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远见

为了在烂朝门博得好人缘，稳稳地扎下根，秦富贵总是乐呵呵地，任劳任怨为左邻右舍干些农活。

        当孩子们一天天长大，秦富贵明白仅有好人缘还是不够的，还需要像杨乡长家那样拥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和地方势力才行。

        秦青青中考前的一天午后，秦富贵与跟自己生气的刘香香有了一次深刻的交谈。

        “香香，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得给孩子们铺好路，不能让他们再像我们一样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要想让孩子们在烂朝门出人头地，就要作长远打算！如果我们的四个孩子，都在附近找有势力的人家联姻的话，再加上哥哥一家，以后就该我们扬眉吐气了……周家和杨乡长家虽然无法比，但除了杨乡长家，谁还能同周家比呢？”

        刘香香不搭话，秦富贵只管自己说：

        “周阴阳四兄弟是不怎么团结，但是周成林妈和杨乡长，还有红牛眼，那可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哪……我们两家要是成了亲，就等于间接和杨乡长与红牛眼家都沾亲带故了！以后在烂朝门，谁还敢欺负咱们呢！？”

        刘香香还是不答话。

        “所以，无论如何这门婚事不能退，不管我们青青能否跳出农门，她都必须是周家儿媳！”

        秦富贵最后的话，说得斩钉切铁。

        刘香香扭头看了一眼像要和人决斗的秦富贵，心里一惊，终于开口说话了：

        “哥哥——快别提你那个蠢货哥哥，提起我就一肚子气！怎么样？他那个孝顺女婿今年端午节怎么没有来看他？不是说要一辈子孝敬他，给他养老送终的么？骗鬼去吧！”

        秦富贵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哎，他毕竟是咱们的亲哥哥呀，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咱再着急，他不上心有什么用呢？所以不提他了，眼下我们还是管好自己吧……关于女儿，我们只坚持一条，不远嫁就行了。”

        “倒是这个理！对啦，我们老二都快十七了，也该操心了！你看那大个子，都快赶上杨大雷了呢！”刘香香转怒为喜，有些崇拜地看着秦富贵，凹陷的眼睛里竟有了难得的温柔。

        虽然，刘香香有时候看不起秦富贵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却很赞同他的远见。

        秦富贵和哥哥都是不到一米六的矮个子，可都还娶到了高个子媳妇。

        好似同样的花，结出的果子却是大小不一似的；秦富贵家的四个儿女，都长得像妈妈刘香香一样，不仅个子高挑，还一个比一个好看；秦德才的四个儿女呢，却和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个都像圆滚滚的矮冬瓜。

        “我早在考虑了，只是本地女孩不好找啊！”秦富贵用手挠挠饱满的光头，若有所思地回答刘香香。

        秦富贵家的老二秦刚和杏儿兄妹俩，长得和母亲刘香香一模一样；秦青青和小弟秦强，则更多的像秦富贵。

        秦刚只读了个小学就辍学在家，因为每天随父母下地干活，长得高大壮实，如今一米七几的个子，看起来很是阳刚帅气。

        “实在不行，咱也找人从外地带一个吧。”刘香香瞬间忘记了秦富贵刚才的宏伟计划，想入非非起来。

        这两年，烂朝门的外来媳妇越来越多。她们大多来自云南、贵州、以及本省的偏远山区，或单身，或二婚，无论是否好看，只需要给介绍人一笔钱，就可以领回家。

        相比娶本地的媳妇。这些外地媳妇，不仅没有这样那样的要求，更是少了什么见面、订婚、结婚、谢媒等诸多繁琐程序；除此以外，这些外地媳妇大多勤劳顾家，真正的省钱省心。

        一些家庭条件欠缺的青年，以及和李顺利一样，原本心沉大海、打算孤独终老的中年单身男子，也都悄悄活泛了起来。

        看到了希望的单身汉子们，一改往日的颓废，暗地里努力攒钱，只为有朝一日也能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大家猜猜，我今天给大家带什么好消息了？”秦青青中考落榜后的一天晚上，刘香香站在和杨乡长家两隔壁交界的磨盘石上，悠然地摇着手里蒲扇，乐呵呵地向大家卖起了关子。

        “什么好消息？”唐一清搬了条木凳，从屋子里走出来，立即搭了话。

        “你们知道吧，刘石匠把媳妇带回来啦，呵呵！”刘香香难掩兴奋。

        “啧啧，那样的一个人也能娶上媳妇，这世道真是变了——”

        “哪里人？”

        ……

        杨家大院的夏夜是最热闹的。

        每每这个时候，吃过晚饭的几家人就亲亲热热的聚集在门前的院坝里，谈天说地话家常。

        大人们聊天，孩子们唱歌跳舞，喊声震天，热闹非凡。

        从大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程度看，毫无疑问在刘香香的意料之中，她为自己给大家带来这第一手的消息，显得有些自豪。

        彼此分享喜乐见闻，是杨家大院的邻居们保持深厚感情的秘诀。

        “听说是个云南的二婚女人，那女人四十岁左右，比刘石匠高了一头呢！刘石匠说自己没花一分钱，是女人自己跟他来的！呵呵”刘香香说得神气活现。

        杨乡长夫人觉得不可思议，闻声从屋子里走出来，呵呵笑道：“自己跟他来的？那该不会又是青蛙兄弟媳妇那一类型的吧？”

        青蛙兄弟俩的媳妇，在大家眼里就是个活脱脱的笑话。

        从小父母双亡的青蛙兄弟，颧骨很高，长的活像一对双胞胎，弟弟41，哥哥43；他们和秦富贵兄弟一样，个子瘦小，身高大概也在1米5左右，

        去年春天的时候，青蛙兄弟花500元，不知道从谁手里买回了个年过半百的妇人。

        老妇人牙齿缺了好几颗，成天穿件男人的灰布衣服，那花白的短发像冬天地里结了霜的野草，乱蓬蓬的；不知是因为牙齿残缺，还是什么原因，女人说话的声音像破锣，没人能听懂。所以，大家至今也不清楚她姓什名谁，来自哪里。

        有人说是女人赶集时被别人骗来卖了的，也有人说是她自己走丢的。

        好在青蛙兄弟对媳妇很耐心，不仅教会了她做饭，还成天把她哄得眉开眼笑。

        有调皮的男人，看到青蛙媳妇一个人在什么地方挖猪草，或是放牛的时候，就会逗她：“那谁，你今晚上是跟青蛙哥哥睡呢，还是跟青蛙弟弟睡呢？”

        青蛙媳妇笑呵呵地，一边比划，一边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青蛙兄弟俩这时候如果正好听见，就会黑着脸，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只管扯着喉咙呼唤老妇人回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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