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巧合
一直以来常倾就没在怼人方面输过，能言善道的本领是从小跟常慕斗嘴练出来的。话语间被人嫌弃了，立刻报复回去是她生命里的原则，不然她半夜躺在床上都会懊悔今天怎么没有赢一截。
为了让自己舒心，常倾决定找个什么理由打击一下席观竹。
盯着手机屏幕里他的黑底绿竹头像，常倾眼珠子一转，打下一行字发出去。
cq【这张生机绿头像是你自己拍的吗？我爸爸肯定很喜欢，他老人家也爱用这种绿油油的风景照做头像，我能分享给他吗？】
委婉地表达了席观竹和她爸爸的审美爱好相同。不知道席观竹看见这条消息是什么表情，想到这，常倾自己先笑出声。
“常倾，你在看什么呀？那么好笑。”坐在后面的张子璇同学见她突然笑出声，还以为她在低头看什么搞笑的漫画。
常倾趴在桌子上，半张侧脸搁在手臂，笑眼弯弯地看着后面的张子璇：“没看漫画，跟别人聊天呢。”
张子璇眼睛一亮：“你网恋啊？”
常倾一噎，无缘无故被人说自己在网恋难免有点无语。早恋就算了，网恋多离谱。
在常倾心里，仅仅通过聊天就爱上一个人这事有点过于梦幻：“我这张脸，长这样，还需要网恋吗？不可能的。”
张子璇先是无语了一阵，随后解释：“看你笑得那么开心，还以为是网恋对象逗你呢。”
“……”自己逗自己可还行。
等常倾再次将目光锁向手机屏幕，对话框又多了一条信息。
xgz【可以。不过我跟你爸两个大男人用情侣头像不太适合吧，你妈不管？】
这是什么脑回路？常倾神色复杂，她只是说分享给爸爸，又没说要给爸爸做头像。
席观竹的关注点错得太离谱，重点在于他用头像的审美像中老年人。
侧面反映他土的意思。他倒好，关心起情侣头像这事。
把常倾给弄不会了。
盯着这句话，常倾猛然想到了什么，背脊一挺，开始做起了解析题，深度分析这段话的意思——席观竹有女朋友了？这个黑底绿竹的头像是和女朋友用的情侣头像？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怎么可能会联想到情侣头像这方面。
——席观竹有女朋友了？她心里头顿时涌上来一些涩涩的情绪。
下午每节课的课间五分钟，许羡都能听到常倾围绕着竹海抛出来一些奇怪问题。
“会有女生喜欢用竹海风景照做头像吗？”
“有吧，我妈妈就喜欢用花海做头像，我大姨爱用荷花，我姑妈喜欢向日葵……”
“我说的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
“也有吧，有人就喜欢看风景。”
“你觉得竹海，对应什么海？”
“树海？大海？花海？稻田海？草海？芦苇海？”
“真的会有年轻的小情侣喜欢用竹海做情侣头像吗？”
“……”许羡累了，放下手里的漫画书，揪着常倾的校服领开始摇晃：“你醒醒，都一个小时了，也该从竹海里走出来了吧？看看其他海吧！”
常倾叹息一声，轻轻地将侧脸趴在桌面上。望着窗外在阳光沐浴下，灿着光芒的树枝，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心底有些莫名其妙的低落和难过。
无奈道：“好吧。”
下一节课是地理。天气闷热，教室头顶的小风扇转悠转悠，也没能把每个人伺候满意，赖老师汗流浃背地在讲台上传道受业解惑。
“像我们珠海市呢区位就很优越，是珠三角中海洋面积最大，岛屿最多，海岸线最长的城市，气候宜人，冬夏季风交替明显，终年气温较高……”
常倾因为情侣头像的事情午休没有睡，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实在顶不住，便用书本做挡箭牌，眯上了眼睛。
赖老师眼尖地发现了在下面把书本倒立着，假装认真听课其实是在昏昏欲睡，吊着脑袋听课的常倾。
他不能容许重点班有同学这么不认真听课。
其实才刚开学，按理来说，任课老师不可能认识每个学生的名字。洞宁的高中学位很紧张，若是从别的市转过来这里，就算花费很大财力物力人脉，也不一定能进来，还得看成绩。而常倾就是跨市转校过来的，开学那阵，在办公室忙前忙后办理手续，老师便记得她名字。
大声喊：“常倾同学？”
迷迷糊糊中有人中气十足喊她名字，常倾一个激灵就醒了，疑惑且惊恐地睁开眼，发现全班无数双眼睛都往她这个方向看，深感不妙地看向讲台。
平时一脸慈祥的中年男老师板着脸不太开心的样子，眉头紧皱着，纹路能夹死苍蝇。
“老师叫你呢。”许羡小心翼翼提醒。
赖老师的鼻孔都在写着愤怒：“老师刚刚说到哪里了？”
