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李悦安上车以后给何必发了消息，到医院门口等了半天，等到交警“梆、梆、梆”地锤车窗都没等到人，又把车停回停车场。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一直占线，担心出事，赶忙跑回急诊找人。

        李悦安在急诊绕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差点急哭才终于在护士站的指引下，在大厅西北角找到了满脸泪水、哭着打电话的何必。

        “……徐思前，”何必哽咽道，“徐思前，我他妈……我他妈终于又遇见他了，遇见他了……呜呜呜……”

        徐思前从电话接通就听何必在哭，从一开始的担心到无奈，再到女儿也跟着哭起来才火上心头。一边听女儿哭，一边听电话里的何必哭，此起彼伏，头都大了。

        徐思前对着电话：“不是，你哭什么？”

        何必光顾着哭，没有答话。

        对着女儿，“祖宗，别哭了，哭哑了姐姐回来揍我。”

        又对着何必，“你又遇见……”

        徐思前福至心灵，轻拍女儿的手猛地一顿，迟疑中带着一丝肯定的问道：“……时间？”

        “嗯。”何必没出息地哭得说不出话来。

        徐思前义愤填膺地小声吼道：“他在哪？我他妈先给他捶一顿！”生怕惊了女儿。

        “你敢！”何必立马吼回来。

        “那你别给我打电话！”这一下没控制住，只听女儿哭得更大声，徐思前气得直接撂了电话。

        何必好半天才恢复平静。

        从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何必往旁边一看，李悦安。

        丢脸。

        “何工，还回去吗？”李悦安没问出什么事了，只是露出一个宽慰人似的假笑。

        “回。”

        跟踪偷窥时间大半月，时间家住哪个小区、几栋楼、周围有什么商铺，何必都了如指掌，就差知道时间住哪户好登门入室了。

        早上在花园睡着而和时间搭上话，对何必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中午放学，何必早早就在二楼食堂等时间。何必等到食堂排队打饭的队伍开始变短，才看见时间珊珊来迟。

        眼看着打好饭的时间去了基本无人光顾的大白菜窗口，何必赶紧跟了过去。在时间打好菜转身的时候，瞅准时机撞了一下时间。

        饭菜撒了一地。

        时间抬头看向始作俑者，发现是早上在花园见过的小同学。

        “同学，对不起，你没事吧？我的饭还没吃，给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瞧瞧这诚惶诚恐的样子，但凡徐思前在这，都得佩服何必的演技。

        因为花园里何必的态度不明，心存芥蒂的时间皱着眉，淡淡回道：“没关系，不用了。”

        “声音真好听，就是冷冰冰的，不如早上可爱。”何必心里想着，嘴里说着，“不不不，同学，是我的错，我该赔礼道歉的。”把餐盘往时间手里一塞，“你别动，等我一下。”

        时间端着何必的餐盘，看着他跑到打饭窗口打好饭，又跑到菜窗口打好菜，再跑回来对着自己笑。

        “同学，我给你重新打份饭。”

        时间看着何必手里新餐盘的西红柿炒鸡蛋和酸辣土豆丝，没有说话。

        何必把自己的餐盘拿过来，把新餐盘塞过去，然后哥俩好地揽着时间的肩膀，找了两个位置。刚坐下，何必又站起来说：“你先吃。”

        时间看着何必跑到餐盘回收处拿了打扫工具，打扫刚刚撒在地上的饭菜。然后又去了汤窗口端了两碗汤，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好烫好烫。”何必把碗放在桌子上，摸了摸耳朵，“你快吃啊。”

        “傻傻的。”时间心想。

        “同学，你高几啊？我高一（12）班的。”

        “三（1）班。”

        “哎哟～那，那我得叫你学长啊。”明明知道时间哪个班、坐在哪，甚至连时间左、右、前、后的同学姓甚名谁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何必，带着纯良的笑容，装得那叫一个像啊，还恬不知耻地凑近乎。

        一顿饭吃得聒噪。

        “今儿不撞不相识，你长得这么好看，我长得也不赖，咱俩交个朋友吧。”

