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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碰瓷


夏小八笑道:“是是是,谨听公子吩咐。”说着,果然将埙重又掖回怀里。这时那抛莲蓬的渔船已经走远,可还隐隐能听到上头笑声。夏小八感叹道:“南水镇的姑娘们,真是豪气啊!”

        船夫听了,哈哈一笑,道:“可不是!诶,咱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咱在南水镇渡河几十年了,天天在这几个地方来回。别的远地儿不知道,可是南水镇管家的呀,也是玄武。玄武家好水,又喜欢靠水路做生意,所以对咱有水的地儿呀,要多关照一些。像你们漠水镇那头没水的地儿呀,他们就不大喜欢啦。”

        夏小八想想南水镇与漠水镇大不一样的情景,点头思索道:“是了。玄武家旗子上的大乌龟,也是踩在水上的……”

        突然,她想到什么似的,又噔噔跑回船舱,把正在打坐的夏侯兰君摇醒,问道:“那辛公子,咱们要去的什么丹城,又是谁家管的?”

        夏侯兰君微微睁眼道:“朱雀家。你且去和船夫说话吧,不要再来烦我。”

        夏小八道:“好嘞!”

        她又跑回船板盘腿而坐,一边眯眼吹风,一边跟船夫打听:“丹城是什么地方?”

        船夫道:“你要去的地方,你不知道哇?”

        夏小八朝船舱努努嘴:“我家公子要去的,说上那儿投奔亲人,我是他家去岁买回来的丫头,自然不知道。”

        船夫咂嘴摇头道:“哦……原来如此。可惜了,你家公子一表人才,偏遇上这么个乱世,要不然,安安生生娶个好姑娘好好过日子,多好!”

        夏小八跟着点点头。船夫又道:“那丹城啊,从前可是个好地方,不过现在不行啦!十年前那时候,先皇可是临幸过丹城的。那阵仗多热闹,可惜呀,现在丹城落魄了,先皇也没咯!”

        这是夏小八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十年前那会儿,她才五六岁,哪里知道这些。不过看船夫回忆的表情,便知道这是一件极令人神往的大热闹。

        船夫道:“那时候,就跟现在这会儿一样,咱也是接了个活儿上丹城去。去了一看,嚯!满城的大阵仗,车啊人啊船啊都不许进,全给堵在城门外。一问,才知道是皇上来了。据说皇上在丹城住了整整三天!丹城从此可就出了名啦!”

        夏小八道:“那为啥丹城又落魄了呢?”

        船夫道:“那谁知道!按理说,丹城那地方除了一片枫林,也没啥可看的。要不就是皇上心血来潮,想上哪儿上哪儿;要不就是皇上在丹城要做什么事,这咱哪能知道。”

        夏小八耳朵一抻,道:“枫林?”

        船夫道:“可不是!丹城那地方除了个城,没山没水的,就城郊有一大片枫林。说来也怪,这枫林都是打了秋霜才变红,可丹城枫林不一样,它春夏秋冬都是红的,血红一片,看着怪瘆人的。”

        夏小八想象了一下那血红一片的场面,打了个哆嗦:“是、是挺吓人。”

        船夫神秘道:“那可不。还有人说哇,曾经有人去过那枫林,你猜怎么着?他回来就疯啦!嘴里头胡言胡语的,没多久,就给人发现死了。死的时候啊,那鼻子脸都变青了,口里流黑血,跟中毒了一样!大家都说那枫林里有邪佞……日子一长,连丹城都不愿意去了,都说有毒……”

        夏小八听到此处,忽然觉得有一些不妥。她想起前些日子在漠水镇地底下见的那些囚劳,也是中了毒的。

        她一个激灵,又嗒嗒蹿回船舱,再次摇醒夏侯兰君道:“辛公子,辛公子,咱们该不会是要去那毒枫林吧?”

