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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水晶球,生鸡蛋与自我肯定


遇到合欢的那天,店长第一次带我回了家。

        由于午饭被合欢搞得两人都没心情吃,店长提出由他把冷掉的惣菜带回家吃。看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我便半开玩笑地问自己能不能一起跟去。鬼使神差地,店长居然也答应了。

        人生19年第一回单独到男性家里,我倒是相当期待发生点什么。

        不说别的,就见到合欢后店长那神情恍惚的模样,哪怕他对我还留有一点点的欲望也让我感到安心——可回到家之后,店长只是把wifi密码告诉我,然后就让我看电视去了。

        如果这还显得不够冷淡,那我不得不加一句,他甚至没注意到他的电视没插插头……

        店长家在离书店不远的一栋小别墅,据他自称这是为了开店暂住的住所,在区政府的住民票登录的是远在都心另一边的高级公寓。

        倒不是我不信店长,你要是活了250年,不用吃不用喝也能活,那你的闲钱肯定大多能拿去买房买车——哦,店长能变猫头鹰,连车他都不需要……

        但是只从他的小别墅看来,我很难想象他的高级公寓会是个什么没有情调的模样。

        具体地说,店长的小别墅就像“刚住进去两天”的模样。

        水电煤,有的。地板,一尘不染。店长那齐颈的中长发,居然一根也没掉到地上。

        仅看卫生方面,简直无可厚非,比我和玛瑙的租房做得好多了。

        可另一方面,电器因为基本不用,除了灯和洗衣机以外基本上都没插上插头。电视和冰箱就更离谱了,连包裹的塑料纸都没揭下来。

        店长没给书房上锁,我进去一看,满满四墙书柜,连个窗都没有,中间摆个像是画乐谱用的那种斜桌。

        再一看柜子里的内容物,四个柜子分别放着电影、歌剧、音乐剧光碟;店长手写的小说和剧本草稿;漫画;以及……一个看上去活像地球仪的水晶球。

        那个水晶球两端被一个轴所固定,可以沿轴自由转动。但水晶球透明的内部并看不到有穿过其球心的轴承,大概是用什么办法隐藏起来了。转动水晶球能隐约听到水声,想来是里面装了某种液体。

        这时,厨房传来店长的声音:“蓝玉,味噌汤煮好了,可以吃了。”

        我应了一声,将柜子的遮帘盖回去,走出了书房。

        餐桌上,摆着掺了押麦的米饭、在微波炉转过的盐烧银鲑,两碗筑紫煮和两碗冒着热气的味噌汤。

        “抱歉,出汁很久没做了有些生疏,留了一点点鲣鱼末儿在底下。虽然我把末儿基本上都从蓝玉那碗撇走了……”店长一边解围裙一边看向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这样的店长意外地有点性感。

        银鲑和筑紫煮是我做的,后者本身就是收汁的料理,里头还放了芋艿,再加热就会糊。为了弥补损失的口感,店长提出就着味噌汤吃——理由是“味噌汤和筑紫煮都是用出汁做汤底的”。

        当我坐到餐桌前,看到味噌汤的内容物时不由莞尔。

        我的筑紫煮里有莲藕、芋艿、鸡肉、香菇、牛蒡、胡萝卜、蒟蒻,店长的味噌汤里有洋葱、油豆腐、培根、鸡蛋、豆腐、海带,大家全部不重样。

        店长既然不用冰箱,食材就全是今天现买的。这样看来,他是事先确认过我的便当盒里都有哪些菜色,特意避开了我也用了的食材的。

        虽然看上去神情呆滞得像个阿黛利企鹅,但店长心里还是有我的,只要知道这一点我就满意了。

        “我开动了。”

        两人双手合十,便开始了晚餐。

        店长端起味噌汤喝了一口,想了一会儿,起身去电视机前头拿来了收音机。

        “今天的新闻我们还没听。”

        这么说着,他打开收音机的电源,调频——

        “……下面是晚间新闻,近日弗罕卡斯马延河下游废水处理厂设施故障导致的近1万立方米富营养化污水泄漏事件调查中,厂内员工的监守自盗的可能性被认为正在上升。另一方面,本台日前独家采访到了我国环境专家小木曾将明。小木曾教授指出,弗罕卡斯环境学界对于富营养化污水的泄漏产生了尖锐的意见对立。一部分学者认为适度的水体富营养化能缓解海岸的矶烧现象,还原马延河出海口的渔场,应当观察废水带来的第三水库内的渔量增产。而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本次事件的本质是一起有关用水的公共安全事件,政府应当立即进行污水的处理,并禁止马延河下游居民垂钓……”

        我虚起眼:“我们喝味噌汤的时候非得听废水的新闻不可吗?”