        最后在教学楼分别的时候，何必说了这句话。何必现在有点记不清说这句话的时候，时间是什么表情了，但是记得时间点了点头。

        何必一大早去菜市场买了个只老母鸡，又翻出来好久没用的砂锅，亲自把鸡给炖上，然后让工地食堂阿姨帮忙照看，就出门了。

        何必抱着两束菊花，一束百合，心里数着位置。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何必放下花，站起身，不知道说点什么。

        想了想又坐下倚靠着墓碑，仰着头看着远处的天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很久以后才起身离去。

        回到工地已经四点多了，怕赶上晚高峰，何必装好鸡汤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医院。

        在护士台询问时间所在病房的时候，被护士看了好几眼。

        带着忐忑又紧张的心情，慢慢走向病房。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面色惨白的男人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何必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将保温桶轻轻地放在床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心跳如雷。何必连呼吸都害怕吵到病床上的男人。

        何必站在病床前，一寸一寸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点一点跟记忆中的人进行对比，仿佛想再次用眼睛将男人刻画进脑海里。

        突然，跟想起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探过身子，看向男人的左手。

        何必一怔。

        病房门打开，何必失魂落魄地出来。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对护士询问时间是否苏醒充耳不闻。

        时间，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询问的护士感觉莫名其妙，正好服务铃响了，“时医生醒了。”护士拿着药去了病房。

        “时医生，你怎么样？”

        “没事。”时间有气无力地回答。

        “时医生，你刚醒吗？我看你弟弟走了，你俩说话了吗？不过看他走的时候的样子，估计没赶上，叫他也没反应。”护士将时间扶起来，“慢点。”

        “我弟弟？”时间皱着眉反问。

        “嗯？不是吗？可高一男的，估计得有1米9了，长得也挺帅，鼻梁侧边还有一颗跟缺了一个角的五角星似的小凹陷。”

        时间拿着药的手一顿，看向护士，“五角星？”

        “对，比较奇特呢，”护士点点头回想了一下，“左眼内眼角有一颗痣。”指着床头的保温桶，“这个就是你弟弟带来的。”

        护士看着时间将药喝了下去，“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按铃。”

        时间点点头，眼睛盯着保温桶没回话。听到护士关上房门的声音后，才伸手将保温桶拿过来，鸡汤的香味争先恐后地顺着被拧开的缝隙钻进鼻子，时间看着黄澄澄的鸡汤发愣。

        “好喝吗？”何必一脸等着被夸奖的样子看着时间。

        时间轻轻点点头。

        “那你吃肉啊，营养可都在肉里，我怕柴，炖了可久了，你快吃。”时间只是点了一个头，何必都欣喜不已。

        时间埋头吃饭，好一会儿，听何必语带心疼地说道：“又要复习，又要照顾外婆，睡不好吧？我看你黑眼圈越来越重，我说隔一晚来陪护一晚你都不干，老这么熬着，多影响你身体啊。你不是说要考最好的医学院校嘛，你最近天天两点一线的多累啊，万一……呸呸呸，没有万一，你肯定能考上。”

        时间抬起头看何必懊恼自己差点说错话的样子有点好笑，想说自己可以，还没开口就被何必一长串的话堵了回来。

        “我最近有好好在学习，再说我还有时间慢慢来，你现在时间紧任务重，我就是觉得你太累了，你真的需要好好歇一歇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啊，真的影响你考试怎么办呀。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放假了，但是马上也要考试了，这几天，你白天在这好好复习，我晚上过来陪护，你睡觉，好不好？我又高又壮……不太壮，但是我年轻啊，还是免费送上门的，你不用白不用嘛，我实在不行，还有徐思前顶上呢，你就安心复习好不好？好不好嘛～”

        看着神色认真的何必，时间没即时回话，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汤，赶在何必又要长篇大论之前开了口：“好。”

        “何工，你回来啦，汤真好喝……”有幸喝了一碗保温桶装不下的鸡汤、刚锁上门准备下班的李悦安，看着双眼通红、面带泪痕走近的何必，逐渐消音。

        “嗯。”何必带着鼻音回应。

        “那我下班啦。”李悦安小心翼翼地说完，不等回应就蹦哒着跑了。

        丢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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