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时间一整夜都睡不安稳，江望月起得早，咳嗽里参杂着灶台开火的声音吵醒了时间，时间拿过手机仔细看了看，只有一条缴费信息，五百，不算少，但是知道号码的就两个人，一个外婆，一个何必，时间觉得不是他俩，又想不到是谁，暂时不管了——别人充错了会找他的。
放下手机彻底醒了，时间躺在床上，静静听着房间外江望月悉悉索索的声音。
感觉早饭差不多做好了，时间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看向窗外。
下了一夜的雪，白茫茫一片。
时间穿好衣服，打开房门走出去，正好江望月也端着碗从厨房出来，“赶紧洗漱吃早饭。”
“好的，外婆。”
时间洗漱好在餐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窝着两个荷包蛋的面，拿起筷子，扭头看了看厨房操作台上一大袋的食材，又扭头看了看慢吞吞、时不时咳嗽两声的江望月，没有出声，回过头开始吃早饭。
时间不爱吃面，江望月知道，碗里没有多少面，三两口就吃完了。
“我吃完了，外婆你慢慢吃。”
“嗯，出门小心一点。”江望月点点头，语气不冷不淡。
“好的。”
时间从房间拿出书包，坐在玄关换鞋，换好鞋，背好书包，看着背对着他的江望月，抿抿嘴说道：“外婆，我晚上迟点回来，不用等我吃饭。”
时间看到江望月吃饭动作一顿，点点头，嗯了一声，才踏出家门，将门轻轻带上。
时间急匆匆赶往学校，快到学校，时间站在一棵树后面，看着校门口。
天阴沉沉的，路过的同学都捂得严严实实。眼看着进校门的学生越来越少，时间看看手表，快要打铃了。
时间垂着头往学校里头走去，进了校门，时间刚走上最后一个台阶，就听后面有奔跑的声音，立马回头。
何必和徐思前。
“时间？”何必也看见时间了，拍了拍徐思前，“你先去，我马上来。”
时间站在原地等他俩，徐思前路过问了声好，都没停就跑远了，何必在面前停下，喘着气问道：“你怎么现在才到啊？”
时间看着何必每次喘气都带着雾气，“走得慢。”
“嗯是，路面结冰，那你赶紧回班，我先走了。”何必说完就走了。
时间看着何必的背影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口。
时间闷闷不乐地进了教室，教室开着空调，才缓了缓时间都快冻僵的身体。
时间从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坐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铃响，何必没有来找自己吃饭。
时间心不在焉的上了一下午的课，等到放学铃响了立马收拾东西出门，到了1号楼下，看了半天，才看到一个何必班上的女同学，“同学你是（12）班吗？”
“嗯，是的，怎么了？”
“我想请问一下，何必下来了吗？”
“何必？放学就跑了啊。”
“……哦，好，谢谢你啊。”
“不客气。”
明天元旦放假三天，今天不需要上晚自习，又跟江望月说了不回家吃晚饭，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就漫无目的地走。
路过一个公园的时候，时间就进去了，走到一个隐蔽的小亭子，时间坐了下来。时间就这么坐在冷风里，想了很多，又好像没想什么。
公园是新建的，道路都已经修好了，就是灯光没开。现在7点，周边小区很多住户刚吃完饭，借着周围路灯、店铺的光在散步，吵吵嚷嚷。
从隐秘处传出的一丝呜咽还没被人听见就消散了。
时间看看表，快10点了，挪动冻僵的身体慢慢往家走，刚走到楼梯道，就被喊住了。
“时间！”
时间回头，何必拎着一个袋子跑上台阶，诘问道“你去哪了？”
“……没去哪。”时间头一撇低下，一副别扭的样子。
“我给你发信息你不回，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上去敲门，你外婆也说你不在！我在楼下等了你三个小时！你到底去哪了？！”何必越说越急。
楼道是声控灯，时间抬头的一瞬间灯灭了，黑暗中，时间轻声问道：“没带手机，有什么事吗？”
“时间！你能不能……”何必急吼吼地声音又唤亮了灯，看清了眼眶通红的时间，“你哭了？”
何必偃旗息鼓，小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告诉我。”
时间觉得自己真没出息，何必一句不甚在意的关怀都能让自己鼻子泛酸。
“没什么。”
“好，我不问我不问。你那个……我刚刚敲门，你外婆说你在外面吃，你吃晚饭了吗？”
时间强忍泪水，闻言摇摇头，声音哽咽道：“我连中午都没吃……”
何必感觉不好，小心翼翼问道：“那……吃蛋糕了吗？”
泪水终于从时间眼眶里汹涌而出，“呜……也没有，我本来想跟你一起……你还放学就跑了……早上那么迟是特意等你，你都没有说祝我生日快乐……呜……”
“我的错我的错，昨天英语老师说早上听听力，我才着急忙慌的。中午也是，被英语老师留住了，她给我点了饭，我出来一看都快上课了，就没去找你了。”
“那你也没有0点发信息。”
“哎哟我，这也是我不对，我本来是想着发的，结果睡着了。您大人有大量，别气了别气了。”
好一会儿，时间才不哭了，就是还一抽一抽的。
何必这才放松一点调笑道：“哎哟，今天可给我们寿星公委屈坏了。”