        夏侯兰君慢慢睁开眼睛,他已经听那船夫跟夏小八掰扯许久了。

        他道:“切莫说漏了嘴。”

        夏小八又一个激灵,知道这回八成是又要干大事了。她两眼放光道:“公子放心。”

        夏侯兰君瞧她道:“你不害怕?”

        夏小八摇摇头,一腔子热血满身里沸腾起来。她道:“方才人家说,丹城也是玄武的地儿。我要报的仇,也跟玄武有关。你想砸玄武的场子,我也想。既然要做,就不能害怕!”

        记仇如她,可是永远忘不了小六怎么死的。

        夏侯兰君道:“好。既如此,你过来。”

        夏小八便附耳过去,听夏侯兰君吩咐完,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又噔噔跑回船板上。这时水面上正是顺风,船夫便停了手中长篙,任由船儿随风走着,口中则和夏小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小姑娘,你这位公子长得实在俊俏,想来在你们漠水镇上一定很出名吧?是不是好多人要跟他提亲呐?”

        夏小八道:“啊……这个啊。”她故意含糊道:“嗨,他平常总是生病,不好出门。”

        船夫道:“总是生病?不像啊。我看他身体不挺好的,人虽长得不壮,可是腰腿手臂都很有力呢。”

        夏小八反道:“他也没露腿啊,你咋看出来的?”

        船夫道:“哦,那不是很明显么?”顿了顿又道:“嗨,我是想呀,你们漠水镇的都不好水,看他还能在船上一直坐得端正,也不晕船,想来身体也不会太差。”

        夏小八心想,原来是在这儿露了破绽。早知道,辛公子就应该装成个病秧子。不过现在,也轮到她来让船夫露出破绽了。

        她便顺着船夫的话头,一皱眉头,扶住嘴巴唉哟道:“船家,你不说还好,你这一说,我就觉得有点恶心哟!”

        船夫忙道:“是不是晕船了?唉哟到底是小姑娘家。诶,你别吐船上,你过来扒着船边儿,吐水里。”

        夏小八此时演上头了,装模作样忍住呕吐道:“吐水里会不会太缺德啊。”

        船夫道:“什么缺德不缺德的,这晕船么,常有的事儿!”

        夏小八闻言,于是摇摇晃晃立起身要往船边儿去,谁知道脚下一滑,一个飞扑,就撞到船夫身上,顺手便扯掉了他头上的破笠帽,然后一下栽坐在地。

        船夫道:“你没事儿吧!差点给我也撞水里!”

        夏小八抱住那破笠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个给你,对不起啊。”

        船夫骂骂咧咧捡起笠帽戴上。夏小八道:“真的对不起啊。我、我还难受,我去里头拿碗舀点水喝。”

        她步履蹒跚回了船舱。为避船夫目光,便装作要吐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把舱前的竹帘子给拉上了。

        夏侯兰君拿出一个水碗来,递给她道:“行了,别吐了。”

        夏小八又大大“呕”了一声,瞧着竹帘外那船夫确实被膈应到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才悄悄向夏侯兰君道:

        “公子想的不错,他那破笠帽里确实藏的有东西——很薄,掖在夹层里。什么武器能藏在帽子里啊?”

        夏侯兰君道:“水刀,是玄武家特有的暗器,以水竹制成,薄而轻,但容易隐藏,杀伤力也不可小觑。他的笠帽也是水竹制成。看那编织纹路,是出自几十年前京城玄武家的独门技艺,但一般人等绝认不出来。”

        夏小八道:“那你不是一般人咯?”

