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哥，走啊。”时间笑着说。
时间看向趴在窗台上的人，点点头，“走吧。”
去食堂应该在4号楼右拐，但是看何必没有拐弯的意思，时间皱着眉停下脚步。
何必问：“怎么了？”
“去哪？”
“去外面吃，带你认识认识我朋友。”何必带着一丝羞怯回答道。
“没有必要。”
何必心里一紧，讷讷地问：“……什么叫……‘没有必要’？”
“我是转学生，又是高三，马上就要毕业了，志愿也不在本省，认识你的朋友，没有必要。”时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要这么僵硬，但是好像又控制不了自己说出伤人的话，“而且你明明知道我的经济条件，我在食堂连正儿八经的一荤两素都吃不起，我去外面吃？”
何必急忙解释，“不不，我请你吃……”
“你是谁？我要吃你的饭？”时间不耐烦地打断，语气质疑又冰冷“你当时赔的饭菜，我以为是你细心，是你尊重我，现在看来，可能不是那样。”
“你说的我知道，我不是……”何必想开口解释。
“你既然知道我没钱，那你无利可图，你想要什么呢？”时间却根本不给何必开口的机会，越说越委屈，好像终于找到了，这些日子因为被使绊子而升腾起来的怨气的出口，嘴上极快速的咄咄逼人，“莫名其妙地巴着我，天天追着我不放，你到底要什么？明明有钱，却陪着我吃差到不行的饭菜；明明脾气不好，却在我面前装无辜；还总是用不合常理的态度对待我，我从无人问津到周围人窃窃私语的话题中心，我可以合理怀疑，你在耍我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耍你，我承认，我是看你好看才接近你的，但是绝对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这是真心的，不骗你……”何必感觉自己百口莫辩，眼睛一红，闪着泪花，都快在时间冷冰冰的目光下哭出来了，只能干巴巴地哄人，“都怪我，都怪我好不好？我不该没有提前告诉你，对不起……”何必带着哭腔，犹不死心，“可是……可是你答应和我吃饭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时间闻言一哽，“我……”
“吃完饭，晚自习放学，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何必害怕从时间嘴里再听到刺人的话，急忙承诺。
时间看着何必好似真的快要落泪了，于心不忍，只能抬脚往校门口走去，“走吧。”
何必连忙跟上去。
何必推开小包间门的时候，时间发现里面的气氛也不是很好。
“这是汪亭蔓，三（26）班，这是徐思前，跟我一个班，我们仨从小玩到大。”何必介绍道，鉴于来之前的矛盾，也没敢说太多，“这是时间，三（1）班。”
菜已经上齐了，放学被拖堂，6点50还要上晚自习，时间快赶不上了，在一阵压抑的气氛中，四人动筷吃饭。
徐思前点了7个菜：红烧排骨，白灼虾，水煮鱼，炸鸡沙拉，青椒炒肉丝，酸辣土豆丝，青菜炒香菇。
何必一边食之无味地往嘴里送菜，一边悄摸地观察时间。红烧排骨不吃，水煮鱼不吃，青椒炒肉丝不吃，虾就夹了一个，炸鸡沙拉倒是一直在吃。
转过眼珠子又看看徐思前和汪亭蔓，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即将要到参加葬礼的那种沉默了。
徐思前你个不争气的狗东西，事前不知道汪亭蔓会来，还点了汪亭蔓爱吃的虾；跟时间来得这么迟，你俩还没和好，你但凡拿出三分怼我的实力，你俩也不至于还没和好。
何必恨铁不成钢，突然忘却了和时间的烦心事，一心想着兄弟，连着扒了几个虾，虾仁放进汪亭蔓的碗里，为徐思前说好话：“吃虾吃虾，特意点的。”
汪亭蔓轻轻点头，“嗯。”
徐思前看到后，也有样学样地剥了一个，小心翼翼地放进汪亭蔓的碗里，汪亭蔓直接把虾仁拨了出去，好悬给徐思前气够呛，当即撒手不干，闷头吃饭。
在何必没注意的时候，时间准备夹第二只虾的手就这么缩了回去。
何必边剥虾边犹豫要不要给时间，又怕时间不接受。
徐思前苦恼怎么哄汪亭蔓都不听，汪亭蔓本身对待不熟的人就比较冷淡，何必又惹了何必不敢多说话，时间直觉得这顿饭，就应该死不答应——说话不算数就不算数了！
眼看都快吃完了，时间都没吃点什么，何必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剥虾给时间的时候，时间起身告辞，“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不给各人反应时间就推门而出，也没有理会何必的呼喊。
“哎！”
时间疾步进了校门才回头看了一眼，只有其他进校的学生，这才放慢脚步，低着头往教室走。
到了放学时间，等到班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时间才开始收拾书包，收拾好了站起来，看到何必背着双肩包，站在后门朝他笑，“哥，走啊。”