说完没给时间反驳的机会，拉着时间的胳膊就走。
“去哪？”
“带你过生日去。”
“不，不用了，我刚刚就是情绪没控制住。”
何必回头笑笑，“挺好的。”
好像终于靠近时间了。
何必带着时间打车去了江边。
“今晚江对面放跨年烟花，前面赶不上，咱们可以在这看看。”
何必拉着时间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会儿，在一处帐篷前停下来。
“我放了学就拉着徐思前来安装的，我想着你在家吃晚饭，就光定了一个蛋糕，别的什么都没有。”
何必把手里一直拎着的袋子递给时间，“这是你的生日礼物。”说完何必把帐篷拉开，钻了进去。
时间打开一看愣住了，之前买完手机何必拉着他去买衣服，当时硬让他试的白色羽绒服。
何必钻出来，边绑帐篷的帘子边说：“我当时就说你穿好看。”
何必绑完又钻进帐篷，探出头招手，“快进来快进来。”
时间把袋子放在角落，进了帐篷。
蛋糕放在充气垫上，已经插好了蜡烛。何必看看时间，赶紧点上蜡烛，然后让时间坐好。
何必边打拍子边唱起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周围漆黑安静，帐篷里一方烛火照在何必的脸上，时间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祝你生日快乐！”何必唱完了，噼啦啪啦地鼓起掌来，催促时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快快快，许愿许愿！”
时间双手交叉合十，闭上眼睛。
何必屏息等着时间许完愿望，看他睁开眼睛，又催促，“吹蜡烛吹蜡烛。”
时间吸了一口气，吹向蜡烛，刚吹完，一朵烟花炸开在天边。
时间扭头看了看外面，回过头，对何必露出一个笑容，“何必，生日快乐。”
何必涨红了脸，也笑了笑，“谢谢。”
时间拉过自己的书包，掏出一个精心包装的盒子，递过去，说了一句刚才何必说的话，“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何必接过来，“谢谢。”
“打开看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何必边拆边说：“你送的都喜欢。”
一支墨绿色的钢笔。
“希望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噗嗤……好的，一定不辜负领导期望。”何必失笑道。
两个人看着烟花，分食了蛋糕，烟花放完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何必抱着帐篷往管理处走，时间把垃圾扔了，跟在后面。
“时间，到你家五公里，你愿意咱们走回去吗？”
时间看着何必没有回头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
何必回过头，笑得特别灿烂，“现在不疯狂，什么时候疯狂呢？”
时间闻言也笑了。
这一路两个没喝酒的人，乱七八糟、天南地北说了一通。
“能问问你许的什么愿吗？”
“我许的……不用长命百岁，活到八十就够啦。”
“八十哪够？一百一百……”
快到小区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雪。将近凌晨3点，路上已经完全看不到行人了，只有一排排的路灯和偶尔驶过的汽车。
“时间，希望你没有对这个生日失望。”
“不会，”时间摇摇头，小声道：“其实之前18年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小时候不知道有这回事，知道这回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期待。好像遇见你以后，才有了那么一点期待吧……”
夜是遮羞布，也是心事催化剂。
“……期待你知道这一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何必停下，拉住时间的手，接着走，在雪中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比你想让我知道的那天，还早知道。”
时间把手指一根一根塞进何必手指的缝隙。
十指交握。
时间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江望月给留了玄关的灯，悄声换了鞋，一抬头看见餐桌上还摆着饭菜，江望月在睡梦中咳嗽了两声。
时间默默收拾了饭菜，回到房间，一开灯，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小蛋糕。
时间突然觉得特别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没想这样的，因为这一天对江望月来说，并不是值得开心的日子，甚至他的存在，对江望月来说也是挖心刻骨的，时时刻刻提醒江望月，时星遭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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