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参观新殿
马车队很快就来到皇宫门口。
林容还未来得及把方才见到师父的激荡心情平复,便听到大声唱报之声:
“陛下到,林国师到。”
正纳闷为何出入宫门还需唱报,林容下了马车一瞧:
章怀太后站在正中,左右伴着陆真公主和蒋钰,三人宛如门神,神色肃然地立在朱红宫门前。
林容脑海中嗡的一响。
陆羽还未下得马车,林容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迎着这三人慢慢走去,来到近前,先行行礼。
林容来到三人面前,半蹲至地,头顶上飘来章怀太后倨傲的语音:
“林国师可算来了,一路上还算顺利吧?”
不给林容任何回答的机会,章怀太夫人用方圆三里地都可以听到的声音朗声道:
“昨日林国师飞鸽传书皇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儿接到信,只略扫了扫,连衣衫都未换,晚宴也不参加,套了马就走。连脚上那一双御寒马靴,还是宫人捧着,临在马上出发前才换过。林国师知道,咱们万兽国冰雪天气,若不穿戴护具,轻则冻伤,重则截肢。林国师到底身份尊贵,随意一两句话,便让皇儿连性命都不顾了。”
果然,一张口,就是清算昨日陆羽连夜脱席跑路来看望自己之事。
章怀太后此人控制欲极强。她今日裹在一席十分奢华的紫貂皮裘下,一番话满是居高临下的压制。
陆真公主跟在母亲后,兴师问罪:“林国师好大的面子!在信中写了什么好话儿,勾得皇哥哥这般大雪天气也心急火燎顶雪出行!皇哥哥若在路上出了什么差池,也不知林国师心里过不过意得去呢?哼!”
陆真公主便远没有太后的城府了。
陆真公主自从哥哥经历惨祸后,性情大变。
小时她安静乖巧,现下却乖张戾气。尤其对林容,她态度十分古怪:但凡看到陆羽这个皇帝对林容这个臣子好那么一星半点,她便语气愤愤,脸蛋浮现诡异的红晕。
且她用在林容身上的词语,永远不伦不类,“勾”“诱”“引”“惹”,一通乱用。幸而众人都知陆真公主刁蛮任性,说话不喜修饰,否则直要怀疑她居心叵测,故意把那风月本子上的词套在这外乡女国师身上了。
而蒋钰立在太后另一侧,身形窈窕高挑,背脊笔挺。今日她一袭墨青狐狸皮裘,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骄矜气息,俨然另一个陆羽。
她平日高傲冷漠,不肯多说一句。此刻却也抿嘴冷道:
“民女的弟弟蒋仲便极知晓轻重,若是他身在要位,捉笔报信,定会妥当措辞,不让陛下有半分心急。”
蒋钰自从她亲身母亲难产去世后,少出闺阁,数年来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心中羁绊唯有父亲和弟弟二人而已。她最憎之事,便是林容“夺了”她弟弟“该得”的国师之位,便无时无刻寻机会为弟弟“正本归元”。蒋钰却不知昨日那封措辞夸大为林容报病的白鸽信,就是她弟弟蒋仲亲笔杰作。
三大门神眼神灼灼,都笃定林容昨日被风雪阻住时,定然说了夸张言辞,骗得陆羽急急出门去寻她。
林容往日巧思诡辩,此刻一下都使不出。
她不敢辨别。
因为她若辩白昨日白鸽信中只提自己哮症发作,陆羽便赶着来瞧她是否安好——
后果会更严重。
两下里一急一错,林容感到胸腔涌起一股难受,竟控制不住当真咳起来。
便在这时,身后响起熟悉的沉声:
“林国师昨日报平安的白鸽信并无一字不妥。”
陆羽长腿下地,一旦立到马车旁,长身立刻前倾。
陆羽在马车中听了头尾,此刻竟是上赶着为她辩白的架势。
可是林容此刻最怕的就是辩白。
林容心头涌起一阵恐惧,不禁又咳了两声。
林容身上只披一件灰鼠色羊毛毡挂,羊毛毡挂单薄,衬得她越发娇弱可怜。
陆羽当即将身上的黑大氅脱下,几步上前,作势便要批到她身上去。
林容回头余光看见,眼神中更是透着莫名惊恐!
