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气
店家很快就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粉过来。
常倾用纸巾擦了擦两双金属筷子的头部，分了一双给席观竹。
店外忽然有一阵异常的骚动。常倾抬眸，是许照和他两个兄弟。
他们像是发现了店内有什么价值百万的好东西，眼睛都发亮了。以许照为首，几个阳光大男孩大大咧咧地进来。
常倾假装没看见许照，低头吃面，甚至想把脸埋进碗里，但是面一直冒热气，她根本埋不进去。
你别过来啊……
席观竹并不知道常倾此刻的窘迫和心里想法，他早上一般不吃肉类，便问：“喜欢吃肉么？全部夹你碗里？”
深陷祷告的常倾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然而，上帝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他们三个男生好像是特意冲她过来，往她旁边一坐，四四方方的餐桌就变得拥挤了很多。
来了就来了吧，可千万别问出什么傻逼问题。
这是常倾心里头对许照的最低要求了。
“常倾，早啊，你一个人在这吃早餐吗？”
“……”常倾真的无语。心想，难不成我是半个人在这吃早餐。
还没来得及怼许照，席观竹刚好夹了汤粉上粉嫩嫩的瘦肉放在常倾碗里。
常倾这才恍然刚才席观竹是问她要不要吃肉。小脸蛋染上一层粉晕，不知道是吃的粉略烫，还是被碗里的滚汤蒸热气了。
因为这一筷子瘦肉，许照这才注意到常倾旁边还有一个男生，不管他是谁，先好心提醒：“唉，常倾不喜欢别人往她碗里夹菜，你赶紧的，夹回你碗里。”
常倾错愕：“……”
你神、经、病啊！
席观竹抬眸，饶有趣地睨向许照，挑眉疑惑地“哦？”了一声。
随后，一双充满戏谑的黑瞳移向神情复杂的常倾，唇角勾了勾：“你倒是挺了解她的。”
“那还用说？我们的革命友谊是在饭桌上吃出来的。”
常倾努力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心情——谁跟你革命友谊：“也没到革命的程度，就是吃饭的时候不可避免会遇上。”
停顿之后，对着席观竹又补充了一句：“他是许羡的堂弟，我们认识但不熟。”
“……”许照莫名想到了翻脸不认人这几个字，悲愤欲绝谴责道：“你也太没良心了，不熟的话，前两天拔河比赛我会给你加油助威吗？”
听着她俩拌嘴，席观竹低睫，眼尾的笑意很明显。握着筷尾的手伸过去常倾那边，筷头在离她碗面五厘米的距离时，正在跟许照掰头的她手疾眼快护住了自己的碗。
“……”看着常倾护食的众人。
“都到我碗里了，那就是我的。”常倾巴巴道：“还夹回去不太好吧？”
“……”许照感觉胸腔有点塞——明白了，原来她只是不喜欢他夹的。
九月份的早晨，气温热烘烘，几个人坐在店面不大的餐厅，人声嘈杂，空气不流通，常倾感觉周遭又闷又热气，蓝白色校服里的背脊汗水直流。
店内墙上装了四台壁扇，发出嗡嗡转动声，尽管偶尔一阵机器风吹来，常倾鬓角处也沾染了粒大的汗珠，尖尖的鼻头冒着细汗。
常倾把肉吃完后再吃了几口米粉就饱了，她抽了一张纸，抹去脸颊的汗：“观竹哥，你要不要喝豆奶？我去拿。”
席观竹：“喝。”
常倾觉得席观竹吃相真好看，慢条斯理，而且不是那种特意端着的模样，随意自然却很矜贵。反观另外三个男生，斯文和狂野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喝吗？”常倾礼貌性地问了问三个大口喝汤吃面的男生。
“我要，麻烦你帮忙拿一下~”许照两个兄弟都要。
没出声的许照关注点不在豆奶上，在于常倾喊出的那声‘观竹哥’。
他正吸溜着一口面，闻言抬眸狐疑地看着席观竹。
哥？他咬断面，想到了什么，恍然了一声，看着从凳子上起身的常倾：“常倾，这就是传说中，你的整容哥哥？”
“……”僵硬在原地的常倾。
“……”其他人。
许照，你赶紧闭嘴吧！
前天两个班级拔河比赛，张子萱拔河之余也不忘到处宣扬常倾有个整容后很帅的哥哥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许照耳朵里。
没救了，吃东西都堵不住他的嘴！！！
常倾和眉目微拧的席观竹对上了视线，在他一脸狐疑下，她莫名有点心虚：“当然不是。”
怕他们不相信，加了一句：“这么360°无死角的建模脸，怎么可能用冰冷的刀具整出来？你两只眼睛看不出来这副好皮囊是天生的吗？”
顺便夸了夸席观竹，企图他会忽略掉许照说的那句——你的整容哥哥。
最好不要问她，不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圆谎。
“……”在许照他们看来就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这么帅的建模脸只有靠整容才能整出来。
整容这事确实也不太好拿出来外面讲，每一个后天加工而成的帅哥美女都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是整出来的。
这样一想，常倾会否认也很正常。
许照意识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太冒犯了，便顺着常倾的话：“你说得对，你长得那么好看，你哥能丑到哪里去。”
“就算不好看，也不可能到了要整容的地步。”
“……”常倾只想堵住他的嘴，在这多待一分钟都要被气死。
豆奶也不想喝了，反正席观竹也吃饱了，便拉着他起身：“观竹哥，我们快走吧，我要迟到了。”
俩人走出米粉店，空旷的街道空气都流通了不少。
常倾偷偷打量席观竹的神情，他低垂着眸，似乎不太在意许照说的话。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许照说的话你别放在心里，他不知道缺了哪根筋。”
“哪句话啊？”席观竹却是故意刁难她似的，眼里的揶揄很明显：“整容哥哥？”
回想了一下，问：“还是，你长得那么好看，你哥能丑到哪里去？”
