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彼此试探
“齐晏之。”
齐晏之看着顾钦,并不言语。
“你发髻乱了。”
齐晏之别过脸,抬手整理发冠。
顾钦自觉眼瘸了,不仅是他,全京城人的眼都有点瞎。就齐宴之这个矫情别扭劲儿,实在是离君子端方相距甚远。
“别理了,越理越乱。”
齐晏之不动了。
“进屋弄吧,”顾钦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齐时歆早在一旁看傻了。
“不是进门就喊饿吗,去找空青,收拾桌子准备吃饭。”顾钦瞥向齐时歆。
齐时歆连连应好,一溜烟儿跑小厨房了。
看得顾钦直摇头,“没点姑娘样。”
“你今日去太学吗。”
齐晏之眼神出现了丝迷茫,良久,方点了点头,“去。”
顾钦猜到齐晏之怕是知道了些什么密辛,大抵是和身世相关,他也懒得问。
“在听风轩用了早食再走?”
齐晏之沉默半晌,又点了点头。
进屋后,顾钦将檀木梳递给齐晏之。
齐晏之接过檀木梳,没动。
顾钦和齐晏之,面面相觑。
“真是服了你了。”
顾钦拿过檀木梳,给齐生活不能自理宴之小朋友梳头。
听风轩幼稚园,果真名副其实。
顾钦会束的发髻,也就那几种。他给齐晏之挽了个最复杂的,试图让他不要在ooc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实在是,不想再带小朋友了。
“你多注意些,太子前日去了太学了,言语间满是试探,许是知道了些什么。”顾钦随口说道。
齐晏之不置可否。
良久,齐晏之才缓缓说道:“多谢。”
顾钦挑眉,“倒也用不着道谢,”继而补充道,“可以让我呼下,你的脑袋吗。”
顾钦不得不承认,呼齐晏之的感觉,确实很爽。
齐晏之沉默以对。
顾钦满眼失望,心底冷哼:口口声声说着道歉,你甚至不愿让我呼你的脑袋。
齐晏之沉默良久,微不可察点了下头。
却惹得顾钦骂道:“别乱动,发冠都歪了。”
齐晏之:……
顾钦忽而反应过来,颇有些不敢置信,“你是同意了嘛。”
齐晏之抿唇,轻说了句,“嗯。”
声音极小,微不可闻。
顾钦眉开眼笑,自然毫不客气。不过碍于齐晏之刚挽好的发髻,又怕自己力用大了再把齐晏之气出个好歹来,故而略有所收敛。
□□完齐晏之的脑袋后,顾钦心情舒畅,便拉着人去用早食,其间,甚至还让空青替他多备了些糕点,带去太学享用。
齐晏之虽抿唇不言,亦不曾拒绝。不过是在临行上了马车后,掀起车帘倚窗多看了几眼。
顾钦耐不住齐时歆哀求,与她同至正门为齐晏之送行。如今两人立于“安国公府”府匾之下,齐时歆正笑着向齐晏之挥手。
顾钦嫌她傻气得紧,不动声色和她拉开了些距离。
而后,顾钦抬眸看向齐晏之,缓缓说了几个字。他说得极轻极慢,声音很快便消散在风中,此景却彻底映在了齐晏之心里。
是极简单却又极清晰的“多加保重”。
齐晏之颔首,随即,马车便缓缓驶离了安国公府。
秋风乍起,齐晏之独立于这片萧瑟之间,他向来处变不惊,惯常是平静自若地迎着这时节更迭,心无旁骛地走着自己的道路。如今却在路途转角时轻勾了下嘴角,虽是微不可察,但他眼里却分明多了些别的光亮。
…………………………………………………………………………………………………………
“暖香阁无人受伤,不过是损毁了几间屋子。”
顾钦正在誊抄《时论》,闻言略微颔首,沉吟片刻,“你让人往暖香阁里丢些银子,做得悄无声息些。”
胡祥知道顾钦有意弥补暖香阁,却又不便暴露身份,故而点头应“好”。
“少爷何必亲自誊写,”胡祥出谋划策,“让下人仿着字迹便是了,少爷还是多休养身子为好。”
顾钦心下叹息,澹台阑可不好糊弄,他轻嘲了声,“权当练字了。”
“礼部尚书府、镇国公府,可有什么消息。”
“宋少爷派人传话,让少爷顾好自己身子。陆少爷那边,亦说着安好勿念。”
顾钦轻蹙双眉,“此次是我对他们不住。你让人,”他又顿了顿,“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他二人可有说,何时回太学?”
