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试剑论武汇聚仙门英才,每一次都有天才横空出世,成为各家关注的焦点。譬如林霜似,她便是在上一次的试剑论武中拼进前三,成了仙门弟子翘楚。
但即便是天才也是需要时间成长的,饶是受伤前的林霜似,对长涧而言,也不过是个连元婴都不是的蝼蚁而已。
虽然各家都会在试剑论武期间派长者与晚辈同行,以保证安全,但这段时间鱼龙混杂,这些人不可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弟子们,出意外是常事。
更何况,别的不说,若长涧当真有意要杀人,到时候有几人能阻拦他?
与其让长涧自己跑去江阳,不如自己跟着一起,虽然林霜似完全没把握能从他手底下救人,但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林霜似一咬牙,决定道:“去。”
长涧这才满意道:“这就对了。”
他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而事实上他的确是只老狐狸。
林霜似是魔修中人人觊觎的一块肥肉,她顶着天才少女的名号横空出世,几乎是所有魔修欲除之以绝后患的目标。
好在这人还没有突破元婴,这个不上不下的修为很是尴尬,只要有心抓住她落单的时候,便能杀之而后快。
没有谁想留着个随时可能杀了自己的威胁存活于世。
而且更令人感到愉快的是,那些暗中潜伏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动手,这位天才就自己陨落了。
死人是不会被惦记上的。
但如果让人知道林霜似现在失去了师门的庇护,还筋脉寸断,修为尽失了呢?试问,会有谁不想来踩一脚?
看高岭之花跌落尘埃,向来是世间最好的戏码。
那些暗中窥伺的眼睛同样蠢蠢欲动。
不过在动手之前,有一点值得考量,那就是林霜似跟在长涧身边。
不论外人如何评说林霜似与长涧的关系,有一点他们无法否认:
林霜似受到长涧的庇护。
现在对林霜似动手,无异于向长涧挑衅。没谁会做这不划算的买卖。
林霜似自己也很清楚,若是没有长涧的庇护,她会立刻被纷沓而来的妖魔鬼怪分食殆尽。
不能跟长涧分开。
至少在得到其他的保护之前,她不能离开长涧。
这一趟江阳城,她不去也得去。
长涧得了回应,对林霜似暂时失了兴趣。
他垂首上座,黑袍宽大的衣袖随着手的动作从林霜似脸边划过,带起的风吹散女孩额前的碎发。
“明日出发,去收拾东西吧。”
林霜似安静退下。
她一走,长涧深厚而霸道的神识就立刻盈满了整间屋子。桌椅、屏风、茶具、盆花,所有的东西在神识中都化作虚幻的泡影,成为触及那道通天之门的阻碍。
直至月上中天,这神识方才如潮水般退回长涧体内。
汗水湿透了他背后的衣物。
院内蛙声一片,将长涧的意识重新拉回这座屋子中。
外头很快响起脚步声,随即有人敲门,喊道:“尊主,是我。”
不是林霜似。
长涧心里松了口气,再开口时嗓音喑哑,“进来。”
立刻便有个黑衣人贴着门进来。他动作很轻,而且极快,若不是个正经的,该叫人疑心他做的是梁上君子。
“什么时辰了?”长涧问。
那人答:“子时过一刻。”
“来问过吗?”
“问过。”黑衣人沉默片刻,接着说:“我说尊主心情不好,不吃晚饭了,她也没说什么。我见她将食盒提进了屋子,然后一直没出来过。”
长涧揉着眉心,有些头疼,“这个时辰早该睡了,别管她。烧些水来吧,我沐浴一番就歇下。明日我们启程,去江阳。”
黑衣人颔首,隐入夜色中消失了。
长涧宽衣解带,将黑色外袍褪下。汗液浸透了后背,外袍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他额间仍旧湿淋淋的,随手一抹都是水色。
长涧一阵烦闷,狠狠将外袍掷在地上。
这时又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长涧压着心头的怒意,低哑道。
外面迟疑了一会儿,随即“吱嘎”一声打开了门。
“尊主。”来人喊了一声,声音如雪清冷。
长涧猛然绷紧腰背。
来人竟是林霜似。
“怎么是你?”长涧望着林霜似。
屋内并未掌灯,长涧瞧不清林霜似脸上的神情,不然他一定会感慨,堂堂初尘剑宗的大天才,连自己经脉毁损都不曾皱过一丝眉头的人,竟会为他这样一个正道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露出担忧的神色。
原因只是他救过她的命。
可惜长涧没看见。
透过窗外的微光,他只看见林霜似站得笔直,像不倒的青松。那是她一身的傲骨。长涧从来很敬佩她这一点。
“我听见穿云从尊主屋里出来。”她的声音仍旧冷冷清清的,像是松间新落的雪,“您睡了一天,现在饿么?”
