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比海更深
晚上12点,jellyfish。
结束了新专辑主打歌的舞蹈排练,几个人立即仰面瘫倒在地板上,张着嘴大口呼吸着。
车学沇与韩相赫一长一幼肩负起给成员们分发矿泉水的重任,郑泽运接过水靠着墙坐了起来,拧开瓶盖打算顺顺气再喝,暂且算得上安静的练习室突然冒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出事了!”
“怎么了怎么了?”李弘彬望向他啃哥,眉毛紧锁整张脸都白了,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消息。
李在焕把手机屏幕转过来面朝众人:“沈老师出车祸了!”
瓶子砸到地上洒了大半的水,郑泽运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全身血液倒流——原以为的夸张用词竟然都是写实形容。顾不上地上的水,他赶紧也摸出手机来,甚至都不用解锁点进软件,通知栏里第一条就是d社的热点信息推送。
“……今日(10日)晚间10时20分左右,redrelvet成员euphy搭乘出租车自金浦机场回宿舍途中,在圣水洞附近遭遇连环追尾事故,现已送往附近的医院接受治疗,sm方面还未对此次车祸给出详细回应……”
“d社这个新闻怎么回事啊?有没有受伤、伤得怎么样也不写清楚。”
“我现在就去问一下吧。”车学沇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通了没接,第二个呼叫了很长时间对面才接起来,“wendy,对,是我……”
“谁的电话?”
“n哥,估计是看见了新闻,特地打来询问你的情况。”孙承欢放下手机,说,“别人知道你出车祸都那么着急,更不用说我们了。”
裴珠泫点点头,眼角还有没干的泪痕:“知道这个消息我和忙内都吓坏了,涩琪来的路上一直都在哭,眼睛都肿了。”
虽然车祸这种事情是无法预知也无法控制的,不过因为自己遭逢意外而使得别人担惊受怕沈意疏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强提精神笑着说道:“你们也不要太难过嘛,我只是受了点轻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而且还好我坚持没让涩琪姐来机场接我,不然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两个人了。”
“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虽然沈意疏没出什么大事,但姜涩琪还是不免一阵后怕,一路上都在想如果自己去了机场接她是不是可以避开这场事故,而且右腿骨折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轻伤了?
像是看出姜涩琪的心思,沈意疏指了指病历本:“医生写的,轻微骨折。”
“也不早了,意疏你好好休息,后边半个月的演出我都给你取消,组合先四个人活动着。”经纪人说,“白天我再过来一趟。”
“行,你们路上也小心。”
“那我留……”话未没说手机就又响了,孙承欢瞄了眼来电显示,有些疑惑车学沇为什么又打了过来,朴秀荣还在和沈意疏说话,她便出了病房去接听。
“n哥还有什么事吗?”
“wendyxi,我是leo。”听筒里传来的是与车学沇截然不同的声音,“学沇让我打过来再问问意疏的病房号,大家都想来探望她。”
孙承欢心说这样是不是太麻烦别人了本想开口回绝,但是这位前辈却在此时展现了同名字相符的狮子般的强势个性,让她不得不老老实实把楼层和门上的数字报了两遍,以确保没有弄错。
“好,谢谢你,我们会尽快抽时间过来。”
“内,我替意疏谢谢前辈了。”
拒绝了孙承欢的陪床请求,沈意疏让她们全都回宿舍休息了。这一天下来又是答辩又是应付导师同学又是出车祸的,还有团支书意外的隐晦告白,经历的事情仔细数数还不少,沈意疏有些累了,但是营养液还没输完她没法睡,百无聊赖之下索性支起病床上的活动餐桌,取出电脑啃文献。
看了一会儿突然接到了沈渡的洲际长途,沈意疏许久没有和他联系,猛地听见他的声音反而不适应,尤其是他从未如此紧张和絮叨。
“你怎么出车祸了?伤到哪儿?要不要紧?你住在哪个医院我马上给你联系转院。”
“被追尾我也不想的,转院就不必了,这么晚了我也累了。”如果沈渡不是那么独断专行跟他好好讲话也不算太难,沈意疏稍微动了动,坐直身子,换个姿势接电话,“右腿轻微骨折,然后就是一些擦伤,经纪人已经把我的活动暂停了,问题不大。”
想起还有时差这回事,沈渡扶额,他这是关心则乱了:“那你平时小心一点,算了,我给你联系个骨科医……”
“有人来看我就先不说了,你自己忙你的去吧。”
被挂断电话的沈渡:……
明明就是她不好好跟我讲话!谁半夜还来探望病人?
