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病初愈
丹墨担忧地看向床上。
顾钦回府时,整个人正烧得糊涂,又是闹着要回家,又嘟囔着草包花瓶的,过了会儿又叫嚷着我不认错。
期间,丹墨几人喂了好几次药,好在顾钦喝药时倒是听话,没费什么事便喝下去了。
只是眼见着天色将近傍晚,顾钦还未清醒,丹墨忧心着该不该再请太医来瞧瞧。
忽而,顾钦浑身颤抖了下,又过了会儿,顾钦方才沙哑着嗓音询问道:“什么时辰了。”
丹墨忙上前,“快酉时了,先喝口水润润嗓,身上可还有哪不舒服,若是饿了,小厨房做了香菇滑鸡粥,可要用些。”
顾钦喝了水,却并不言语。
丹墨心下一紧,莫不是烧出了毛病。她右手探向顾钦额头,摸着温度倒是降了下来。
“我想吃虾仁芙蓉羹和椒盐排骨。”顾钦若有所思。
丹墨放下心来,语气轻柔说道:“不如再加份水晶扇贝。”
顾钦点头,“我吃两个就好。”
“当真是病得很了,如今还说着胡话呢。”丹墨微笑出声,语气却带了些嗔怪。
顾钦才反应过来,丹墨是在说反话。
“少爷还是再歇会儿吧,我去传膳。”丹墨见他无碍便安心了,纵是还有些怨气,也发作不出来。
顾钦揉了揉额角,还是颇感疲惫。
“二哥,我好想你。”齐时歆一路小跑,行至顾钦床前。
顾钦轻摸了摸齐时歆的脑袋,“我可没有礼物给你。”
“没有礼物,我也想你的。”齐时歆软声软气说道。
齐辰安紧随其后,他面露犹豫地看向顾钦,咬着嘴唇,“你也不用很厉害,以后我可以保护你。”
这话说得别扭,但顾钦仍是懂了齐辰安之意。
顾钦沉默,不知两个崽为何忽然如此乖巧,但这不妨碍他应了声“好”,他缓缓说道:“那你好好加油,我往后便多仰仗你了。”
顾钦不知,他回府时恰好遇见了齐辰安兄妹俩。彼时他双眼紧闭,偶有几句轻不可闻的呢喃,将兄妹俩吓个够呛。
入了听风轩后,顾钦意识清醒些,便开始吵闹。齐时歆还以为他是回光返照,顿时哭成了泪人。齐辰安也被吓得脸色惨白,当即暗下决心往后要对他好些。
顾钦看着眼前的两个崽,自觉好像忽略了些很重要的事,但奈何脑袋昏沉得很,实在是想不起来。
胡祥进门,见顾钦醒了,也松了口气。
“外间如何了。”顾钦随口问道,他隐约记得自己是去了太学了,而后,太子殿下好像来了。
等等,太子殿下?顾钦瞳孔地震,记忆逐渐回笼。
胡祥见顾钦眼神清明,不似早时迷怔,便也试探说道:“太子殿下并未怪罪。但礼部尚书府和镇国公府,都将两位少爷叫回府了。”
顾钦忆起自己在太学院的所作所为,面色逐渐灰败。他难以置信自己发烧后竟会如此中二,他自觉丢人得紧,实是不愿承认自己还有这样的社死场面。
“都说了吧,我受得住。”顾钦心冷了,绝望地说道。
“礼部尚书府,是让宋少爷闭门思过,罚写《时论》百遍,”胡祥小心翼翼瞥向顾钦脸色,“镇国公府陆少爷,似是受了鞭刑。”
顾钦脸色忽变,“怎会到此等地步,二哥现在又如何了。”
“陆少爷被关进了家祠,情况未知。”
顾钦感觉有些头痛,情急之下竟又开始剧烈咳嗽。
“他不曾受刑,被人拦下来了,如今正在家中休养,你莫急,”安国公夫人听闻顾钦醒来的消息,便急忙赶来。甫一入屋,就见他咳嗽不止,忙劝慰道。
顾钦慢慢止住咳嗽,见众人都神色紧张,本想笑下示意自己没事,可惜半天都没顺过气。
“慢慢来,莫急,”安国夫人心疼地揽住顾钦,“娘已经去过镇国公府了,也去拜访了宋家,都解决了,你莫担心。”
顾钦看向安国夫人,却并不言语。
“没事的,娘与礼部尚书夫人是手帕交,镇国公府夫人也是常遇见的,自然有些交情。”
“谢谢娘。”顾钦缓声说道。
“你养好身子,娘就放心了,”安国夫人看向顾钦,“你好好的,便是娘最大的心愿。”
顾钦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的。”
他语气喃喃,又重复了遍,“娘,我会好好的。”
见顾钦用过晚膳,安国夫人便带着齐辰安兄妹俩离开,让他安心修养。
“胡祥,你去打探下,暖香阁可有人伤亡。”
暖香阁夜起大火,又牵扯到五皇子缉拿要犯,胡祥几人都心照不宣,不过因为此事牵连甚广,顾钦又病得厉害,大家皆选择了闭口不谈。
“天色渐晚,少爷还是早些歇息吧。”丹墨轻声劝道。
顾钦摇了摇头,他如今睡不着,便趁着头脑清醒,整理线索。
他执意到太学,一是要露面洗清嫌疑,二则是探听消息。澹台阑几番言语试探,似是猜出了什么,又似是有所图谋。
