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奇毒
王大夫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小汗珠。
他是不远处庆镇上的一个乡村大夫，靠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一点医术混口饭吃。
这么些年治得最多的也就是发热，这毒不毒他哪里懂。
偏生那镇上，就他一个大夫，所以方可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王大夫就上了马。
双脚走路走了大半辈子的王大夫陡然上马，本就害怕。
再加上方可容几乎不知道体谅，一路狂骑，什么都顾不上。
直到下马，王大夫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这样的风雪，这样的路，他几次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交代过去了。
而现在，他一个字还没说呢，帘子又被人掀开了。
进来的是谢涯。
谢涯和虞绾驻守边疆，是以这附近的百姓都是认识的。
见谢涯进来，王大夫便也起身行礼：“将军。”
谢涯摆手：“大夫不必多礼，且看看都督是什么症结。”
“这……”王大夫面露难色，他象征性的把了把脉，又施了几针。
已经是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给用了，只是他实在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但看着一屋的人都穿着军甲，刚刚把他带来的方千户手上还拿着剑。
王大夫觉得，他要是敢说自己不懂，恐怕今日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他轻咳一声：“都督乃是中毒，且此毒罕见，老身看病行医这么多年，并未见过此毒，所以难晓解法。”
王大夫说完，忍不住用余光打量其余人。
他这也不算撒谎，看这脉象显然是中了药，但是这个药他的确不清楚。
这番既是能将事情说清楚，又能维护自己的颜面与名声，王大夫对自己说的话很是满意。
若不是其余人的表情都太过严肃，他都想笑出来了。
方可容一听这话，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是好啊？”
他走动几步，来到谢涯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将军，请将军一定要救都督啊。”
方可容不喜谢涯，也知道今日庄嵩如此说不定就是谢涯干的。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方可容也顾不上其他的了，他只想救活庄嵩。
庄嵩绝对不能有事。
谢涯低着头，仔细观察着方可容脸上的神情。
不似作假，方可容担忧的神情不似作假。
难不成，庄嵩中毒真是意外？
不，不可能，谢涯不信。
即便现在还没有任何证据，他也不觉得庄嵩中毒是个意外。
情势所逼，谢涯点头：“放心，我会管庄都督的。”
谢涯话音落，便立刻就有人出去了，方可容见状松了口气。
他又看向王大夫：“大夫，您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庄大哥的命，您医不好没关系，一定要吊住他的命。”
王大夫身负重任，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刚刚就直说自己没本事好了。
结果现在虚名一担，有多了件事。
但是这事吧，王大夫自己也不敢保能不能做好。
骑虎难下，不过如此。
他迅速地施针，连施针的手都有些颤抖：“老夫尽量，老夫尽量。”
他可不敢太过肯定，若是这人半路直接没了，岂不是他的错了？
方可容眼里的光逐渐熄灭，偏偏他们这回来并没有带军医。
毕竟都以为是来谈判的，又不会打仗受伤，边疆又是他们一直住惯了的，所以没有一个人说要带大夫过来。
谁知道，现在竟然会出这档子事。
方可容已经红了眼睛。
庄嵩要是没了，他们这些人全得玩完。
谢涯站起身：“既如此，我们就先不打扰大夫了，今日营中出的事情太多，还得应付北戎那边，无暇顾及此处，方可容，你全力看护便是。”
谢涯是懒得再管庄嵩，方可容也知道，谢涯在这他也不自在。
所以点头：“将军放心，都督有任何事情我都会立刻禀报。”
谢涯“嗯”了一声，带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在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方可容忍不住“呸”了一声。
然后又看向躺在床上的庄嵩默默祈祷：“庄大哥，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一定要撑住啊。”
一旁施针的王大夫沉默不语，生怕自己会引起方可容的注意。
好在他还是知道点穴位的，施起针来也算是有模有样。
营帐里，谢涯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达俚的尸体。
达俚的尸体是他亲自查验过的，除了那道伤口，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吴岭。”谢涯突然出声道，他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角落李吴岭的身上。
吴岭闻言出列，行了个军礼：“将军。”
营帐内都是谢涯的人，所以谢涯便就直接开口询问：“你跟着庄嵩，可有察觉什么异样？”
吴岭摇头：“并没有，最起码一路上他都与那个李阳一道，只是，他在茅房里待得时间比较久。”
吴岭答的很快，干净利落，这套说辞，他也是早就想好了的。
谢涯肯定会问他，他要是说一点奇怪的地方都没有，谢涯未必会信，半真半假才好。
而且这番话他自己偷偷地练了许久，就怕面对谢涯的时候会紧张地露出什么破绽来。
听到自己说完，吴岭也是松了口气。
谢涯闻言，只轻轻点头，就让吴岭退下了。
这下，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庄嵩是一定做了什么的。
庄嵩的武功在吴岭之上，加上今夜的大风雪，他想隐瞒过吴岭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至于中毒……
一开始，谢涯觉得庄嵩中毒只不过是庄嵩故意做出来扰乱视线拖延时间的。
毕竟只要他一晕，所有人都会关注他，谁还会在乎达俚去了哪里。
而达俚被发现的时间越晚，庄嵩的可疑就越小。
但是刚刚那个大夫的话又让谢涯重新思考了起来。
如果是庄嵩自己给自己动的手脚，至于给自己下这种连大夫都不知道的奇毒吗？
庄嵩总不至于拿命去赌。
“将军，咱们得考虑一番其他的事情了。”李渐鸿出声提醒。
计划生了变故，那他们自然是要考虑后续其他事情的。
光是北戎王那边就不好对付，而他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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