她哪里知道说到哪里了，只知道被老板点名了要站起来。
“珠海。”许羡继续小心翼翼提醒。
常倾脑袋瓜一嗡：竹海？
怎么上地理课也有竹海？她是不是脑子不清醒听岔了。
“冬夏季风交替明显。”
许羡声音压得有点低，常倾只能靠自己的理解串成一句话，面对讲台上老师越发冷淡和严肃的目光，她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疑惑道：“竹海夏天和冬天的颜色不一样？”
哄堂大笑的声音击破了常倾心里的疑惑，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羞耻感，浑身瞬间起鸡皮疙瘩，长那么大，第一次在课堂上因回答问题被同学取笑。
许羡扶额，真的在竹海里走不出去了。
老师强忍着炸毛的冲动，顺着话题问下去：“那你觉得珠海冬天是什么颜色，夏天是什么颜色？”
许羡心里卧槽一声：不在一个频道也能聊下去？牛逼。
常倾后悔自己午休没有好好睡觉，不然就不会被逮到打瞌睡了，她现在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不过，也不记得到底是哪个老师教她的：答错总比沉默好。于是便用自己的常识颤颤巍巍回答：“夏天是绿色，冬天是黄色……”
“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给你点颜色？”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赖老师黑着脸用手里的地理书本拍了拍桌面，全班瞬间安静如鸡。
常倾一直以来都是学校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成绩优越，品行端正，读书几年哪里受过这种成绩差的人才会被老师当堂点名回答问题的委屈。她脸蛋涨红，早知道就不说话了，谁说的答错总比沉默好，直接承认没听课也好过答错题被众人取笑。
赖老师发话了：“拿着书本和笔，去门口站着听课。”
被全班同学取笑就算了，还得去门口被全年级取笑，这才刚开学呢，未来还有三年时间，她可不想整个高中都被人议论，便试着讲道理：“老师，体罚学生不太好吧，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把戏……”
常倾又听见班上有几个学生努力憋笑的声音。
赖老师眉目更紧锁了：“谁说我体罚你了？我让你站着是为了让你清醒清醒。”
“我已经清醒了。”常倾退而求其次：“要不，我站在原位听课也行。”
她最后的倔强是只要不在门口听就行。
“你在教我做事？你杵在那里后面的同学怎么听课？”
“那我站在后面听。”
赖老师从业几十年，自然明白这小孩是怕丑心理，还算知羞，于是妥协了：“去去去。”
常倾像一朵焉了的花，垂着脑袋走向教室最后的小角落，在罚站听课。
被罚去角落站着哪里还有心思听课，耳畔传来老师有力的声音，眼睛盯着书本却根本看不进文字，她简直尬到抬不起头。
常倾叹息一声，再次抬眼时，眼角余光察觉到外面长廊有人，反射性便看了过去，那人刚好经过正正方方的窗户。
没有了遮挡物，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侧脸线条凹凸有致，紧绷的下颌线利落干脆，白色t恤衬得他气质清冷干净。
常倾喉咙一紧，心跳异常快速，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下意识屏息，在这一刻忽然怀疑自己还没有清醒——门外长廊经过的人正是席观竹。
她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秒他人就不翼而飞了，又想眨一下眼，证明自己不是眼花了。
席观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学校。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并肩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年轻俊男，还有一个走在最前头，身穿真光中学校服的少年，他低垂着下巴像是犯了什么错误。
