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黑白
观虚子师叔和当今掌门是是师兄弟，观虚子师叔为兄，裴掌门为弟。
相传上清派开山祖师是一个叫裴玄仁的道人，他开创上清派带领一众凡人修仙颇有成就，后来三界爆发大战，师祖带领人界一众仙门子弟斩下上古妖兽九婴的头颅，便得到了仙姑的指引降下太上宝玄经引渡师祖登仙。
裴玄仁师祖的妻子在人间只留下一子，这也导致了裴氏后人皆是独子，这太上宝玄经也只由裴氏历代相传。
在裴掌门还没有当上掌门之时，闭关修炼宝经走火入魔，当时的掌门也正在闭关，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裴掌门就有可能五脏爆裂而死。
危难之时观虚子师叔毅然决然冲到自己师弟身后，打算用周身灵力倒转，将师弟身上走乱的穴位强行打通，而这样做的代价就可能是让自己气息紊乱经脉逆行，七窍流血瞬间暴毙。
可是危机关头，裴掌门身前的太上宝玄经被气波扇动，整本的经法在观虚子师叔眼前飞快的过了一遍。
就在这时，观虚子师叔茅塞顿开，似乎是周身六脉都被打通了，自己的功力一下子就增长了许多，只见他使出了一套在场众人都没有见过的功法，短短的时间内，便将裴掌门的性命救了回来，而且自己又毫发无损。
后来观虚子师叔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学会了宝经里面的内容，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并非裴氏传人却习得功法实乃对不住师门，于是便到当时的掌门门前打算以死谢罪。
而裴掌门知道这件事之后硬是以死相逼将观虚子师叔拦了下来，说什么自己的命是师兄救得，倘若师兄为了救我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自己的命留着也没有颜面面对世人。
然而这一切都被裴掌门的爹爹看在眼里，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觉得宝经的内容他裴氏子弟都没有参悟一二，被观虚子师叔习得乃是观虚子师叔的福缘，而观虚子又是因为救人心切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种种德行叫谁人能够罚得一丝一毫呢。
他见自己儿子拥有如此肝胆相照的友人，也十分放心了。
从那之后，裴掌门与观虚子师叔同生死共患难犹如异母同胞。
恰好观虚子又是一个不喜欢被拘束于一方天地的人，他喜好逍遥，根本无心管理门派之事，而且这上清派的正宗本就是裴氏传人，他心念掌门不责罚之恩，所以更不会去对掌门之位有半分非分之想。
上清派还有一位天之骄子。
那就是裴掌门的独子——裴寂欢
裴寂欢身为裴氏独子能够修习整个中原仙门弟子都梦寐以求的太上宝玄经。
每年的秋值大赛上就都是寂欢师兄夺得头筹，他不仅天赋很好而且十分努力，年纪轻轻就通玄经三道，掌门当年在他这个年纪都只掌握两门。
太上宝玄经一共有六道，分别为人道、畜生道、饿鬼道、阿修罗道、地狱道、天道。
其中修习了人道便可以使用纯阳之力，其威力十足，任何妖邪不得近身。
修习了畜生道便可以斩杀妖精，可以使用血契之术，与山妖精怪缔结血契，使之成为自己的灵宠，可以通兽语。
阿修罗道可诛杀妖魔，天道可弑神。
因为太上宝玄经的功法是整个仙门都梦寐以求的，而整个人间，也只有裴氏一族守护宝经，其他仙门弟子修行之路道阻且长，但是修行宝经的裴氏，只要追随宝经六道，一旦突破天道，便可以直接位列仙班。
也正因宝经威力实在强大，导致仙门之中诸多弟子对其抱怨万分。
不少人不服裴寂欢的能力，只当他是凭借血脉的优势才得以突出。
裴寂欢早年间也曾为自己能够修习宝经感到荣耀，可后继逐渐有些抵触在外人面前使用宝经的功法，再加上他的父亲——裴守浊对他的态度。
上清掌门夫人生的极美，乃江南第一美人儿，裴寂欢便是有七分像他母亲。
尤其是一双含情桃花眼，曾在门派中俘获不少少女的芳心，可即便如此他也因为自己的生长环境从不知道该如何对他人付出感情。
娘亲因生他难产而死，打从下生裴寂欢便被扣上上清派裴氏独子的身份，在他父亲眼中，这个称谓远远高于他自身。
在父亲的教导中，裴寂欢只知自己是门派的脸面，是裴氏的荣耀，他必须像个合格的宝经继承人。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他必须是最强的那一个，童年里夜以继日的练功，因为他的身份他从来不被允许有玩伴，朋友。
曾经有两个同岁的孩童每到傍晚就会钻过后山的狗洞来同他玩耍，可被父亲得知后那两名化妄峰的小道童便被罚的数月。
待裴寂欢再次见到他们之时，他们的眼中满是对自己的恐惧和躲闪，从那之后再也无人敢同裴寂欢来往，甚至说话。
有一次年幼的他练功不适，从悬崖跌落好在悬挂在巨树之上一天一夜伤了手臂，寒夜冷风刺骨，年仅八岁的裴寂欢害怕极了。那时他忽然好想自己的娘亲，如果自己娘亲还在或许也能像其他孩子那般有人疼。
父亲赶来之时他原本以为得到的是的关心，谁知父亲开口便是：若是没了性命，那裴氏岂非绝后，那裴氏满门的荣誉谁来继承！
他不但没有听到一句担心，却满是责怪和父亲对他失误而来的失望。
从那时候他便知道，父亲在意的只有他裴氏的血脉，而非他这个儿子。
世人皆知上清天骄，无人问怀彻骨寒宵。
…
“见过师父…”：宋清辛低声道，她跪坐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观虚子。