不过这次确实是沈渡误会了,沈意疏不是找借口不想理他,而是真的有人来了。
“等一下!”
有些艰难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又把营养液取下来挂在移动吊水架上,挨着墙缓慢地走过去开了门。
“哪一……leo哥?!”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火星迸溅而出,郑泽运摘了口罩,对沈意疏的惊讶脸感到满意:“是我。”
“你怎么来了?”沈意疏看了看墙上的钟,这是凌晨一点不是下午一点,他疯了吗?
“来看看你。”视线落到沈意疏的腿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似乎有些小,裤子短了一截,整个脚踝都露在外边,郑泽运皱起眉,表情不大好看,“别站着了,回床上去躺着吧。”
“噢……好吧。”
沈意疏转过身,下一秒眼前的事物就天旋地转统统变了方向,活到现在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她愕然地瞪大了眼,一颗心怦怦直跳:“不……不是,哥你……”
“我碰到你的伤处了吗?”郑泽运侧过脸,问,“对不起,我以为我的动作已经足够轻了。”
“没……”没有倒是没有,但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了些,沈意疏干脆移开目光,去看吊水架上的营养液,已经快输完了,还剩最后一点。
“我先抱你回床上,然后再帮你叫护士来取针。”
用没有扎针的手去取下药瓶,沈意疏换上轻快的口吻:“那就麻烦哥了。”
护士姐姐来取针的时候偷偷看了旁边的郑泽运两眼,她那副警戒的样子看得沈意疏直乐,说这是我很亲近的前辈,听见我受伤特意赶过来看我,护士姐姐“嗯嗯”两声,收了针头和药瓶,丢下两句早点休息的叮嘱推着小推车快步出去了。
“我什么也没干。”怕她误会郑泽运赶紧解释,“刚刚我上来她们还拦住我问我是干嘛的。”
你穿一身黑大晚上又戴着口罩,别人肯定得多问问,沈意疏心想,主动挪了挪脚,让出病床另一头,示意郑泽运坐下。
“哥从哪里来,宿舍还是家里?你要喝水的话那边有饮水机,我不太方便就只能麻烦你自己多走两步。”
“公司,我刚结束练习就听见你……然后赶过来。”但她的状况显然比自己想象的好多了,这让郑泽运稍微安下心,他坐下来感受到病房里的暖气才发现整个后背都湿了,全是冷汗。
他自问不是个贪婪的人,所图不多,想要组合的心血获得应有的荣誉,也渴望喜欢的人热切注视的目光,但凡事总有孰轻孰重,他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的欲念告诉自己你应等待,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说出口,在此之前只要维持现状就好了。
他以为自己做到了,事实上也确实差不多做到了,直到一小时以前听到沈意疏出车祸。
心脏控制不住地往下沉,脑海里也闪烁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最坏的一个无非是从此再也见不到她的脸听不到她的声音,但幸好……幸好她没有事。
想要见她的念头像疯长的草,现在、立刻、马上,不管她在哪都想见她一面,于是立刻寻了个理由从她的队友那里问出了楼层病房号数,又用落了东西要回去拿的借口独自去了医院。从公司到医院的这一路上郑泽运都觉得自己像个幽灵,漂浮在半空探不到底,而门开了看到沈意疏时,他才终于落了地。
沈意疏。
我本已决定安静等待,也深知踏出那一步就无法回头,但是当我发现你出车祸受伤,我却存着比我自己遭逢意外更深的忧虑与惊惧。
这样的我,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继续喜欢你呢?
“哥?leo哥?泽运哥?”看到郑泽运表情不太对沈意疏赶紧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累着了?要休息一下吗?”
他摇摇头:“没,你要睡了吗?”
“你专门来探望我我总得和你多说几句话吧。”沈意疏收起电脑放在床边的储物柜上,“成年人少睡一会儿不会死的,而且我本来也在看文献,没那么早睡。”
“毕业论文的吗?”
“嗯,今天开题答辩,所以回国一趟,没想到运气不好发生车祸,早知道就不急着赶回来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在念高中,现在都要大学毕业了。”郑泽运无限怅然,“这么快就五年了。”
“是啊,马上就五年了。”沈意疏附和道,冲着郑泽运挑了挑眉,脸上升起慧黠的笑意,“我认识三年以上的人可不多,哥正好是其中之一。”
“所以,”郑泽运听见自己喉咙上下滚动的声音,“我对你来说,也是足够珍贵的人吗?”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能在这个点冒着被拍到传绯闻的风险来看我陪我说话的人,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如果不是绯闻呢?”
