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灵性

走的近了她才看见兰厅里面早已经坐下了一个人，白衣公子依旧是一身无双的白，彷彿一切天地的雪融爲了一体，他此时凭栏远眺，不知道往向何处，她眼睛一亮，唤了一声：“江南！”

江南回过头来，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好久不见，司空。”

她三步作两步跑了上来，走进了兰亭，才把伞收了回去，将伞随意倚在角落，她抖了抖披风上的雪，也笑着回了一句：“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江南朝她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她今天见了你递到拜帖，想到恰好是休浴，便马上让人驾了马车往西岭而来，没想到刚刚到，就下起了雪。”

她和他相对而坐，礼言和雪盏给她们摆上了热茶和一直温着的一些点心。

她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她邀请你的，没想到却来迟了。”

江南道：“这有什么？左右她不过也是一人待在府中无聊，早早的便来了。加上雪天路滑，不着急赶路，安全要紧。”

她拎起酒壶，重新给她们两个斟了两杯绿蚁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江南：“惊鸿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来，这是她从家里带出来的绿蚁酒，尝尝看。”

江南两只手指捏住小巧玲珑的银杯，摇晃了一下里面的酒液，端详了一会才一饮而尽：“味道不错，不过应该容易上头。”

她又给他满上：“可不是吗？所以爲了不误事，她只带了这小小一壶，刚刚够拿来暖身。”

江南疑问道：“司空，你怎么不直接递拜帖到她府上？这样的话也就方便些，想喝多少就多少，一点也不怕误了事。”

“你要是真的一个人住一个府，她早就上门叨扰你了，”她想起来了姜府里的那个真正的主人，就觉得头疼，“只怕甜姜监丞又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和你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伤风败俗。”

白衣公子笑出了声：“你就这么怕他?”

她将酒杯拿起与江南手里的碰了碰，然后抿了一口，才解释道：“她也不是说怕了他，只是觉得嘛，甜姜监丞也太过烦人了，怎么都不相信她是男儿身……”想到这，她记起来过了年她就到了了之国师之前说过的两年女装之期，“过了年她就可以恢复男儿身了，到那个时候她得亲自去甜姜监丞府上溜达一圈才行，看他还怎么说她伤风败俗。”

江南摇了摇头：“何必在意这些?他只是喜欢拿这个开玩笑而已。”

她一愣：“你怎么断定他是在开玩笑?她看他只要见了她和你在一块就怒发冲冠的样子倒是认真的很。”

江南道：“她了解他，所以她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将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在这冬天里，刚刚还暖和的酒一会儿就已经凉透了：“说的也对，你都是一向住在他那里的……等等，”抬头看向江南，她终于意识到了有哪些不对劲，“你现在又不比从前了，有官职在身，俸禄也可观。为何还需要借住在姜府上？”

江南看了她一眼，眼里神色意味不明：“谁和你说她是借住的？”

诶诶诶？

“难不成你还是每个月给了房租的？”她问，“只是你这每个月给了房租，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哪有自己去买一间宅子住着爽快？”

江南一脸侧过头，不愿意再看见她的样子，她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可以看见山脚下覆盖了满地的白雪。

“她也不用每个月都向他交房租，本来那一间宅子就有她的份。”缓缓的，江南道。

她一点都不相信，毕竟江南曾经说过，他初到京城的时候，身无分文，还是甜姜监丞收留了他，而且江南也和她说过，甜姜监丞买这间宅子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这一切的经历都告诉她，甜姜监丞的宅子与江南并没有一分的关系，只有有主人和客人的关系，于是反驳他：“她记得你说过甜姜监丞的房子是他自己买的吧？什么时候你又出一半的钱了？”表示一点也不相信还有点鄙视。

兰亭里四面通风，礼言在一旁燃好了小火炉，将酒和糕点放在火炉上温着；雪盏也在石桌上放了一个小火炉，在上面架了一个小锅，里面还有一些食物。

“这是？”她的注意力完全的被雪盏放上来的小锅给吸引了。

雪盏笑着给她和江南解释：“奴婢想着又是两个人只是在雪地里，喝着酒，吃着糕点，赏着雪，那未免太过于单薄无聊，于是便带了温鼎出来。”

早在前朝时期，便有好吃的人们将各种肉类放入特制的鼎中边烹边食，称之为“温鼎”，“温鼎”内有夹层将其分为两部分，上层盛放汤羹肉类，下层放置炭火燃料，设有火门用来更换炭火，鼎的周围有透气用的小孔，坊间更是有传前朝有一个帝皇酷爱温鼎的滋味，吃一次温鼎要吃好几种锅底，而一只鼎只能盛一种锅底，吃一次火锅要用很多只鼎，非常麻烦，爲了解决这个问题，那个帝皇还发明了“五熟釜”，在铸造时将鼎中的空间分成五部分，这样一只鼎里就可以盛放五种锅底。

不过雪盏这次带出来的温鼎只能放一种底料，还早早的放好了食材，其实放在小火炉上面煮着，炭火旺盛，倒是极快的传出来了食物的香味。

她十分赞赏的看了雪盏一眼，对她这一次的自作主张非常认可：“你倒是机灵。”

江南却是有些迟疑：“这样煮的东西好吃吗？”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当然好吃啊，等到汤水沸腾，将里面的食物捞出来就好了，如果是在相府的话，还是现吃现煮，不过现在将就一下吧，也没办法。”

雪盏又麻利地给她们递上来了两个碗和三双筷子，还端出来了一些酱料。

江南看着雪盏忙忙碌碌，一向飘渺如仙的白衣公子终于多了几分凡尘间的情绪：“她从小到大从未吃过温鼎。”语气间有几分落寞。

她愣了愣，忽然想起了江南从小/便是颠沛流离，想来一年能吃到的好东西也应该很少，她竟觉得有几分惋惜。

“这世间的美食可多得去了，以前没有吃过，没有关系，人生还有这么多年，慢慢的全部吃个遍吧！”她安慰他，其实，作为一个仙人，多多少少都能根据一个凡人的面相看出来他往后一生的运势寿命大概有多少年等等。虽然她现在也是一个凡人，但前世是作为仙人的记忆还是存在的，她隐隐约约就能看得出来，江南是大富大贵的贵人之相，虽然幼年的时候经历坎坷，但是只要迈过了那几个槛，往后都会顺风顺水。

不过这种事情还得靠后天自己的努力，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江南当初没有立志要来到永安城进入国子苑读书的话，又怎么可能会遇上父亲？又怎么可能会有他如今的地位，说白了主要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啊。

天底下哪有那么免费的午餐？如果不是他当时倔强的样子，让父亲在南下巡逻时认为他是一个可造之材，恐怕现在的江南只是一个终日为三餐而发愁的落魄子弟罢了。

她抬手摸上了自己放在怀中的玉令，看起来用极为普通的青色玉令，因常年佩戴在人身上久了，也多了些温润的触感，还冬暖夏凉，十分具有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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