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第十七章
巫师？
琳娜嘴角的那一抹笑突然僵住，她视线四处转动一番后，投向了城堡外的漫天飞雪。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巫师？
这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尽管她从来都没有与巫师的大部队汇合过，但是他们的动向琳娜全部都掌控在手。
那群人现在最大的目标是要找出黑玫瑰之夜的真正操控者，以此来洗清自己的莫须有罪行，哪里还有心思和时间爬到基茨雪山去抓平民。
琳娜有些抑制不住地想笑，好在理智勒紧了她，这才没有在阿诺德面前暴露情绪。
她主动将门关上，制止了雪花继续在他面上铺洒。
调整一番情绪后，琳娜重新堆积起她一贯的笑容：“是吗？说说看？”
说话的同时，她抬起手，轻轻为阿诺德将脸颊上的水珠拂去。动作极度轻柔，满带着不寻常的关心与照拂，仿佛造成这些的人并不是她。
风雪仍旧在外面放肆地喧嚣，今天无比阴沉，黯淡浑浊的光线将琳娜的眼神映衬得无比晦涩。
那双好似稀有宝石的眼眸，此刻朦胧无比。阿诺德甚至产生了错觉，他的小姐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他不由得将呼吸屏住，并且还迎着琳娜抚摸的动作，试图用脸颊去触碰她的手掌。
结果琳娜很快就将手收了回去，她撇过头，随便甩了下手。
“基茨雪山上发生了什么？”
这是现在琳娜比较关心的一个问题。奥克莱德庄园，甚至是整个哈金斯王国里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打听一番。
阿诺德看上去还沉浸在刚才她的那份温柔中，直到被她用冰凉的话语无情扰乱。
男人收起依恋，毕恭毕敬地回答：“是前几年开始，平民登上基茨雪山，总有概率发生失踪事件。这件事……只有平民区的人知道。”
琳娜微挑了下眉：“为什么？”
阿诺德：“平民一直在尝试，请求让王室介入基茨雪山的事件调查。但是……”
说到这里，阿诺德似乎还带着些不确定，他的视线飞快在琳娜面上扫过。
“但是几年过去，王室从来都没有给出过任何回应。所以我猜……小姐您或许不知道。”
琳娜唇角略微勾了一下。
没错，她的确不知道，但并不是因为他说的原因。
转过身，琳娜往房间方向走去，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阿诺德。
“好的，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阿诺德有些急促：“小姐，请让我——”
他还没将话说完，只看到少女抬起手，十分随意地晃了几下，很明显地不耐烦了起来。
琳娜的话语轻飘飘：“知道了，我会和父亲说的。”
她推开房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阿诺德半抬着手，还维持着挽留的动作。
木板关闭时的碰撞声，不知为什么，比城堡外到处乱飞的雪花还要冰凉。
小姐最近怎么了？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忽远忽近？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阿诺德仍站在那，忧心忡忡地看着琳娜的房间，直到轮班侍卫到来将他驱赶。
-
直到动身出发，琳娜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哈金斯二世的恶趣味。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格外喜欢在安逸中看见别人痛苦，专门挑了个风雪极大的日子上山。他舒适地靠坐在人力抬车上，却让随行的几名女伴下车，穿着漂亮又单薄的裙子在深深的积雪中挣扎。
看着她们被冻得嘴唇发紫的模样，哈金斯二世居然还在拍手叫好。
茫茫风雪中，只有那难听又嘶哑的嗓音在蔓延、传播。琳娜将厚重的帘布放下，眉眼间仍残留着些许不耐烦。
坐在她对面的卡萨瞅见了她的表情变化：“后悔跟着一起来了？”话语并非关心，而是带着丝讥讽。
琳娜面无表情：“父亲为什么这么说呢？”
她重新将帘布撩开一道缝，想要看向不远处奥卡姆的抬车。态度轻飘飘，根本不在乎卡萨的语气。
谁知厚布被掀开之后，琳娜瞬间对上的是来自车外，风雪中阿诺德的深邃眼眸。
男人黑发上沾满了落雪，薄唇抿紧。即便被漫天大雪包拢，刺骨的寒风几乎要将他吞没，坚定不屈的视线依然紧缩于她。
外部的冰凉碰撞到了阿诺德眼里的炙热，根本无法抵挡。琳娜捏着帘布的手指一顿，随后轻飘飘地将视线投往目标方向。
图尔斯庄园的抬车正在不远处艰难前行，金黄色的郁金香图案被大雪遮掩。