陆羽便停了步子。修长双手捉着黑裘大氅,手指陷在丰厚的皮毛中,骨节发青。
陆羽最终朝年内侍抬了抬下巴,年内侍从陆羽手中捧过黑裘大氅,为林容细心披上,又将黑裘大氅的风帽细心覆上林容的头脸,扶着林容的胳膊轻声道:“林国师起来吧。”两人慢慢站起。
林容陷在黑裘大氅的风帽中,鼻尖全是陆羽这件穿旧了的大氅传出的房中麝香熏染香气。而这香气底下,又隐隐透着一层陆羽身体的气息……
这个气息,林容是多么熟悉。
十五岁时在驮龟神殿时,她化作虎形,和他相依相偎。二十二岁时,那个表白的夜晚,陆羽初时紧紧的抱住她,把她按在怀中,那时他宽大灼热的胸膛亦全是这股令人迷醉的气味。
林容在这件黑裘大氅中头晕脑胀,索性风帽遮足了眼,众人都看不见她神情。
章怀太后见儿子这幅将林国师护在掌心的姿态,内心积攒多年的浊气一点就着!
在她眼中,林容这个外乡女臣子,仿佛是儿子脱离自己控制的一个叛逆出口。
章怀太后大声道:
“她若是没有把事情说得天要塌下来,你会那么急?!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林容心中呐喊:
陛下,求你了,你就行行好,让我背了这口黑锅吧!
因为只有一个人把这锅背在身上,两人曾经的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私情才不会被发现端倪。
岂知陆羽却是从自己深绯绣虎头的族服衣襟深处,摸出一管指头大小的白鸽信,递到年内侍手中,说了一个让林容浑身战抖的字:
“念。”
年内侍清清嗓子,大声念道:
“陛下,微臣辅佐林国师行至城郊驿站,岂知天降暴雪,林国师哮症突发,咳嗽不止,微臣只得扶林国师到驿站中稍作休息,明日再行启程。林国师自称无碍,尚能自行行走饮食,精神尚好,请陛下安心。”
年内侍口齿清晰、字字铿锵。全部念完后,三大门神彻底呆住。
陆羽慢声道:
“林国师唯恐朕担心,措辞造句,无一字夸大。何况,即便有所夸大——”
陆羽转而看向蒋钰:“也是出自蒋副手的手笔。”
章怀太后回过味来,越发暴怒:
“所以你昨日心急得那般,只是因为她咳嗽了两声?!”
说完又喃喃道:“何况你赶着去也就罢了,你一国之尊,昨日就在那单薄板房驿站,陪她睡了一宿?!”
太后急了,说话没了忌讳。众人向来只当林容和陆羽是界限分明的君臣,也听不出这话里异样。
在场两人中,却有两个人脸上同时一红:
林容涨着脸再咳了两声。
陆真公主的耳朵根子也跟着红透。
好在太后和蒋钰两人出身贵家,向来清高自许,从不把林容这样外乡无族无势之人放在眼里。亦从不怀疑陆羽和林容有发生私情之可能。
太后此刻只想让众人看看陆羽这个儿子是如何借抬高国师来忤逆自己,一计指责不成,又道:
“诸位可知,林国师入宫宿在何处?就在皇帝的书房暖阁旁,那可是近水楼台。既然今日迎林国师入宫,不妨都跟哀家一同前去参观参观?林国师,你不介意罢?”
章怀太后今日既领了陆真公主和邀进宫住的蒋钰,便有意让众人一同前去看看林容新殿奢华,率众言语挤兑林容。
林容尚未开口,陆羽皱眉道:“林国师奔波两日,今晨又早起赶路,疲累至极,改日再参观。”
林容心中一愣:这北疆老叟何时变得如此体贴入微?
不但体贴入微,还把她再次护在头里。
这话一出,太后遭拒,脸色一变。
林容脱口道:“不妨不妨,陛下今日不是等微臣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么?微臣一点没累着。”
林容本意不欲让这对母子当面翻脸,连忙居中斡旋,谁想这话一出,章怀太后越发气得脸都发黑了!
章怀太后道:“年内侍,带路!”
语带呵斥。
陆真公主特意朝着林容一拧鼻子,嗤一声。
蒋钰走过林容身边,一双妙目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眼,无声无息表达蔑视。
林容在家乡被人嘲笑惯了的。此刻陆真公主和蒋钰这般,林容心中只觉好笑无谓。
却在这时,陆羽突然从后而上,几步走到她身边,一旦挨近,林容只感到身旁一股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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