时间没回答，手插进校裤口袋，捏了捏，默默地从何必面前走了过去。何必见状也收敛了笑脸，紧随其后，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出了校门。
何必走在距离时间两步远的地方，两个人一前一后，现在有人指着他俩说他俩认识，估计都没人信。何必几次张口想要打破沉默，却因为时间一点没有放慢的速度，最后还是闭了嘴。
街道两边明明还有一些商铺开着，也时不时有人从远及近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可周围好像还是开始变得更安静。
过了一个路口，时间速度依旧不减，但是突然把手背到身后，摇了摇，“给你。”
何必赶忙快走两步跟上，不明所以地接住，“什么？”打眼一看：钱。
65块钱。1张20块钱，2张10块钱，3张5块钱，10个1块钱。
——晚饭一共268，老板抹零260，4个人aa，一个人65，时间算得清楚。
“晚饭钱。”
时间又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后面没有脚步声，回过头看何必站定不动。
“时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一顿饭，是我不配，还是你不配！”何必红着眼眶越说越大声，然后猛地把钱往时间面前一抛，反方向跑走了。
时间定在原地看着何必不见身影才蹲下身子捡钱，钞票好捡，10个硬币怎么找都找不齐……
怎么找都找不齐……
怎么找……都找不齐……
时间蹲在那好半天才起身回家。
距离不欢而散那天快一个礼拜了，身后的讨论一如既往地如影随形，甚至越演越烈，有时候窗外路过的同学都会指着他发出不明的声音。
唯一不一样的，那个死皮赖脸跟着他的人不见了。
时间对着一地的饭菜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非得揪着他的饭不放？为什么要浪费食物？
时间苦中作乐：还好是晚饭，不用饿着上课。
“喂，你撞了人不道歉？”
何必揪住撞了人就想跑的人，厉声喝道。
“你他妈谁啊你？”被抓住衣领，自觉丢了面子的人将手中的餐盘猛地砸向何必，何必没想到一言不合就被砸，反应慢了半拍，盘子砸到小腿，发出闷响，食物到处都是，鞋子也浸满了汤汁。
何必看着他妈刚给他买的鞋子就这么废了，怒上心头，刚准备一拳挥过去就被时间拦住了，“别打架。”
那人嗤笑一声，轻蔑地觑了何必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你怎么样？”快一个礼拜了，两个人没说过一句话，有几次在校门口或者食堂看见，何必也是扭过头去，好像不愿意看他一眼。时间蹲下去准备给何必把裤腿弄干净，“擦一下。”
“不用。”何必退后一步避开时间伸过来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时间仓皇抬头，只见何必又含着眼泪花花，诧异地蹲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清理地面。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时间去水房接水，水杯刚接满准备拧盖子的时候，被不知道哪来的手推了一把，滚烫的开水直接泼在了时间的左手，双层玻璃杯也碎了一地。时间顾不得找出凶手和清理破碎的玻璃渣，急匆匆去了教学楼右边的卫生间冲水。
上课铃响了，周围安静下来，面前的流水声充斥在耳边。
时间注视着水流，感知着热辣辣的手背，突然就发起了呆……
时间清理好地面就出了食堂，路过池塘观景台的时候，听到一男一女在争吵，离观景台越近，争吵声越大，反而到跟前了没了声音。
时间鬼使神差地看了过去——一男一女在接吻。
女的，时间认识；男的，时间也认识，但是他们两个接吻，超出了时间的认识。
——何必被……戴绿帽……了？
有人推门进来，打断了时间的思绪，时间关上水龙头，准备回教室，路过教师办公室的时候，跟老师讲了一下迟到的缘由，没说被人推，只说是自己不小心，老师表示理解。
放学铃一响，时间一把拎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大步朝1号楼走去。
1号楼14个班级，何必又在四楼，时间走到1号楼旁边的时候，恰巧看见何必拍着蓝球跑出楼梯口。
时间走了两步，刚想开口喊他，就看见何必回身把蓝球朝后一扔，徐思前接住了球。
“你这什么准头，这么烂。”徐思前吐槽。
时间停下脚步，心情复杂地看着两个人追逐打闹地远去。刚刚何必看见他了，但是没有打招呼，更没有凑过来。
“挺好的，”时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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