长涧当然不饿。
他是修习辟谷之术的人,仅仅一顿餐饭而已,怎么会饿。林霜似是睡糊涂了么,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但鬼使神差的,他对林霜似说:“饿了。”
林霜似应了声,转身推门又出去了。
林霜似从长涧屋里出来,紧皱的眉头才一点点地舒展开来。
她原先只是以为,是长涧在有意释放自己的神识,好让其他人在找上门前先掂量掂量。以至于林霜似一度将长涧当作修炼的榜样,期待能早日达到这种高深的境界。
但如今看来却不是。
长涧受了伤,很严重很严重的伤,以至于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神识外露。长此以往,他极有可能死于神识耗损,甚至不需要等到那一天,也许就会有人趁着他陷入心域无法脱身,置他于死地。
林霜似不想他死。
哪怕只是因为长涧救过她的命这一点。
今夜是上弦月,院内还算亮堂,林霜似沿着廊下的走道疾步去往后厨。
在厨房生火时碰到了穿云,他来给长涧烧水。
两个人相对一望,林霜似主动朝穿云点了头,算是问好,穿云也就回了一个点头。两人便各干各的去了。
林霜似下面很快,约莫半盏茶的时间面就出了锅。她熟练地撒上葱花和剁辣椒,又端着托盘疾步往回走。
再见到长涧时他屋内已经点了灯,豆大的火苗燃起黄晕的烛光,照亮了屋内的一切。湿透的外袍还扔在地上,林霜似小心地绕过去,将面放在长涧面前,细声说:“尊主,用餐吧。”
谁知长涧只看了一眼就苦下脸。
“怎么是面?”
林霜似:“……”
初尘剑宗的大师姐哪里都好,可扎扎实实地不会做饭。
饱受她荼毒的某位魔尊在亲口尝过她第一次下厨做的面条后,已经将近半年没再碰过面食。
“雇请的家厨早已还家了,只剩些残羹冷炙。”
林霜似解释道。
“那不是还有……”
长涧想说不是还有穿云吗,毕竟穿云在这之前负责的内容就包括他的衣食起居。
然而林霜似盯着他。
话到嘴边便改了口,长涧皱着脸说:“没事了,我吃。”
林霜似便退后两步,捡起长涧丢在地上的衣服出去了。
穿云再进来,看着干净的面碗,沉默半晌后,衷心地说:“尊主,您委屈了。”
长涧将再倒不出水的茶壶递给他。
“没办法,再照顾一下小姑娘的自尊心吧。”
因着一夜没睡,第二天要走的时候,长涧顶着连天的哈欠走上马车。
林霜似倒是精神抖擞,将长涧的行李打包收拾完毕后,她还主动揽下了叫长涧起床的任务。
长涧是魔尊,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怕他的,也就林霜似在他面前这样无拘束。
长涧眯着眼睛打瞌睡,林霜似掀帘子时瞧见了,便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弯腰走到长涧的斜对面坐下。
外头驾车的是穿云,东西都装车完毕后,他喊道:“公子,可以出发了。”
“公子”就是长涧。
人间毕竟还是修士们的主场地,长涧只想来玩,不想沾惹无妄的是非。因此在外时,穿云和林霜似都是统一称呼他为公子的。
然而他的伪装未免太过敷衍,连林霜似也忍不住腹诽。
这家伙是真的很目中无人。
“他睡了。”林霜似掀开车帘,探出半个头,“上路吧。”
穿云应声说好。
马蹄扬起一阵尘灰,在东升的旭日中载着主仆三人远去。
天乾山结束了试剑论武的选拔,比武台下人流久久不散,议论声还能从山头传到另一座山头。
“话说初尘剑宗的人选定了么?”
围成一团的人中有人开口问。
“定了,与前年一样,最需注意的还是那个叫邱景的,听说他如今是金丹期大圆满,约莫就是等着在试剑论武夺魁,而后一举破至元婴。”
“如果是他的话,那白师弟确实有些惊险。”
另一人将话题扯到另一边,“唉,要是林师妹在的话,我就压她赢了。”
“是啊,谁不知道林师妹的修为是同辈人的顶尖。其实要我说,如果是她,应该早就突破元婴了。她与师兄一样都是追求大道的人。”
有了开头,后面就一发不可收拾。
林霜似在天乾山的风评一向很高,这其中固然有她哥哥林雪如的加持,但更多的则是大家对于她这个人的直观看法。
她的天资确实很高,比之其兄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年前试剑论武时,她不过是个刚刚突破金丹的小丫头,却一路过关斩将,有惊无险地杀到了三甲中,狠狠地惊艳了众人一把。
也是那之后,天乾山的人才知道,林雪如还有个天资卓绝、惊才艳艳的亲妹妹,还是在初尘剑宗。
怎么不是他们天乾山的!
从那之后,向来与初尘剑宗不对付的天乾山弟子们,骂死对头的次数直线下降。
“可惜啊。”一位模样清瘦的师弟发出喟叹,“虽然林师兄不说,但其实大家都明白,师妹大抵是不在了的”。
众人叹作一团。
不远处,望向这边的俊秀男子眼神黯淡。
旁边一位略有些圆润的男子安慰他:“雪如,你别听那群傻瓜蛋子胡扯,霜似天分之高,你我有目共睹,连师尊都夸她。她是被人救走了也说不准……”
林雪如笑不出来,“可她只是个金丹罢了,天下之大,修为比她高的人浩如烟海。师兄,能要她命的人太多了,即便活着……”
林雪如不敢想下去。
他骄傲的妹妹,哪怕是死,也不愿受辱苟活。
他又想起上次分别时,林霜似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在试剑论武之前,她一定会突破到元婴。
林雪如还笑着答应她,等她突破元婴,就给她准备礼物。
他摸着腰上的储物袋。
可是妹妹,要送你的礼物已经备好了,你要什么时候才来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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