琳娜收回眼，缓缓将帘布放下，同时也将阿诺德锁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全部遮挡。
尽管这条小狗对自己忠心耿耿，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无暇去顾及他的感受。
行至中途，因为风雪过大抬车无法继续正常前行，除了哈金斯二世之外，所有人都必须下车步行攀登。
卡萨还在骂骂咧咧，可琳娜早就先他一步，提起过分累赘的厚裙摆，毫不犹豫地跳下了车。
刚落地，冰凉的雪水就浸湿了她的长靴。琳娜咬紧牙关，顾不上其他人，朝着山顶方向有些艰难的前去。
这儿的雪几乎堆到了琳娜的大腿，还没走几步路，她就不小心踩到了裙边，连惊呼都来不及出口，整个人往前栽倒。
耳旁的风似乎在嘲笑自己，琳娜屏住呼吸，已经做好了摔入雪堆里的准备。然而意料之中的冰凉与窒息并未如约而至，阿诺德及时出现在琳娜的跟前，成为了她的垫背。
摔入雪堆的人是他，姿势有些笨拙与狼狈，琳娜听见身后有人在低声嘲笑。
可阿诺德似乎根本不在意旁人，他很快站起来，顾不及身上的大片残雪，将胳膊伸到琳娜跟前。
“小姐，抓住我就好。”阿诺德对着她说道。
磁性却磨人的嗓音经过风雪削弱，意外地带上了丝小心翼翼。
琳娜毫不犹豫，伸手握紧了阿诺德的手掌。这一动作让男人一顿，随后稳稳地带着琳娜朝山顶方向走去。
他的掌心，炙热也诚挚。琳娜控制不住自己，用指腹去摩挲。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终于在午后艰难地登上基茨雪山，有了山顶树林的庇护，风雪稍稍被削弱。
琳娜抬眼，看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这儿更接近天空，尽管恶劣的风雪仍在肆虐，可依旧能看见那儿闪耀的星星。
营地很快被驻扎好，简单的围栏隔开了阿诺德与琳娜。他看着她跟在奥克莱德老爷身边，然后一直去到了图尔斯少爷那里。
就在此刻，阿诺德脑海中快速浮现出这段时间里，琳娜对图尔斯少爷那过于明显，还有强烈的关注。
他终于意识到了，图尔斯少爷似乎分走了琳娜对自己的关注。
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从阿诺德内心升起，直冲上脖颈，干涩无比。
马上就要开始狩猎活动前的篝火晚会，下人们可没时间站在围栏外发呆。很快有人上前，打断了阿诺德有些自卑的消极念想。
他不得不离开那儿，却总是回头，将目光投向了篝火对面，那被无数道视线盯紧的少女身上。
-
琳娜对自己驯化的小狗十分了解，即便相隔一段不小的距离，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紧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刻意没有往阿诺德的方向看，从侍女那里接过调制好的果酒，将目光转向了邻座的奥卡姆。
营地被野兽皮围拢，外加熊熊燃烧的篝火，冰天雪地的寒凉已经无法再对他们造成威胁。晚会正式开始，王室的随行人员逐渐围绕着火堆开始跳舞。
略刺鼻的黑烟滚滚而上，火光照亮了山顶森林的一角。
奥卡姆几乎成了在场所有人巴结的目标——西奥多的少爷已死，奥克莱德家只有一名貌美如花的小姐，只剩下图尔斯家族的两位少爷。
然而大少爷尼尔森因为那对双生子，几乎已不详画上了等号。
所以剩下的，值得被各种势力巴结的，也就只有王子身边的大红人，奥卡姆少爷了。
琳娜品着果酒，暗中观察着奥卡姆的一举一动。
相较于丹尼葬礼那天迫于父亲的影响，今天的奥卡姆少爷可谓是露出了他的真实性格。旁人去敬酒问候他一概不拒，但在交流的过程中，眼神早就将来者的一切洞穿。
奥卡姆浑身上下都凝聚着贵族才有的高贵优雅，微长的额发朝两侧卷曲，他将酒液含在嘴里却没有咽下，深邃又贪婪的视线暴露了他的真实。
琳娜心想，或许高贵只是幌子，奥卡姆是个程度不轻的疯子。
她迟迟没有主动与奥卡姆交流，也陆续有人端着酒杯，企图与她交谈。
晚会行进到一半，琳娜厌倦于那些好色之徒的打量，她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席。
她并没有去找阿诺德，而是独自一人走在营地附近，热闹与喧嚣仍络绎不绝地传入耳中。
星光投撒在山林道路上，被雪花反射映照。那个关于基茨雪山与巫师的传闻，在这时映入了琳娜的脑海。
随着身旁树干上出现的一个陌生图案，她缓缓地放慢步伐。
伸手，琳娜在那个图案周围轻轻抚摸，她想要靠近去观察。
可就在这时，一股来自身后的神秘力量突然出现，径直沿着琳娜的后背上蹿，死死地缠绕住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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