常倾叹息一声，决定先招了再说：“前几天你送我去学校，被班里的女同学看到了，她们觉得你长得帅，说想目睹一下你的真容。我不想给你添麻烦造成困扰，就随口说了一句你是靠整容才那么帅的。”
常倾一边观察席观竹的眼色，他的眼睛里仿佛永远有淡淡情意，这让她琢磨不出来他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故意要诋毁你的，我主要是想让她们别惦记你。”
“然后她们到处传啊传，就很多人都知道了。”
想不到，大家对后天帅哥也有兴趣，大概是因为学校里都是些乳臭未干的男生吧。哪怕是一些不讨喜的因素也可以忽略。
席观竹嘴角无奈一扯，现在的高中生，作业太少了吗？
“被人说整容，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常倾一脸的懊恼、忏悔、难过：“你肯定会不开心了，要是有人平白无故说我整容，我肯定把她杠到见了我绕路走。”
面对她的碎碎念，席观竹起了逗一逗她的心思，一本正经道：“你怎么知道我去整容了？”
“啊？”常倾未说出口的话哽在了喉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脸。
——这360无死角的脸真的是整出来的？
席观竹被她这惊掉下巴的表情逗乐了：“骗你的。”
“你造谣我，我骗你，那我们算两清了。”
“快去学校吧。”想到她这两天不让他送去学校门口的事情，继续道：“以后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别用买辣条的借口。”
常倾微微感动，他真的没有生气，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给她找个两清的台阶，叮嘱她别买辣条。
这一刻，常倾发现自己喜欢上的，好像是一个各方面都很闪闪发光的人。
他不是只有外貌值得人称赞，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很优秀。
意识到喜欢这个词，常倾的心率突然跳得很快——她喜欢他。
像是破解了什么禁忌，又像是解锁了新的地图，常倾心底有着从未有过的甜甜的，紧张又期待的体验。
阳光在校园里的林荫路上留下斑驳光影，三三两两成群的学生传出的嬉闹声在空中回荡。
常倾脚步轻快地踩柏油路上，忽然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
背脊一僵，加快了脚步，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须臾，许照拍了拍她的肩膀，喘着粗气：“你生气了？”
刚刚在粉店，许照的两个兄弟都十分断定常倾生气了。他顿时有点慌：“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话挺笨的？”
常倾刹住脚步：“我不觉得啊。”
就在许照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常倾微微拧眉不解道：“这不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吗？”叹息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往前走：“笨是藏不住的。”
“不过，你要是不说话，也许可以多藏一段时间。”
“……”
“你还算傻人有傻福吧，有羡羡这么好的堂姐对你不离不弃。你可要好好对她。”
中午去食堂吃午餐。
一下课就冲食堂的许羡已经打好饭找了座位坐下，抬眼的间隙发现了前方端着餐盘四处寻找座位的许照，她难得好心朝他伸手，招呼他过来坐。
但许照却好像眼盲似的，无视她，和自己兄弟去了另外一个角落。
好心当成驴肝肺。许羡这暴脾气当场就翻脸了：“不就是昨天夹了他两块糖醋鱼吗？至于今天无视我吗？”
“……”常倾顺着许羡怒气冲冲的眼神过去，是一脸无精打采的许照，他仿佛被霜打的茄子般。
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一男孩突然这副模样，常倾莫名有点自责，她今天早上的话好像有点太过分了。她本来说话就不太会给人情面，当时又还在气头上，一想到许照当着席观竹的面说整容这事，说话就更毒了。
“他应该不是因为你夹了他两块糖醋鱼。”常倾不太好意思道：“好像是因为我今天早上说他又傻又笨了。”
许羡不理解：“你又不是第一个说他傻的人。”
“……”常倾忽然同情他，原来他还被别人说过。如果一直被人这样说，也挺难过的吧。
许羡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不过，你是第一个说他笨的人。”
傻和笨确实不是一个意思。
常倾有点儿愧疚：“也许，我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羡听常倾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先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摇头叹气：“怎么能当面说人家整容呢？”
想到了什么，她眉头挤在一起：“你怎么一下就暴露出了我是许照堂姐的事情，呜呜……”
她有些难过：“我不想让观大哥知道，我有个这么傻的弟弟。”
常倾拧眉：“我也怕。”有点难为情道：“都说人以群分，我怕观竹哥以为我也那么傻。”
“我说许照是你堂弟，就说明我爱屋及乌嘛。”
现在想想，她当时可真是个小精灵鬼。
许羡：“……”
“阿嘁……”没有什么胃口吃饭的许照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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