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耳朵的选择3
“你们怎么都还不去睡?快十一点了!”
从后院回来的杨乡长,看见大家还坐在院里,一边看手表,一边催促大家。
“轰隆隆——
杨乡长话音刚落,一阵突如其来的雷声,惊得大家全都站了起来。
刘香香拿起凳子,快活地说:“咦,打雷啦,看来今晚这雨是免不了咯!”。
“汪汪……”
明明没有人,大白却突然在一瞬间朝黑夜奔扑着,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呵呵,这狗是疯了么,朝天吼个什么!”刘香香依旧提着手里的凳子,笑骂大白。
“大白不要叫!”唐一清赶紧叫住自家的狗,奇怪地自言自语:“这坏东西怎么像在哭叫,真是少见!”
大白用惶恐不安的眼神,回头看看主人,又继续叫嚷,声音里带着让人难以理解的着急。
“一清,快送把雨伞出来。”杨大雷在对面喊。
不知是因为大白拉响了警报,还是受了雷声的惊吓,烂朝门的狗们倾巢出动,如临大敌般,疯狂地吼叫起来。
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像在为雷声和闪电助力,又像是在同仇敌忾,对付某种未知的危险。
烂朝门的人们喜欢养狗养猫,家家户户都不例外。
大家的目的很简单,养狗可以看家护院,养猫可以抓老鼠。
与狗相比,猫更珍贵些,通常几家人才有一只。
单家独户的人家,几乎家家都养狗,一个大院里至少也有两只狗。
用杨大雷的话说,某种情况下,一只狗或者一只猫一年的贡献,不亚于一个人一年的贡献。
杨家大院本来也有两只狗,那是比大白先买回来的一只黑花狗,秦富贵家养了几年。
去年冬天,黑花生了十个黑白相间的小狗崽。
满月的小狗崽们刚会走,像一只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猫,肉嘟嘟的特别可爱。
刘香香把小狗崽们背到集市上,本想着能卖个好价钱,结果因为要价太高,一只也没卖出去。
刘香香只好又把它们背回家。
黑花不满意女主人抓走了它的崽们,冲她一个劲狂吼。
没卖掉狗崽的刘香香,本来心里就有气,顿时火冒三丈,抓根木棒狠命追着黑花打。
黑花被打跑后,刘香香又一声不吭,逐一把十只哼哼唧唧的狗崽,全部倒进了院外的冬水田里。
冬天的水田储备的水很深,狗崽们呜咽着,绝望的惨叫。
刘香香阴沉着脸,不慌不忙找来一根长竹棍,麻利地把它们一一扎进水田的稀泥里。
黑花尖叫着往水田里扑,脸色铁青的刘香香,又拿着木棍拼命追打黑花。
院子里就杨乡长夫人和一群孩子在家,孩子们和黑花一起奔跑着,哭成一团,求刘香香放过小狗崽们,哪怕一只也好。
杨乡长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替孩子们求情说:“香香啊,就给孩子们留一只吧,都是命啊。”
刘香香狠狠地说:“不留,它瘟狗喜欢叫,就让它叫个够!”
当一切销声匿迹的时候,失魂落魄的黑花不叫了。
它呆呆地坐在水田边,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呜呜咽咽地叫着,像在哭诉,又像在呼唤它的狗崽们。
“这狗恐怕是疯了,得打死,要是咬着人,我们得负责!”看黑花那样子,刘香香对秦富贵说。
于是,秦富贵俩口又像关秦青青一样,把黑花赶回家,关起门来,用板凳砸死了。
后来有人笑刘香香残忍,刘香香不置可否,振振有词:“我那叫残忍?中心校那个李校长才残忍,为了吃狗肉,把几只小狗关在笼子里,用开水淋。等小狗死了,毛也蹭干净了!我残忍?没吃掉它们算对得起它们了。”
“雷公菩萨,国家大事谈完啦?你看你家大白叫的多厉害,是怕你打雷呢!”
刘香香看到杨大雷和送雨伞的唐一清,从外面回来,乐哈哈地继续开玩笑。
“嘿嘿,狗通人性!”杨大雷爱怜地呼唤自家的大白:“啧啧,乖乖,不叫了!”
看到顶天立地的杨大雷,像个妇人似的宝贝自家的狗,刘香香想起了被自己打死的黑花,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
“陈老六是不是因为他媳妇的事情找你?”等到杨大雷进到院子里,刘香香压低声音,好奇地问。
“这是国家机密,暂时不能讲!”杨大雷借用刘香香自己的话,故作神秘地回答她。
“呵呵,还保密啊!”
刘香香尴尬地笑笑,知趣地不再问。
天色越来越暗,闪电和惊雷,把大家全部赶进了屋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
按道理,日出而作日作而息的人们,对自然界的风风雨雨应该习以为常,不要大惊小怪才是;但是,烂朝门的人们似乎有着某种未卜先知的本领。
说是迷信,应该还是生活的沉淀和阅历,带给他们的经验:像今晚这样把烂朝门所有的狗,都吓得鬼哭狼嚎的夜晚,一定是非同寻常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这话在烂朝门最为灵验。
联想到最近几年,发生在附近的几起凶杀案,和今晚出现的“祸殃”,大家的心里不约而同,生出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作为“刁民”代表的父亲——大家曾经的父母官,杨乡长太清楚那块土地的历史了。
从最初的匪患,到如今的打架斗殴,以至于全县居高不下的刑事案件,烂朝门从来都在显示着这块土地上人们骨子里的彪悍。
和方圆百里所有的人家一样,烂朝门的人们祖祖辈辈,一直过着肩挑背磨的农耕生活,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那片土地。
艰苦的劳作,一方面造就了人们吃苦耐劳、善良朴实的品质;另一方面,也打造了他们顽强坚韧的性格。
风越挂越厉害了,大家感觉到了房屋在抖动的恐惧。
狗们奔跑着,狂叫着,吵得大家心里发慌。
大人们没有一丝睡意,或屏气凝神、或安静等待这份吵闹过去,或与家人低声交谈,或起身跑向茅房方便,或干脆心虚地骂几声自家的狗。
想起前几天刚运回家的,那些打算修新房的木料,杨大雷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但是在杨大雷看来,一切都如白昼一样清晰可见。因为所有他热爱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从小就用赤脚板精确衡量过的。
杨大雷的那副与众不同的大脚丫,总让人们津津乐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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