气，他尚且能够理解；可是道教，天庭为何如此？
陈尧百思不得其解，而龙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龙族脱离权力中心太久了。
“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同一时间，化乐宫宴乐，王母娘娘询问道。
事关佛教，仅仅小小山精，比起大闹蟠桃会的泼猴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她不明白为什么陛下愿意花精力去应付这些事情。
“有必要如此么？”玉帝笑了笑，“当然有，就如人间渔民，捕鱼苗养鱼。在鱼苗幼小时，自然是百般呵护。可是如果鱼苗变大，变得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生活，那么渔夫会怎么做？”
“自然是把鱼儿杀了。”王母接过话茬，语毕，似有所悟，可是见这山精生平，也不似一个能够这么大威胁的存在。
不过玉帝自幼苦修，经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合十二万九千六百年1。他是这个世间年劫最修长者，心思韬晦，难以窥测。山精或有由来，也不可知矣。
“不错，说的有理，就依娘娘所言行事。”玉帝朗声笑道。
笑声远扬，响彻三十三天宫。
宫外侍女一时惊愕，打翻水晶碟，碟中残余一滴仙露，从苍穹滴落。
“咦？下雨了吗？”
螃蟹精裸着蟹壳，躺在沙滩上。一滴雨水落在他的眼上，蟹眼微凉。
盔甲穿久了，乍一脱下，竟然有一种暴露的羞涩感。时间一久，忘记自己本就是一个螃蟹，与生俱来就有一身硬壳。
宿雨朝来，晓景晏清，雨珠成串，风淅雨纤。随时间推移，风骤雨狂。
螃蟹精躺在雨里，十分惬意。
直到有人上岸，他才一骨碌爬起。
来者是陈尧，他与龙王在暗室中密谈一宿，清晨方休。
“哎！陈公子，你可就不厚道了，怎么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晕。害得我在沙滩上躺了一宿，腰酸背痛的。”见到陈尧，螃蟹精假模假式抱怨着。
“事出突然。”陈尧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昨天，你背上有一只毒虫，我只想着帮你打死它，一不小心用力过头，才让你昏厥。”
螃蟹精：……这陈公子怎么比自己还会胡扯？
两个闲扯几句，略微带过此事，陈尧因之前听到的消息，所以心系花果山，告辞离去。
螃蟹精看着他远去，摸了摸蟹壳，是错觉吗？为什么一夜之间，陈公子的行云速度快了很多。
回到花果山，陈尧吩咐马流，这几日猴群据守水帘洞，不宜外出。
马流手捧灵果，刚啃了一口，就见陈尧急忙赶回。当他啃小半的时候，陈尧就已经匆匆下山。
他跟着陈尧的脚步，走出洞府，往下看去。
陈尧正在山脚画一些奇怪的线条，线条连在一起的当下，立刻就灵光大作，慢慢往上升，直到在空中汇合。
他竟利用符箓，做了一个花果山的护灵结界。不对啊，陈尧什么时候学了符箓之术？
如此之后，陈尧便飞身离开了东胜神洲。
目的地——西牛贺洲。
龙王在知道陈尧的计划之后，十分震惊。他现在得罪了佛教，居然还敢前往西方佛教道场。
陈尧：“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
而此时，西牛贺洲，近期一切的风起云涌、旋涡的中心——西天取经的师徒四人正行走在荒林之中，餐风宿水，卧月眠霜2。
队伍里的气氛很沉闷，大师兄不再说笑，到了用饭的时候，就在路边摘些果子果腹。
猪八戒已经吃得满脸菜色，连肚皮都松了一些。可是他不敢出言挑剔，因为唯一靠山——师父，也默默不言。更别说是，原就沉默寡言的沙僧。
行走间，隐约看到树梢空隙间一点飞檐，走近才知是一幢雕栏画栋的房子。
在路上这么多年，就连毫无见识的唐僧都可断言：荒郊僻岭、雕梁画栋，反常为妖。
大圣擎着金箍棒，走在队伍前面，师徒一行面不斜视地走过。
屋门开了道缝隙，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取经一行，毫不留恋地走开。
黎山老母与观音、普贤、文殊菩萨：怎么与计划的不一样？如此还能算是“试禅心”一难么？
几人面面相觑，良久，由观音菩萨敲定：“再去，再试。”
于是，西行不久，唐三藏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看到了一座殿宇。
近处，一个貌美女子倚靠在门边。
身穿淡粉的绣花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浅青短纱。浓发如云，发中别着珠簪。两眼涟涟，眉心一抹金调点，撩人心弦。
女子玉手轻摇：“几位大师来得凑巧，我家正在斋僧，可进来一解饥渴。”
几人面不斜视，反应最大的猪八戒，他轻呼一声，扯紧鹅黄色抹胸。触不及防，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女的。
女子玉手一僵，这个猪妖脑中究竟在想什么？
师徒几人对视，唐僧心知此间怪异，他唱了个佛诺：“施主慈悲为怀，贫僧师徒几人，日短路遥，不便多留，多谢美意。”
说着行了佛礼，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黎山老母·粉衫女子：西天取经队伍，禅心坚定，令人佩服。
继续前行，张灯结彩的院落出现在取经人的面前。
嬉闹声从宅邸中传来，一个侍女喜气洋洋地出门，正好碰见唐僧等人，她先是一愣，接着喜道：“高僧日安。”
猪八戒忍不住八卦之心：“你家这般热闹呀？”
侍女：“我家老爷万贯家财，却只有独女，我家小姐闭月羞花之貌，想要找个上门女婿，现在正在招亲呢！”
猪八戒笑道：“嘿嘿，岂不是和我老猪一样，想当年我也是入赘呢。”
