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别离

听了张敏诉说小婕这几年的情况，阿梅好几次抱头痛哭。好象女儿的每一次受伤都有刀子在自己的心上扎。原来，阿梅被生活所迫，来到了钟海后，看着夏日人来人往的钟海，就批发卖起了雪糕。

        阿梅是个热情爽朗的人，每天起早贪黑的，生意做得不错。赚了些钱后，就租了一个店面，夏日里在海边玩得尽兴的人们，一上岸就一边喊着热死人了，一边在阿梅的冷饮店纳凉。大多数是要买东西的，少数不买的，阿梅也热情地招呼，主动沏上茶水给大家。日子越久，阿梅的生意越好。

        其实阿梅回过家里，但是听说丈夫已经去世，孩子被黑心的老板带走了，而且是丈夫的安排。阿梅知道自己当初骂钟金毁了自己的家，是在最绝望的时候，口不择言。后来想想出事了一走了之的黑心老板多的是，丈夫阿虎也在病重的时候说是自己想多加班，让她和孩子早点过上好日子。

        他说老板钟金是个重信义的人，不会不管他们这个家的。也正是这样的原因，阿梅才能横下心来，离开年幼的女儿、重病的丈夫出来打拼。阿梅是个要强的人，她不能靠着别人的同情和救济过一辈。她要闯出一番天地，靠自己的力量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在外打拼的每一个夜晚，阿梅都会对着女儿的照片自言自语，思念就像一种戒不掉的毒，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紧紧咬噬着阿梅的心。阿梅经常会披着衣服出来，在钟海边静静地走来走去，让夜晚的海风麻木自己的痛。后来她想要从钟金那里打听孩子的下落，又担心自己还不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她想见到女儿又怕见到女儿，怕自己没有能力之前让孩子继续生活在曾经的贫穷之中。

        后来有了新的家庭，她只说自己有过短暂的婚姻，但是并没有跟对方说自己有个女儿。本来就觉得配不上对方，如果再说有个女儿，那他们的婚姻一定会亮起红灯。所以，后来生意越来越好，赚的钱越来越多，她也没有再找女儿。

        她想等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之后，慢慢跟丈夫解释，这样也许会好一些。如果丈夫能够理解她当年的苦衷，那么接回女儿之后，孩子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两个人一直忙着做生意，岛上咖啡馆是两个人所有的积蓄外加贷款开办的。为了早一点赚钱，赚更多的钱，开业初期，两口子忙地精疲力竭，有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畅想未来啊！两台加足马力的汽车被生活驾驭着，不停地向前，不停地加速。

        渐渐地，辛苦有了回报，店里的雇员越来越多，老顾客也越来越稳定，新顾客也不断过来，生意慢慢走上了正轨。

        但是阿梅提了几次想趁生活好起来了，要个孩子，丈夫都默不作声。阿梅的自卑心开始作祟，她担心自己长得太老了，配不上年轻英俊得丈夫。生活的煎熬，加上不注重保养，总有人误会说那是你弟弟吧？开玩笑的人多了，阿梅表面上满不在乎，说自己有福气，其实暗暗背着老公，出去整容了好几次。

        但是每次回来，丈夫都皱着眉头说，“有钱瞎嘚瑟，真正需要整的不是面容，是内容！”让她抽时间好好学习，多读一些书。

        阿梅当初早早就和阿虎成了家，小的时候也没多上学，都说女孩子不想上就算了，自己活泼好动对于静静地坐下来看书，有种受刑的感觉，所以断断续续读到初中毕业，之后就和阿虎定了亲。

        在自己生活的小乡村这样的例子太普遍了，说是定亲，是因为还不到法定年龄，没有领到结婚证而已，其实早早办了婚宴，生活在一起了

        好在阿虎是个吃苦耐劳的人，又很体贴，尤其是后来有了囡囡，更是想要好好打拼，让阿梅和孩子过上好日子。当时候的阿梅，觉得自己只要打理好家里面就好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

        阿梅的思绪飞扬着，有些凌乱，她日思夜想自己的女儿，当她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相认是母性的必然，但是怎么带她回家啊？丈夫能够接受囡囡吗？女儿对于张敏的信任和依赖现在远远超过自己，自己该如何面对伤痕累累的女儿？阿梅带着张敏和小婕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是个套间，晚上生意好的时候，自己会在店里休息。张敏盛情难却，带着小婕留了下来。

        听她俩的谈话，小婕间或从张敏怀里扭过头来，看着那个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却手足无措的女人。毕竟血浓于水，小婕渐渐自己坐下来，不再反抗阿梅的抚摸和拉手。

        吃过晚饭，等着小婕睡着了，两个女人开始商量小婕该何去何从。“太感谢你了，张敏，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囡囡要吃多少苦啊。”阿梅对张敏的感谢中，埋着自己深深的内疚，其实自己完全可以早一点带上孩子的，是自己内心怕失去好不容易组建的家庭，好不容易才有的婚姻，这才逃避了这么久。

        “阿梅姐，我就不叫你老板娘了，我这次是想带小婕回到乡下去的。乡下的环境应该能够让小婕慢慢忘掉曾经的伤痕。这孩子确实太苦命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也许现在还不是你们母女长期在一起的时候，要不我先带小婕回家，你可以随时来看孩子。等小婕的情绪稳定了，你也能够长期带小婕了，再接走她吧。”

        阿梅还是想试试看，毕竟钟海的医疗条件和教育条件都好，她想让女儿先治疗一段时间再说。张敏理解阿梅作为一个母亲的心理，也希望有更科学更适合小婕的方式让孩子彻底走出阴影，于是忍痛答应了阿梅的要求，趁着小婕熟睡的时候，张敏悄悄离开了。

        消失在钟海夜色中的张敏，有种难以言表的空洞。与小婕相依为命的日子，尽管过得很辛苦，但是毕竟是个家，一个小小的充满温暖的家。想着小婕醒来看不到自己的话一定很痛苦，张敏禁不住失声痛哭。

        就让钟海的风吹走一切的悲伤吧!只要小婕好，自己就放心了，张敏翻来覆去地想着。钟海的夜，寂静地像是熟睡的孩子，张敏却久久不想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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