观虚子打量着宋清辛的伤势，他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又将目光挪到了一旁被禁锢的子佩身上，他一挥手将裴寂欢设下的禁制解除，子佩便可以自由行动了。
“执迷不悟。”：观虚子神情严肃，眉眼间略显怒意。
眼下这二人并不知道师父在说谁，裴寂欢以为观虚子在责怪宋清辛，正想开口为宋清辛辩白一些，却被观虚子打断了，他说：“先回到广陵楼去吧，这些由你们造成的残局，已经有我派弟子和姑苏汪氏来处理了。”
说罢，观虚子携着子佩转身朝广陵楼方向离去了。
师父的沉默让宋清辛羞愧不已。
裴寂欢见状扶起宋清辛，“感觉怎么样？”他满眼心疼的望着宋清辛挂着血迹的脸颊。
“师父一定是在怪我”，宋清辛抬眼，轻声道。
天边泛起白光，黎明已至，原本连风都吹不进的城西此时也飘起了微风，这微风中又夹杂着细碎的雨，说起来，这该是今春第一场雨吧，按理说，春天的第一场雨象该征着希望和生机。
“我没想到会有这种后果，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宋清辛此时的声音已经极尽哽咽，她双目红润流出眼泪。
宋清辛摇着头，她卧在裴寂欢的怀里，像一只委屈的小兽，良久，她抬起头道“你带我去看看他。”
此刻她的脑中十分混乱，她只要睁着眼睛，就能够看到四处散落的，被她误伤的人们的残躯。
她以为只要杀了血蛭就能终结这一切
裴寂欢将她打横抱起，一个瞬身离开了地坑，回到了地面上，宋清辛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可她依旧能听见四周人们的哭声。
有些是为了自己死去的家人，有的是为了自己受伤的身躯，还有其他仙门弟子安慰百姓的声音。
见宋清辛被抱了出来，本来跟随其他仙门弟子一同救治百姓的瑶宁和子若也跟了过来，想看一看她的情况，毕竟使出超出自己能力的招数，一定会对自身造成巨大损伤的。
“别太难过了，一切总会好起来的。”：裴寂欢蹲下来，将宋清辛送到小孩儿面前，他将宋清辛小心的扶起，轻声的安慰着。
老妇人因为承受不了怨灵的袭击，当场就毙命了，小孩儿被压在身下没有喘息的迹象，宋清辛跪倒在地上，拼命的想将小孩儿从老妇人身下拽出来，然后拍打着他的脸颊试图将她唤醒。
可是小孩儿的肌肤早已因为被怨灵袭击所以发黑发紫，他的生命迹象已经非常薄弱了。
“还有气。”：子若探过一通，但神情失落的补充道：“不过，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旁跟过来的大虎见到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他真的要死了吗？”
见没有人回应，他又道：“真可惜了，一个小女孩儿能在这个糟糕的环境一个人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女孩儿？”：宋清辛吃惊道。
大虎点点头道：“对啊，女孩儿，她怕自己是女孩儿会有老板不要她干活，所以把自己弄得像个男孩子一样，反正都是这么瘦，也看不出来”
宋清辛将小孩儿抱在怀中，此刻的宋清辛心中酸涩至极，她慌乱的眼神无处安放。
明明自己是想让一切都变得好起来，想让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而不是每日萎靡不振的循环在血蛭的荼毒下，可是怎么会这样呢，说起来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把小孩儿的奶奶治好，可是怎么变成了是自己扼杀了那些百姓的信仰？
为什么扬州城的百姓都是那般埋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怀中人忽然有了一丝起伏，“仙人”小孩儿虚弱的说着。
小孩儿浑身冰凉，四肢僵硬，但是脖颈往上还有些温热，不知是什么叫她坚持着，宋清辛见小孩儿苏醒，心中咯噔一下，她激动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小孩儿费力的抬着胳膊，想要去抚摸那已经僵硬的尸体，她垂着头，眼睛盯着那将她紧紧护在身下的老妇，当她触摸到那冰冷的肌肤之后，她又看了看宋清辛等人，泪珠从她的脸颊滑落在宋清辛的指缝。
见到这一幕，瑶宁忽然眼眶滚烫，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了，她捂着嘴巴，背过身去没有再看着这一幕。
良久，“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人受苦了”：小孩儿小声的问着。
众人满脸苦涩的看着她，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
宋清辛抿着嘴巴，心中愧疚极了，就好像被石头堵住一般难受，不会再有人受苦了吗？真的不会有人再受苦了吗？她根本不敢回答。
“那我下辈子不要再做穷人了，我也要做大宅门里的有钱小姐，这样就会有人孝敬奶奶，有人伺候阿爹，这样我也会有阿娘了”小孩儿说着抬眼看着天空，她微笑着，双目已经浑浊，连瞳孔中的光都变得的有些涣散。
“这样的生活真的好苦，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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