“大抵是月底,怎么也须得禁闭整月以示惩戒。”
顾钦颔首,他的《时论》如今已誊抄了大半,月底前过百遍倒是不难,麻烦的是,他该如何去太子府赔罪。
太子府邸。
澹台阑神情恹恹坐于高台,随意翻阅着顾钦誊稿。
顾钦老神在在端坐于堂下,竭力压下对他的腹诽。
半晌,澹台阑随手将书稿置于案上,“顾卿身体可休养好些了。”
顾钦面色仍有些苍白,低声回应道:“沉疴旧疾罢了,多谢殿下关心。”
语毕,他又捂嘴轻咳了几声,病弱体虚,顾钦演了个十分。
他恃弱有理,不由在心中暗道:如此这般,你总不能正大光明刁难我了。
澹台阑起身,径直行至顾钦面前。
“顾卿竟虚弱至此。”澹台阑细细打量着顾钦神色,倏地唇角轻勾,眼底却多了些玩味。他逐渐靠近顾钦,似是想将人看得更清些。
顾钦躲避不得,整个人宛若被澹台阑半拥入怀里,只得微偏过了脸。
澹台阑便凑在顾钦耳侧,轻声说出未尽之语,“倒是让孤牵挂得很。”
顾钦不惯被人如此靠近,强忍着将澹台阑推开的冲动。他的呼吸略微急促些许,只得出言提醒,“殿下,你靠得太近了。”
“许是孤忧心甚切,情难自已。”澹台阑神色自若,起身松开顾钦。
顾钦却脊背发麻,心底颇不自在,只得微低下头掩饰表情。
澹台阑漫不经心,似是随口说道:“前些日子,暖香阁夜起大火,顾卿可曾听闻。”
顾钦深呼吸了下,心知澹台阑旧多半是在诈他。
他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小生卧病在府,不过略有耳闻。”
“那日,孤也在场,澹台翰池失窃,孤便随他同去缉拿歹徒。”
顾钦不置一词,似是并不感兴趣。
“席间有一女子。”澹台阑略微停顿。
顾钦不动声色说道:“那女子又如何。”
“那女子身姿绰约,清歌妙舞,”澹台阑语气和缓,“盈盈眉眼,竟颇似顾卿。”
顾钦倒不意外,甚至想回句“就这”。
毫无新意,不过如此,顾钦心下鄙夷。作为一个优秀演员,此等程度的试探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顾钦微有些苦恼,不由感到了些许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只见顾钦忽猛地抬头,眼神直直望向澹台阑,声音冷冽,“殿下是何意。”
不待澹台阑回话,顾钦便又接话道:“殿下莫不是将我看做了楚楼舞女,可以肆意调笑取玩了不成。”
他说得又快又急,似是气极竟又开始咳嗽。
澹台阑见他咳得快缓不过劲儿,全然不似作伪,皱了皱眉,随即说道:“孤不过是说笑罢了,顾卿何必如此气恼,还是快些缓缓。”
良久,顾钦情绪平缓下来不再咳嗽,他眼眶微红,眸底还泛着水色,神色却显出不堪受辱的愤然。面色沉郁复杂,最后却化做无奈。
顾钦起身行礼,声音却透着恭敬疏离,“殿下事务繁忙,小生便不再打扰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澹台阑拉住了衣袖,“顾卿走得如此急作甚,孤已派人传膳,顾卿还是先用膳吧。”
“顾钦福薄命弱,殿下盛意,我怕是担不得。”顾钦见他纠缠不放,索性冷言回怼。
澹台阑见他生气也不怪罪,反而轻笑道:“孤说你担得,你便担得。”
“封三,传膳。”澹台阑吩咐完,便向外走去。
澹台阑走时还攥住顾钦衣袖不放,顾钦只得被迫随着他。
“殿下可否高抬贵手,放了小生的衣袖。”顾钦心生恼怒,自觉被人拽住衣袖牵着走路甚是丢人。
澹台阑沉眸似是思索了片刻,方才缓声道:“孤不放。”
顾钦无语,不放你说个桃子。