仿佛被什么牵引住了，常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着窗外——他经过一堵白墙，几秒后又出现在第二个窗口。
就在这时，窗外经过的人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忽然微微朝教室这边偏头。
隔着人群和窗户栏杆，室内和室外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猝不及防地撞上了。
被罚站的人眼神躲闪之际，书本也在慌乱中从手里滑落砸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打断了正在讲台上说话的老师。
“常倾，怎么听我讲课你就那么犯困？”
太丢脸了，真想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常倾弯腰捡起书本——呜呜，她想回家了。
与此同时庆幸自己刚才坚持不出去外面罚站，不然岂不是刚好被席观竹撞见。
虽然现在已经被撞见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常倾回到位置：“羡羡，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什么奇怪的人？”在学校里清一色都是穿着校服的男女或者老师，而她们一直在课室听课，根本没有机会看见奇怪的人。
许羡可能是看多了漫画和小说，脑洞大开，误以为她口中那种奇怪的人是鬼魂那种，忽然担心起来：“你是不是罚站太久，脑子都蒙圈了？”
“刚才班级门口经过了两个男的，你没看见？”常倾不想在许羡面前提席观竹的名字，毕竟她好不容易耳根才清净了。
许羡再一次瑟瑟发抖——两个男的？莫非是她所想的那种黑白无常？询问清楚：“他们穿什么衣服？白色和黑色？”
常倾回忆了一下席观竹与另外一个男人的穿着，郑重点头：“对的，就是黑色和白色，哦，前面还有个看起来病怏怏的男生。”
——黑白无常前面还牵着一个无精打采的鬼/魂。许羡屏住呼吸，惊恐地抓起书本挡住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快要哭了：“常倾你别说了，我害怕，呜呜。”
“？？？”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
下课铃敲响，班里的同学除了飞奔去学校食堂打饭就是出去校门口那一条街吃东西。许羡和常倾决定换换口味，两人选择去学校门口吃麻辣烫。
这个点大家都出来吃晚餐，校门口那几家麻辣烫生意火爆，长队排到门口。懒得排队的许羡拉着常倾往隔壁街去，只不过隔了两条街，学生却越来越少了。
许羡不仅懒得排队也懒得走，拉着常倾抄近道，却在踏入抄近道的小巷子里撞见了大型校园暴力现场。
四只脚硬生生愣在原地。
巷子中间一共站着三人，一个是穿着真光中学校服的男生，另外两人比较高大——正是下午从长廊经过的黑白无常。
“怎么不跑了？”穿着黑衣服的男生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穿校服男生的脑袋。
“大哥，大哥，别打了，我脑袋晕……”
“这力度，你他妈还晕？”冷停霜轻而易举拎起男生的衣领，迫使他与自己对视，漆黑冷静的眸像看一堆垃圾。
在冷停霜旁边陪跑的席观竹察觉到巷子口多了一抹黑影，他缓缓侧头，清冷的目光定下，与一脸震惊、害怕、诧异的常倾隔空对视。
他剑眉一挑，开口：“停霜。”
顺手搭在了冷停霜手臂示意他停止。
冷停霜正打算好好教育这小子呢，却被制止住了，顺着席观竹的目光往巷子口看去。眯了眯眼——哦，是穿着真光中学校服的学生。
在女高中生面前打人是不太好。
“那个人好像是你大哥……”许羡紧张兮兮地扯了扯常倾的衣角。
“我没有大哥……”常倾紧着喉咙。
下一秒两人默契十足地转身，拔腿就跑离现场，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小花朵。”
不同于许羡的一溜烟不见人影消失在拐角，常倾听见小花朵三个字像被牵住了绳引似的，急忙刹住脚步。
转身讪笑，挥手打招呼：“大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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