        夏侯兰君不答,反道:“现在,你不要出去了与他说话了,就在船舱里休息。”

        夏小八道:“那怎么办呢?也不知道玄武家的人是不是已经盯上我们了。不过这个船夫说他在此渡人几十年,兴许只是我们碰巧上了玄武家的眼线船而已。”

        夏侯兰君道:“先让他渡我们到丹城。若是船上无船夫,反会引人起疑。”

        夏小八想了想这句话,出了一身冷汗,觉得辛公子大概是要杀这个船夫了。不过,看看辛公子脸色,她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不要多嘴为好。

        接下来几日,她都以晕船厉害为由,一直在后船舱呆着,把从南水镇带来的什么醉蟹糯米糕吃了个干净。

        十一日后,他们终于到了丹城岸边。

        丹城此城,城如其名。远远望去,城墙全是用红砖砌成,墙头栽着繁茂绿叶,好看得很。

        夏小八站在船头赞叹:“哇——!”她想起自己家那个黄尘漫天的小破镇子,心道丹城一看就很有钱。这还是现如今落魄的时候,倘若在几十年前先皇临幸之时,还不知是何等气派呢!

        夏侯兰君也站出来,向船夫道:“多谢你送我们至此。”

        船夫道:“是我该谢你们。公子这么大方,给的钱够咱跑两趟丹城了。瞧着你们人好,我且告诉你们一声儿:这丹城规矩大,凡外地头一回过来的,得先拿了进城令,城门才肯放人。”

        夏小八指着城门外一处挤着排了好多人马的地方,喊道:“是不是那儿?哎呀这么多人,要是当天拿不到进城令,岂不是还得在外头住一宿?这儿有客栈吗?”

        船夫道:“有是有,不过常常都住满了,大半人都得露宿。”

        夏小八回头看看夏侯兰君,道:“露宿我是喜欢的,不过辛公子,你可以吗?”

        不等夏侯兰君说话,那船夫道:

        “公子怎么能露宿呢?不如这样,你们若不嫌弃,我替你们上岸拿进城令去!你们且在这破船上再将就一夜,等明日有了进城令再上岸,可不顶好?比露宿强哇!”

        夏侯兰君道:“谢你费心,只是麻烦你了。”

        船夫道:“无妨,横竖我今日也无事。”

        夏小八道:“船家,你可真好!走,我跟你一起排队去。辛公子,你体弱不经晒,今天日头大,你且再进去歇歇吧。这几日船走得快,你肯定累着了。”

        她在船夫背后冲夏侯兰君挤挤眼,用口型道:“我会看着他的。”

        夏侯兰君点头道:“好,你们去吧。”

        夏小八在船上憋了快半个月,不能蹦不能跳的,此时终于能上岸了,可不得撒着欢儿先跑了两圈儿。等过去找着正在排队的船夫,身上已跑得极痛快了。

        船夫笑道:“坐船这么久,你不累啊?”

        夏小八道:“不累!在船上才累呢,我腿都憋废了。哎呀,你在这儿排了这么久,怎么才往前挪了这么点啊。”

        船夫朝前头努努嘴道:“可不是!好像是有人跟守城的吵起来了。”

        夏小八一看,果然城门口那里堵了好一群人,不知正在吵嚷什么。她刚想上前去看热闹,船夫一把拉住她道:“别去!小心惹事上身。”

        夏小八道:“这下可不知要等到啥时候才能拿到进城令了。”

        船夫道:“横竖今日是进不了城了。你若是累得慌,不如先回船上去歇息,我在这儿排队就可以了。”

        夏小八想了想,道:“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她一蹦三跳,果然回了船上去。为避免打眼,夏侯兰君一直坐在船舱中,不曾出来。见夏小八回来,遂问道:“如何?”

        夏小八道:“他没起疑心。”

        夏侯兰君道:“那就好。若他果然此时有了异动,便是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也好对付些。若无异动,只当是咱们多心了。”

        夏小八点点头,道:“城门口人多眼杂,若在此时做些小动作,也不容易被发觉,我可得瞪大了眼睛瞧着。现在我跑回来,他能少些疑心,主动暴露自己就好了。”说罢,便扒着船窗,努力睁大一双眼睛,亮亮地向岸上瞅。

        瞧见她这副努力的样子,夏侯兰君忍不住失笑,问道:“瞧得清楚吗?”

