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误会
两人不是情侣，而且听他们的口气，取向应该都是女生。
常倾绷直的身体有丝丝松懈，松口气的同时再次端起水杯，掩在水杯里的嘴角偷偷往上扬。
她一双琥珀色眼瞳睨着对面依旧在认真烤肉的席观竹，在他薄薄的眼皮颤动的那瞬间做贼心虚似的移开目光。
调换了位置后，席观竹和许羡坐一边，常倾和冷停霜坐一边。
许羡明显很激动，一副小鸟依人娇滴滴羞涩到无以复加的做作模样让常倾没眼看到想立马跟她脱离关系。
被嫌弃的人却浑然不觉似的，光明正大托着下巴眨着眼睛欣赏认真烤肉的男人：“观大哥，既然停哥不是你男朋友，那你有女朋友吗？”一口一个哥，仿佛与这两位认识了几百年。
不过，总算问到点上了。常倾看向席观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掩藏不住的迫不及待和紧张。
当事人还没回答，倒是坐常倾旁边的冷停霜忽然笑出了声，音很低，还有一点哑。
众人忍不住把好奇的目光投向声音制造者，想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见他靠在椅背上，很自然随意环胸看着席观，然后开口：“正在观望的备选女朋友多到挑不过来。”还拖水带浆地友情提醒了一句：“你要是喜欢，那也得等成年后才能去排长队。”
许羡的表情由花痴样转变成“原来竟然是男海王”。
被戳破了小心思后红着脸争辩：“我只是很好奇帅哥有没有女朋友而已。”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我们才不会早恋，是吧，常倾。”
突然被点名，常倾配合地点头，怕她说得不够明白不够决绝似的，添油加醋了一句：“对啊，我们不喜欢找老男人谈恋爱，喜欢能一起在国旗下并肩奋斗的。”
“……”两个被嫌弃不能一起在国旗下并肩奋斗的老男人很自觉地没再说话。
许羡深吸一口气，对常倾的佩服又更深了一层，论不动声色打击人，没有谁比她更厉害。
常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老男人三个字，为了不让自己惹人嫌亡羊补牢道：“不过，你们俩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没女朋友？”
你们俩都这个年纪了。
怎么还没女朋友。
席观竹挺后悔没把常倾这句话录下来循环播放给曾明明女士听，这就是她眼里：软萌漂亮说话又讨喜的妹妹。他甚至对曾明明女士口中说话讨喜的定义产生了疑问。
不还是在变相地说他们两个男人老吗？冷停霜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嫌弃，虽然在生活里也是一直被人停哥停哥地叫，但从来没人用你都这个年纪的语句跟他说话。他们两个才研二，在高中生眼里就已经是老男人了。
冷停霜原本是懒懒地靠着椅背低睫回复手机信息的，听到这句话莫名其妙有点坐立不安，甚至假咳了两声。
比起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他们确实是大哥哥。也不好在她们面前反驳什么，只能妥协说：“就我俩这颜值，不着急。”
原来是知道自己长得帅才这么有恃无恐。常倾提醒道：“靠颜值吸引女人，总有一天会年老色衰的。”
就我这身才华还需要靠颜值吸引女人吗？老子身上最没用的闪光点就是长得帅。
但冷停霜不想在小朋友面前那么张狂，硬是忍住没说出来，和对面认真烤肉的席观竹隔空对视，前者的眼神仿佛在说：‘常慕没想过要把她塞回娘胎吗？’
后者则用眼神回复他：‘忍一忍吧，叛逆期的小女孩都这样。’
烤网上的五花肉已经烤成了充满食欲的咖啡色，席观竹将烤好的第一块肉隔空用夹子放在了常倾碗里，用那种哥哥关心妹妹的语气：“趁热吃吧。”
说得很好，别再说了。
用吃的还不能堵住你的嘴吗？
然后顺便将其他肉分别夹给了冷停霜和许羡。
许羡特别甜地感激涕零：“谢谢观大哥。”
这甜甜的口气让常倾甚至怀疑席观竹给许羡碗里夹的不是五花肉是五百万现金，于是像长颈鹿似的往她碗里看了一下。