侍女见猪八戒心动，直接动手来拉：“既然是有缘人，不若临榻小叙。”呼哨一声，里面跑出几个侍从，你拉我扯，想把师徒几个人都带进屋里。
唐僧大惊失色，这怎么这么像入妖精洞？他连忙大喊道：“悟空！悟空救我！”
大圣举起金箍棒，猛地砸向路边古树，三人合抱的大树拦腰折断，轰然倒地。
拉扯、抵抗的人群，被巨响惊到，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大圣脚尖轻点，跳到大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场众人：“俺老孙不计较，可是你们也别太过分了！放开我师父和师弟！”
“莫不要以为自己的障眼法有多厉害，就连我家凡人师父都看出端倪了。”
“事不过三，看你们之前的试探，已经不管用了，烦请收了神通，放我们西去。否则，我就要去西天佛庭，告你们一个妨碍取经之罪。”
说着大圣撇了撇嘴，嘲讽的冷意跃然嘴角。
几日以来，大圣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句句带刺、字字愤然。
场面一时有点冷，后出现的侍从慢慢地消失在林间雾霭里。妙语连珠的侍女也不说话了，她沉默地朝几人福了福，扭身回到门内。
随着门吱呀一声，门被合上，宅邸边界虚化，然后凭空消失。
原地只剩下一片空地，猪八戒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原址上有一个蚂蚁窝，沙僧喃喃道：“南柯一梦么？”
两人还在研究，而立于大树干上的大圣，却发觉前方林中有异样，人影晃动，却无气息泄出。
他跳下树干，嘱咐两个师弟护好师傅，拎着金箍棒，轻手轻脚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这段时间，他的心里一直憋火，可恨一路少妖无魔，怒火郁结心中，无法宣泄。
大圣仗着道行过人，悄声绕到来人背后，高举金箍棒，准备一棍敲下。
陈尧发觉身后有异动，杀意凌冽，立刻闪身躲开，蓦然回首。
大圣见转身是尧弟，也被骇到，手上金箍棒去势凶猛，收手不及，带着万钧之势，从陈尧的耳边划过，重重地砸到他的身旁。
林间落叶湮灭，金箍棒去势方向，树木炸飞，隆声久久未停。
两人都冒出一身冷汗，这一棍子要是砸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尧弟，你已经脱困了吗？”大圣疾跃两步，就到了陈尧的跟前，见他无恙，心里很是快活。
“是啊，我现在已经是自由身。”
“那你为何还来西牛贺洲，赶紧回花果山去，此地对你而言，凶险异常。”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有些奇怪，佛教是不是又为难你了！”大圣捏紧了金箍棒，眼神中煞气腾腾。
陈尧不答，反而又问了他一个新的问题，陈尧开口，仿佛还有无数妖魔、无数猴精，也一齐开口：“猴哥，你为何要走西天取经路？”
大圣本欲发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怔怔呆住，从他从五指山下脱困以来，所有人都在强调：你的使命就是护送唐僧上西天取经。他从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认可，一切都潜移默化地发生了。
直到陈尧这声疑问，一下子点破他的迷障，为什么要西去取经？图那西方佛教的成佛果位吗？图他千万年的清修寡欲吗？
不！全都不是！
为什么要走西天取经路……我乃天生石猴，天生地长，万事随意，只图心安！我不图果位、不为名号……
“只是为了答谢唐三藏的搭救之情。”大圣突然想通了，顿觉心中一松，乐得他直翻跟斗，尧弟果然是我的福星！
陈尧静静看着，大圣豁然开朗，随之他额头上的紧箍也松了一些。天生心猿，就连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都无可奈何，怎么可能被这个小小头箍所控制！
一切都是心魔迷障！
“猴哥，我要把你头上的紧箍取下，你可愿意？”陈尧直视大圣，眼神烁烁。
大圣半空跟斗僵住，没留神，直接脸朝下跌落，不等陈尧扶起，就颠颠地爬起，呸了呸嘴里的腐土：“此话当真？！尧弟，你知我，做梦都想解开紧箍！”
“自然。”
陈尧示意，让大圣背对自己、趺坐在前。
他双手运力，灵力绿光莹莹，灵府中半实体化的青鳞细蛇，在两掌之间缓缓浮现。
细蛇铰住紧箍，一时间青光大作，紧箍似乎感受到了危险，虽然没有紧箍咒的驱动，但是它却有意识般不断缩紧。
大圣觉得，这该死的头箍，在自己的脑中生根，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在脑海中搅动翻腾。头箍已经缩小到了极限，大圣的头颅也扭曲变形到了极点，双手已经深扎进土中，在威压之下，大圣趺坐的地面深陷。
他强耐着痛苦：“尧……弟……继……续！”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紧箍的暴动，它！也怕了！！
陈尧的白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他没有想到紧箍的力量竟这么顽强，稍不注意，青蛇都要被反噬。
“不论结局如何！此时！此刻！给我！破！！”
他暴喝一声，脸上爬满了青色的脉络，浑身血汗绽出……以巧破力，倾尽一切，攻击紧箍弱处。
“嘭——”
声音很轻，像莲花伏地，轻盈；却如雷贯耳，无形声波以大圣为中心，横扫方圆万丈！
陈尧也受影响，七窍泌血，血色朦胧的视野里，佝偻盘曲的猴身缓慢舒展、矗立，双膝站直，脊背撑挺……直到低垂的头颅昂起，直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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