        夏小八道:“虽不比公子您眼睛好使,但是我也还行,公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眼见那城门口的骚乱渐渐平息,队伍逐渐开始向前移动起来,不知不觉间,已是落日西沉之时。浓灿的余晖撒满在水面,映出一片鱼鳞似的碎光,在夏小八眼底晃啊晃的。

        晃了一阵子,夏小八就被催眠了,脑袋朝窗棂上一磕,“咣”地一声睡着了。

        夜幕渐渐低沉下来,夏侯兰君扯过一片薄毯扔在她头上,不叫那凉风使她生病,随即便慢慢出了船舱,悄然立于夜风中,闭了一天的双眼此时骤亮,盯向岸上。

        那里,排队的人已是稀稀拉拉,且多数已十分困倦。夏侯兰君一眼便瞧见他们的船夫,正立在城门口与守卫们说话。船夫朝这边回了下头,瞥了一眼,便从守卫手里接了样东西过来。

        见那船夫重又走了回来,夏侯兰君便不动声色地,站在船头做出一副疲倦的样子,向他道:“睡得久了,有些累,出来吹吹风。”

        船夫道:“船里头太闷了吧,是得出来吹吹风。对了辛公子,给您这个。”

        说着,便将手中物件儿递过来。夏侯兰君接了看时,只见是两个木质令牌,上刻一个“入”字,字迹边角都有些磨损痕迹,想来是从前使用的人多了留下的。

        夏侯兰君道:“多谢你费心,这些你且拿着买酒吃吧。”

        既已拿到了令牌,那么此人第一步的作用也就完成了。夏侯兰君在从袖中掏出赏钱给他时,顺带着也掏出了一支银针。只见那微光一闪,船夫便梗着脖子一怔,连眼珠子也来不及转一下,便成了个傀儡了。

        夏侯兰君却只装作无事,只让那船夫依旧立在船头,做出一副观望的样子来,自己却回了船舱闭目休憩。如此等到夜半时分时,终于听得船儿周遭一阵极细微的声响,紧接着船身一动,是有人踏上了船了。

        夏侯兰君半睁开一只眼睛,向外瞥去。只见来人一身蒙面黑衣,将那船夫轻轻推了一把,低声道:“喂,如何?”

        却见船夫“咚”地一声,反向水中栽了下去,激起一阵水花。来人这才恍然中了圈套了,猛一个转身,却已晚了一步——夏侯兰君的银针已堪堪悬在他额上,对方那凛冽气息将他震得周身一缩,瞪大了瞳孔。

        夏侯兰君乜了一眼此人衣袖上踏水大龟的暗纹,幽幽然道:“果然是你们。”

        果然是玄武家找来了。想来在他们上了这艘船后,便已有人在一路跟踪,只待时机要与他们动手。

        不过寻常来说,此时他们已到了丹城城门下,此处人多眼杂,自是不好动手。倘若将国师出走、毁乱神庙一事抖落出来,必然是要天下大乱。那四大家族虽不在意天下乱不乱,确是极在意自己能不能继续掌权的。

        既如此,为何不在过去几日里,寻个江面寂静的深夜时分动手,岂不更好?

        夏侯兰君几日来的心头疑惑,此时达到了顶峰。玄武派来与他动手的这位,竟连那船夫中招多时、而背后有人窥伺都无法察觉,蠢钝至此,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除非……

        夏侯兰君心中一动,随即将这蠢货一脚踹开,抬手挡住了从另外一个方向飞来的暗器,微微笑道:“原来是你。”

        新来的这位虽出了杀招,却是极悠闲的模样,正神不知鬼不觉倚坐在岸边一株树杈子上,斯斯文文扶了把左眼上的一只水晶镜片,腰间袍带上赫然绣着一条盘云绕雾的青龙。他轻抚两掌,笑声如四月里刚出山的冷泉,还稍稍带着些太阳的雍然暖意:

        “一别三月,人人都道是大国师正闭关为先皇尽哀思,却不成想是在这儿跟小姑娘打情骂俏呢。国师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对女人感兴趣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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