“嗯?”
“绯闻是假的,但我不是。”
病房里只有一盏床头壁灯还亮着,但沈意疏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闪亮的火焰,心脏又开始急速跳动,整个胸腔都因它而震颤。
“意疏。”低声念了她的名字,咽喉和舌尖都被灼痛,郑泽运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催动嘴巴说出这番话,“这也许是我人生里唯一一次在leo和郑泽运起冲突时选择郑泽运。”
“在知道你出车祸后,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担忧,是它们催促着我出现在这里,但现在,我不想再这样毫无立场地担心你了。”
“你能不能……”
“能不能……”
嘴唇被温暖的手心覆住,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在眼前极速放大,郑泽运在沈意疏纯黑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这过近的距离已然大步迈过了洛希极限,她的引力大于他的潮汐力,于是他碎散、化作她的环,这并非他将她包围,而是他甘心被她围困,只要名为沈意疏的行星永不衰亡,那么因为踩过界而形成的碎片环带就永不消失。
“我知道,哥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打开门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沈意疏说得快而轻,仿佛只是将早已打好的腹稿娓娓道来,“但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决定给你一次认真考虑的机会,你别急着说话,听我说完再告诉我答案。”
她撤回手,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包,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放进他摊开的手心里,然后指了指自己,说:“哥应该对它很熟悉吧,你或许吃过,就算没有,看一下功能主治也能明白这是什么药。”
岂止是熟悉,郑泽运只扫了一眼瓶身上的几个字母就知道这是什么,吃多少剂量、是什么味道、有什么副作用,他都清清楚楚。这种药对体内血药浓度的要求很高,一旦低于最低阈值就会产生晕眩反应,但最难的不是忍受副作用,而是在密集的行程下记得准时吃药。这以上种种都指向了一件事:沈意疏患上了心理疾病。
“什么时候……确诊的?”郑泽运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颤,他是了解她的,好的坏的都会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发觉自己的异常第一反应肯定是拼命掩饰。药瓶子比未开封的轻了快一半,服药已经有一阵,那么在确认患病前一定还有一段时间,他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度过那些时间的。
“去威尼斯之前,所以我和哥其实是一样的。”沈意疏答得很快,目光略显忧郁,“如果在生病之前知道哥这么喜欢我,我或许不需要迟疑就能给你想要的答复。有人渴望我、靠抓紧我的手才能活下去,那我会很高兴,感觉到自己正被人需要,但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哥喜欢我的枝叶、我的花朵,但你不一定会喜欢我丑陋的根茎,还有我被腐蚀蛀穿的躯壳。”
“即便如此,你也下定决心要接纳我的一切吗?”
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机会捅破窗户纸,沈意疏却没有感受到如想象中一般的轻盈洒脱,丢掉了旧的包袱,还会有新的包袱压下来,她垂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或者说是,不想得到失望的结果。
虽然我知道你也很辛苦,但我还是不愿意放过你。我会紧紧攥住你,向你倾倒我所有的焦虑、不安与躁郁,踢走你的快乐和安宁,向你暴露仅有我一人知的阴暗面,你可以接受这样的我吗?
“如果我回答是,那么现在我可以抱你了吗?”
“诶?”
沈意疏惊讶地抬眼,然后就被拉着往前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郑泽运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没关系的,正是你所说的这一切才造就了独一无二的沈意疏,我喜欢你,必然是喜欢你的每一面。就让我们成为彼此的火柴吧,点燃后互相照亮、抱团取暖。你高兴我陪你笑,你不开心就让我一起难过一起痛,你喜欢的我会喜欢,你讨厌的我也讨厌,总之,只向着你。”
“……”
还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沈意疏于是伸手环住郑泽运的腰,专心感受这个怀抱。清晰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在耳边铺陈开来,沈意疏哑然,跳得这么快,他一定很激动吧?也是,自己现在也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等等!”沈意疏想起来刚才的未尽之言,推开郑泽运,有些急,“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快,你再问我一遍!”
郑泽运乖乖照做:“不是前辈不是哥哥,你能不能,也看看作为男人的我?”
她郑重点头:“能,我能。”
你说,你说你要我做什么,你说什么我都能。
只要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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