常倾发现席观竹给其他人的烤肉都很多，但每次只给她夹一点，仿佛施舍，根本不够塞牙缝。
她想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拿起筷子要夹烤网上的牛肉，却被对面的席观竹用夹子制止了，她不解地抬眼，心想自己做错了什么？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居然连肉都不给痛快吃。
席观竹提醒道：“你昨晚没吐够？少吃点。”
昨晚她吃了烤虾后抱着马桶全吐了出来，后面只能喝南瓜粥填饱肚子。原来席观竹是怕她会像昨晚一样吃了不舒服才只给她最少的肉尝尝鲜。
一股暖流忽然从身体各个细胞涌出，她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心脏不安分地挠着。有点小窃喜，她这算是被他照顾吗？
除了烤肉这些，还点了四碗石锅拌饭、南瓜粥、芝士排骨、炒年糕这些可以直接吃的。但不能痛快吃烤肉还只能看着别人大快朵颐就是很烦躁，常倾叹息一声，有点不太开心：“要么就一起吃，要么就都别吃，要么你们就背着我吃，我看你们吃，也会垂涎的。”
席观竹：“你要是能保证不会像昨晚一样吐出来，随便吃。”
常倾无语了，急性肠胃炎就像定时炸弹，她又不能控制，正要反驳时，许羡不敢置信道：“常倾你不能吃烤肉吗？吃了就会吐？你这是什么体质啊，也太惨了吧？你刚刚怎么没说呢，早知道就不吃烤肉了。”
吃烤肉还是许羡提议的，早知道同桌吃了烤肉会吐，她怎么也不会吃的，搞得她现在很是内疚，嘴里的烤肉瞬间食之无味了。
常倾解释：“没那么夸张，只是偶尔吃错东西会肠胃不舒服，但我也不知道这个错的东西是什么，和烤肉没关系。”
许羡松了一口气，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点头：“那也挺难受的，稍微不注意就会不舒服。我妈认识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什么病都能看，要不改天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老中医？”一直低头回复手机微信的冷停霜忽然抬头，锁定斜对面的席观竹，想到了什么似的，刚刚被噎老男人，可以在这里报复回去了。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唉，阿竹，去年阿慕她们队里有个叫古颜的女孩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去看了老中医吗？”
一个眼神席观竹就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微颔首接他的话：“是有这么一回事，后面才发现那个老中医是精神病患者假冒的，平日就爱假装自己是医生。”
顿了顿，在两小花朵好奇的目光下，继续道：“关键是假冒的老中医说话也挺有水平，还会开药，虽然给人家配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配方，但好歹没出大事，那段时间，古颜还逢人就推荐那老中医不厌其烦地夸赞每次喝完他开的药，都龙马精神……”
许羡决不允许别人诋毁老中医：“当然不能在路边随便找老中医了！要去正规的医院。”
冷停霜补充一句：“就是正规的医院。精神病患者是真正的老中医的哥哥。”
这些话落她们耳朵，自然是有说教意味，许羡又不傻，当即便挺起腰背，拍了拍胸膛打包票：“反正，常倾你放心，我妈认识的那个老中医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没有精神病哥哥。”
一段饭下来，冷停霜几乎没怎么说话，见大家都吃饱了，便主动拿起菜单走向前台结账。
他个子高，长相也是一等一的精致俊朗，加上常年运动打篮球，整个人往柜台一站，微微收着下巴低头付账的时候，野生又健康的气质特别招蜂引蝶。
于是，这边刚结完账转身，迎面来了一个女生搭讪。
而另一边，正起身准备离开的席观竹也被一个女生娇滴滴上前问微信。