思及太子,顾钦不由在心中暗骂,澹台阑长得倒是貌美如花,脑子却像有什么大病。
风头日盛的五皇子失窃,失宠太子不趁机打探情报,跑来针对他做什么。就算是澹台阑查到什么消息,也不该绕过齐晏之找到人微言轻的他。
顾钦垂眼思索,被太子这么一搅和,他的热症怕是会漏出些端倪。
忽地,顾钦揉眉,他暗叹自己果真是烧糊涂了,这般做贼心虚作甚。秋风乍起,他体虚多病,发热风寒都是正常的事,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他想清后便长舒了口气,忽而问道,“夫人可有询问些什么。”
太学之事怕是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安国夫人知晓一二,顾钦并不奇怪。顾钦担心的是,自己突发热症,安国夫人询问胡祥几人时漏了破绽。
暖香阁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胡祥本在案边查阅账本,听到顾钦所言,身形微滞。
空青、菘蓝抬头看向他,面色犹豫。
只有丹墨在若无其事绣花。
顾钦挑眉,看这架势,情况怕是不太妙。
“夫人关心少爷,”胡祥斟酌着言语,“便问了我们三人太学事情经过,我都遮掩过去了,只是问及少爷为何突发病症时,”胡祥有些吞吞吐吐。
“我回的是,许是近日秋雨绵绵,少爷在太学的住所潮湿,寒气入体,故而发了热症。”
顾钦叹为观止,不由得心下赞服,甩锅、转移话题一气呵成,编瞎话还得是你啊。
“夫人便追问及少爷的住宿,属下便道明了实情,夫人又询问此事为何不禀报回府。”胡祥面露犹豫,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回话。
顾钦观他面色有碍,心中沉了下去。
“接下来是我回的话,”菘蓝开口,“少爷,都是我的错,你要罚便罚我吧。”
顾钦叹了口气,大抵知道应是安国夫人不信胡祥一人的说辞,故而专门转问菘蓝。
他做出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安国夫人也知道了暖香阁之事。
局面倒也还控制得住。
他缓缓开口,“没事,不必担忧,就算是说了漏嘴也无妨。”
“菘蓝说,少爷觉得青枫院很好。”丹墨看不下去便替菘蓝回话道。
顾钦:???
我都做好坦白的准备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夫人听后,自然不再追问了。”
丹墨摇头轻笑,谁能料到,平日里最不爱说话的菘蓝,倒是力挽狂澜。这世上,能打消安国夫人所有疑虑的,自然只有顾钦。
不过,其中还有个缘由无人知晓。
顾钦素日不喜奢靡,更不徒生事端。这本是他天性使然,殊不知,顾钦越是如此,安国夫人便越心疼越是想弥补顾钦。菘蓝所言,恰勾出了安国夫人心中愧疚,安国夫人不再追责听风轩,实则却是将账算在了始作俑者——安国公身上。
幸而顾钦不知此事,否则他怕是会直接笑出声,并幸灾乐祸说声“该”。
翌日傍晚,顾钦还在书房誊抄《时论》,自然是边抄边骂的,他在房中抄了许久,也不过抄了二十来遍。
“少爷感觉怎么样,要喝些水么。”菘蓝上前询问。
顾钦揉了揉酸痛的手,略微颔首。
“夫人说,少爷该多歇息,便是在府里养着,不去太学也无妨。”
顾钦抿了口茶,“我娘来过了?”
“夫人送了些补药过来。知道少爷在书房,便让我们不要惊扰少爷。”
许是安国夫人在清河崔氏时养成的习惯,凡是家中男子在书房,女眷都不得打扰通传。
顾钦伸了个懒腰,便说道:“让丹墨传膳吧。”
“丹墨去翠微院了,少爷想用些什么菜肴。”
顾钦心下纳罕,安国夫人为何叫走丹墨,总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思及此,顾钦倏而皱眉,心里忧虑着安国夫人或会责怪丹墨。
“菘蓝,以后重要的事情提前说,细枝末节可以省略。”
“我去翠微院用晚膳,你们吃饭不必等我,”他又缓了缓说道,“待会儿记得给丹墨留些菜。”
菘蓝欲言又止。
顾钦却没在意,略整理了下衣袍,便急忙奔向翠微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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