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结

如今，烂朝门三十好几还没取上媳妇的单身汉一大把。

        这些单身的老大难们，做梦都想着能娶上个媳妇；至于娶回的媳妇是不是好看，是不是二婚，聪明不聪明，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传宗接代，如果实在不能生，有媳妇总比没有好。

        但是也有娶了媳妇不珍惜，最后活该一辈子打光棍的。

        比如李长久，别名老黑。

        原先老黑是有老婆的，媳妇在坐月子的时候拉肚子，他嫌脏，不闻不问。第七天，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老黑媳妇撒手人寰；那刚出生的孩子，也在几天后跟着妈妈走了。

        后来，老黑收养了一个父母双亡的男孩做儿子，取名李顺利。

        李顺利五岁的时候，因为头上长疮没及时治疗成了癞头。本来一表人才的小伙子，就因为那么个缺点，也和50多岁的养父老黑一样，成了名副其实的单身汉。

        眼下，人们最关心的似乎还是秦青青的婚事。

        虽然后来秦青青又开始上学了，但是她的内心已经发生了变化。

        常常地，秦青青看到和自己定亲的同学周成林，就会不由自主想到那魔咒一样的婚约。

        一些好事的同学们也常常私下交头接耳，对秦青青和周成林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这让原本一门心思想学习的秦青青苦恼不已，时常崩溃大哭，成绩一落万丈。

        秦富贵两口坚持不退婚的理由，表面看是在遵守婚约，实际上是因为两个藏在秦富贵心里的心结。

        秦富贵的第一个心结，是侄女秦月月一年前的死。

        秦月月是秦富贵哥哥秦德才的二女儿。

        前年，秦月月经人介绍给三十里地以外的陈家。

        当时，秦富贵两口就极力劝阻哥哥，建议给侄女就近找个知根知底的。可是秦德才不听，说介绍人与他是几十年的好朋友，绝对可靠。

        和当初给儿子秦武娶媳妇一样，秦德才同样把女儿秦月月的婚礼和嫁妆，置办得十分大气豪华。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秦月月嫁到陈家短短一年就香消玉损。

        当时，秦富贵和刘香香一口咬定侄女是被陈家害死的。并要求哥哥秦德才严查侄女的死因，再把贵重的嫁妆搬回来。

        秦德才看亲家也是悲痛万分，于心不忍。

        特别是当陈家女婿在秦德才面前痛哭流涕，表示以后会一如既往把秦德才两口当亲身父母孝敬时，秦德才感动得一塌糊涂。

        结果，秦德才既没有按照弟弟夫妻俩的要求追究女儿的死因，还拒绝了陈家主动让他把嫁妆搬回来的请求。说是搬回来看到也伤心，就同亲家和和气气把女儿安葬了。

        在哥哥秦德才处理侄女秦月月死因的态度上，秦富贵俩口很是不满。

        半年后的某一天，当秦德才的前女婿遵守承诺，带着打扮时髦的新媳妇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前来认秦德才这位曾经的老丈人的时，惹得刘香香为死去的侄女打抱不平而当众破口大骂。

        “大家看吧，陈世美和潘金莲来拜见蠢猪丈人咯——说你那狐狸精也是死了老公的可怜人，有那么巧？我呸！

        说那杂种常年租那狐狸精的房子，我断定就是他们俩鬼混在一起之后，先把那家男主人害死，再一起对付我家月月的……

        算起来，那杂种就结婚的时候回来了几天，一整年都在外面鬼混。

        他杂种不是在外面有勾搭，明知道媳妇要生孩子，还不回来？又不是远在天边，几个小时的路程而已！……我可怜的月月呀，那是遭了多大的罪，在家生了整整两天的孩子啊……”

        崔大嘴听刘香香说的可怜，忍不住插了嘴：“这么看来，的确是不正常！当初他们家怎么不送月月去医院？”

        刘香香瞪着她的凹陷眼，撇了一下嘴巴，又说：“那两个老东西说是因为我们月月太胖，怕伤着孩子，没人敢抬，所以才没送医院！我看全是他妈骗人的鬼话！”

        “我觉得这个也是可能的，帮忙的邻居肯定也怕担责任呀……”崔大嘴又道。

        刘香香根本不听人劝，大家只好听着她骂。

        “我呸！简直就是撒他妈的弥天大谎！这不，你们大家看到了啊，人家带着野女人来炫耀，那个蠢猪还好吃好喝地款待人家！要是我，我不给他放把老鼠药才怪……”

        刘香香骂的昏天暗地，秦德才依旧我行我素。

        秦德才对前女婿带回来的漂亮媳妇和外孙女，不仅表示十分喜欢，还给他们打发了价值不菲的见面礼。

        这让秦富贵也忍无可忍地指责哥哥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糊涂虫。

        的确，秦月月的死，让烂朝门的所有人都为之惋惜。

        初中毕业的她，虽然有些矮胖，但是个五官端正，勤劳朴实的好女孩。特别是那像她父亲一样的好脾气，深得刘香香两口和左邻右舍的喜爱。

        秦富贵的第二个心结，从他记事起，就深深烙在他的记忆里了。

        秦富贵八岁那年，秦父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左邻右舍，被赶出了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一家人流浪了大半年，都没有一个地方愿意收留他们。

        最后到了烂朝门，秦富贵父母双双病倒。

        看到秦富贵兄弟俩到处讨饭，杨乡长的父亲动了恻隐之心，给了他们一间房，秦家才总算安顿下来。

        几十年来，老一辈人相继离开，秦富贵两兄弟也先后成了自己的家。

        当上了小学教师的秦德才因为好脾气，成了烂朝门的老好人。

        由于刘香香和嫂子俩妯娌合不来，秦德才带着一家大小，在杨家大院对面的土坡上另立了门户。

        留在杨家大院的秦富贵小心翼翼、努力地保持着与杨乡长一家大小良好的关系，一方面是因为感恩，另一方面是因为当初无家可归的刻骨铭心。

        平常的时候，秦富贵一家和杨乡长的儿女们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秦富贵都是主动承担责任，以德报怨。这让生性好强的刘香香时常心生不满，觉得秦富贵太没有骨气。

        但是在对儿女的大事上，两人的意见达到了空前一致。

        每每想起自己和父母当初孤苦无依到处流浪时，秦富贵就心有余悸，暗暗发誓不让自己的儿女们重蹈覆辙。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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