行至亭楼,澹台阑将顾钦拉至席间坐下,自己则位于顾钦身侧。
“不知顾卿喜好,便让人都准备了些。你且试试,可还合你口味。”
顾钦看着满席珍馐,沉默了片刻,“殿下此番究竟所为何事,还望殿下明示。”
澹台阑缓缓抬眸,“顾卿冰雪聪明,岂不知孤是何意。”
顾钦不由陷入沉思。
澹台翰池设下鸿门宴是真,失窃怕也是真。五殿下应是事先收到消息,却不知窃贼究竟为何人。他在暖香阁守株待兔,却被声东击西盗了真机密。
齐晏之死里逃生却机缘巧合得了卷宗,他虽未明说,顾钦却明显察觉此卷宗似是对五殿下不利。既如此,卷宗自然不会是澹台翰池所备。能不露声色同时算计此二人,搅局之人,除了澹台阑,不作他想。
澹台翰池如今隐而不发,明面还是与齐晏之沆瀣一气,应是不知齐晏之起了异心。澹台阑如此离间二人,怕是想趁机拉拢安国公府。
思及此,顾钦不由暗叹,澹台阑的心思当真深不可测。若是离间失败,澹台阑帮扶自己,自然可与齐晏之抗衡。若是挑拨成功,便可借自己当挡箭牌,暗地里与齐晏之暗通款曲。
“孤,自然是倾慕于顾卿风采,”澹台阑语气淡然,举箸给顾钦夹了块鹅脯,“怎么不动筷,不合口味?”
顾钦:???
顾钦恍然,险些就中了澹台阑计谋。澹台阑是想迷惑自己,放松自己戒备,这算盘真是打得他在安国公府都听见了。
于是,他抬起公筷,给澹台阑夹了蜜藕,“殿下吃藕。”
澹台阑转眸看向他,并不动筷。
顾钦面露羞涩,“殿下龙章凤姿,顾钦亦仰慕久已。”
顾钦心底暗道:区区迷弟剧本,对他而言自然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齐晏之既与五殿下反目成仇,而澹台阑又想拉拢他,他便借机再替安国公府站次队,左右没有什么坏处。
澹台阑虽不言语,却缓缓收回了视线。
真仰慕也好,假顺从也罢,他不在意。
“用膳吧。”澹台阑语气平静。
总归,他看上了,便是他的。
澹台阑表情淡漠,清冷矜贵中却又多了些凛然之色来。
顾钦见状,也不由地暗自唏嘘:撩拨时甜言蜜语,钓到手便立马变了幅模样,澹台阑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他心中腹诽,顺手将澹台阑夹的鹅脯放入嘴中。而后,顾钦眼神微亮。
虽然澹台阑是渣男无疑,但他府上御厨的手艺倒真不错。
澹台阑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又给他多布了些菜,“喜欢便多吃些。”
“谢谢殿下,殿下果真是好人。”顾钦颇为感动,顺势发了张好人卡,不动声色将菜肴夹至口中。
顾钦假意卖乖讨好,澹台阑虽心知肚明倒也不戳穿。
而后,顾钦吃得心满意足,澹台阑也看得饶有兴致,一时竟也算宾主尽欢。
顾钦满意地放下筷子。
“不再多用些。”澹台阑轻抬眸。
顾钦轻摇了摇头,“既如此,顾钦就先告退了。”
澹台阑随手将碧玉箸搭于翡翠碟,轻微阖眸。
放下碗便想跑路,天底下哪有这般好的事,顾钦莫非真将他当成什么好人了。
“院中晚枫红得正好,顾卿陪孤去散散心。”
顾钦极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今年的枫叶好像不够红,拒绝之霎时停在了嘴边。
顾钦微笑,“能陪殿下散心,顾钦荣幸之至。”
(https://www.uuubqg.cc/76966_76966613/4127893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