许羡去了洗手间，只有常倾一人看戏，好奇他是会拒绝女生还是直接给。
席观竹对于在外面被陌生女孩问微信这事似乎挺习以为常，只睨了一眼不远处在柜台和某个女孩交头接耳的冷停霜，随后游刃有余地报了一个微信号。
女孩加到微信号便兴奋地回到自己的餐桌。
这一举动又一次刷新了常倾对席观竹的认知。倒不是因为他居然随随便便给女孩微信联系方式，而是他报出的微信号和常倾今天早上加的那个微信号完全不一样。
常倾记忆力很好，不管是看语文还是记单词，只要她多看几遍虽然不至于滚瓜烂熟，但几乎都能记住。
她早上多看了几眼席观竹的微信号，到现在还能倒背如流，他的微信号也特别好记。
——xgz0515
冷停霜刚才说席观竹养了一堆备胎常倾是不相信的，但现在想想，正常人谁会有好几个微信号。
估计是有一个号专门用来养鱼吧。
果然人不可貌相——好不容易拾起的帅哥滤镜又一次破碎了。
难怪会记得她吃烤肉吐，难怪会叮嘱她少吃烤肉。他对任何女孩都这样用心吧。
她眼皮一颤，失落又难过的情绪从心底涌现在脸上。这种长得好看的海王，就应该被人唾弃。
席观竹也不知道对面的常倾怎么了，他只不过和陌生女孩说了几句话，便收到了常倾的眼刀。坐在一动不动，仿佛要用谴责的眼神把他凿穿。他反射性问：“没吃饱？再给你打包一份石锅拌饭回学校当宵夜？”
正在长身体的青少年，饭量是比较大。
“不用了。”常倾也跟着起身，低头有些无语地推开椅子：“看你养鱼，我都能看饱了。”
席观竹自然听清了她的碎碎念。站在过道等她从角落起身走过来，拖着调：“你什么时候见我养鱼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爱好。”
渣男。
还用这种半开玩笑的口吻和她说话。
她打心底认为朝三暮四的男生都不是好人，不仅不值得靠近，还要远离。
初三班里有个男生仗着自己有几分帅气，到处和女生暧昧，甚至有两个女孩为了他打架扯头发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被教导主任拎去国旗底下，当着学校几千人的面读检讨书。
男生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还到处宣扬那两女孩虽然长得朴素，梦想却很大，居然敢觊觎他。
呸。
长得人模狗样不代表人品也端正。
常倾害怕自己也会像那两个女孩一样无法抵抗道貌岸然的人渣，许羡也跟她说过他们这种到处留情的人，手段厉害着。而她还那么小，稍不注意就会跳入火坑。
想到这，她决定及时止损，停下脚步，秀眉紧锁，没有回复他的话，而是说：“我明天自己搭公交来学校，不需要你送了。”
晦气。
被男海王送来学校的感觉想起来就觉得晦气。
但是，一种抵触海王又想知道海王更多事情的情绪在她心底交杂着。她在心里强烈说服自己：长得帅的人千千万万，常慕还经常说大学里每走一步都是帅哥。
席观竹觉得她很有意思，不问缘由只是提醒：“那今天下午买的头盔岂不是派不上用场了？”
“谁说的？”常倾哼唧一声，不去看他：“我搭公交也可以戴头盔。”
旁边桌有个正在烤五花肉的女孩发出噗嗤一声取笑。常倾羞赫地寻着声源看向女孩，好巧不巧，正是刚才问席观竹要微信号的那张脸。
女孩掩嘴笑，抬头看席观竹，眼里的娇羞一览无余。
9月中旬的傍晚，闷热干燥，餐厅里充斥着烤肉的香气和浓烈的烟熏气息，人声和烟火气都在蒸腾。尽管气温不低，常倾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起鸡皮疙瘩：“姐姐，不是成功加了微信就有机会成为他鱼塘里的鱼，他好几个微信号，你都不知道在你还年轻有点姿色之前能不能轮到你上场。”
“……”结完账给完微信号，正朝这边往外走的冷停霜听见这话后，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嘴里含着在前台餐盘里顺的薄荷糖，也在下一秒停止了嚼动。和同样有点被震惊到的席观竹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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