        店长干笑两声,把收音机关了。

        虽然这个小插曲不甚雅致,但总地来说,在一个在乎我的男性家里共同享用我和他各做一半菜式的晚餐,这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夫妻生活。

        在我们初中毕业,从孤儿院出来后,玛瑙也曾经为我做过饭。但高中最后两年,上不起补习班的我放学之后总是马上回家,而玛瑙则去做援助(防屏蔽)交际,从结果上说变得只有我给她做饭了。

        直到高中毕业,我都还想,也许这种我像媳妇一样给玛瑙做便当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面前,一脸平静的店长正在从放着我的筑前煮的小碗中夹起一块芋艿放入口中。曾几何时,玛瑙也是那样吃我做的料理的。

        玛瑙和我现在还是朋友吗?如果不是,让我们分开的究竟是什么?同样的原因会不会从我身边夺走店长?如果这世上不只有一个合欢,下一个合欢出现时店长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没有办法知道,我不可能确定。

        我将装味噌汤的木碗端到嘴边。店长的味噌汤里放的蛋并不是半熟的温泉蛋,而是在将锅里的味噌汤倒入碗内前先在碗底打一个鸡蛋,再将滚烫的味噌汤淋在鸡蛋上。和温泉蛋不同的地方在于,店长的做法你可以将鸡蛋吸入口腔,用舌尖挤破蛋黄,品尝已经充分变得温热但丝毫不变得粘稠的蛋液。

        这并不是津谷国的味噌汤里加鸡蛋的常规做法,某种意义上说,是违反店长教给我的餐饮礼仪的。

        可是,只有店长会在我的味噌汤里这样加鸡蛋。玛瑙已经不会再为我做饭,餐馆的人也绝不会给“顾客”做这样的料理,只有店长……

        带着一点点腥味的蛋液在口中弥漫,这是店长的味噌汤的味道。

        我喜欢这个味道,这个味道让我感到还有人愿意陪着我,这是幸福的味道。

        “蓝玉。”店长突然念道。

        我放下碗。

        “味噌汤还有,如果不喜欢生鸡蛋,我可以给你换一碗。”店长淡淡地说。

        “……店长觉得我不喜欢生鸡蛋吗?”

        “我煮鸡蛋的火候总是控制不好,煮不出半熟的样子。蓝玉举着碗那么久,我想是不是不喜欢……”店长垂着眼,“我……别看我总是说你这里那里礼仪没做好,其实我自己也是个半吊子……”

        他深呼吸一口,又说:“自说自话地需求你的是我,惹祸上身的也是我,始乱终弃的也是我。你要是对我有不满,任何时候都不用憋在心里……”

        原来如此,在我看来,使店长成为店长的料理做法是给我带来幸福感的,因为我希望店长与我在一起,我肯定店长对我的价值。而店长以为,使他成为他自己的做法是给我带来痛苦的,因为店长否定他对我的价值。

        我们对一模一样的事持有截然相反的看法,但相比是因为我们立场相对,我更相信是因为我们都是自我肯定感极度低下的人。

        我又何尝不是担心店长不愿意吃冷掉的筑紫煮?店长说就着味噌汤吃时,难道我就没有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吗?

        店长给了我我自己给不了自己的肯定,我也想给店长他给不了自己的肯定。

        可是我一什么都没有的人,能给店长什么形式的肯定呢?……

        我想了一会儿,放下碗。

        “店长,今晚……请、请让我呆在这里……”

        我感觉到自己心脏在狂跳,我马上要说出19年的人生中最恬不知耻的话。

        “如、如果店长有意,我愿……我愿意……把自己的……处、处女……献给店长……”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这到底算不算恬不知耻。大概对于有些女性来说,把处女献给男性是对对方的褒奖也说不定,对方应该反过来感谢自己才对。

        那还真是瞧得起自己的看法。

        有与没有自我肯定感的人之间的悲喜大概不共通,就像我们觉得他们不知羞耻一样,他们大概也觉得我们妄自菲薄。

        人与人之间除了觉得互相都吵闹得紧以外,大概是没有共通认识的。

        但我大概是幸运的,因为店长和我一样自我肯定感都很低,能互相理解。

        店长怔怔地望着我许久,才放下碗,推开椅子,到桌边向我跪倒。

        “我的人生已经被永远地定格在了一个瞬间,蓝玉还有未来可言。我非常感谢蓝玉的心意,但你的贞操应该献给‘献给对方也不后悔’的对象。我……不才还懂一些侍奉之道,如果蓝玉不嫌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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