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南(二)
“好,我们会开回港口。其余人在一楼甲板等着。”那海寇提着那张手绢,找了个木盒子,装了进去,随后扫了路奉秋和欧阳巍一眼,“至于你们二人,就在二楼吧。”
他们被绑着丢进二楼一处房间,看起来是卧房,床褥和被子凌乱地被摆放着。
门合上,外面的脚步声渐小,欧阳巍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语言之中不无责备:“奉秋,你刚才为什么要应下我的身份啊?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他如果要的就是‘武威将军’的命呢?”
路奉秋不慌不忙,憨笑着说:“将军,现在也没事嘛。而且,如果他们真要命,你的命可比我的值钱多了,你活着,那是数万百姓之福。”
他的话并不算奉承,在南巡的一路,低调地带领着常平军帮助贫农、抗击山贼。欧阳巍平民出生却身居高位,这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许你这么说!”欧阳巍说得认真,“而且你个路家长孙,接下来还要去到江南地界,你必须要平平安安地见到你叔叔!”
“老大。”路奉秋叹了一口气,“你人真的太好了。”
随后他的双眼看向四周,随时有人会监视他们,“接下来怎么办?”
欧阳巍深深思虑了一下,同样放低了声音,“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那你为什么把东西给他们?”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没答,意思明显不过,路奉秋“嗨”地跺了跺脚,“这会儿是放了我们了,但现在这样,我们不是在束手就擒吗?”
他灰心丧气,可欧阳巍却神采奕奕地一笑。
一片碎铁片在路奉秋目瞪口呆下掉了下来,就在那一瞬间,欧阳巍身上的绳子也悄无声息地散落,他脚一伸,接住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片,没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路奉秋收起惊讶,给他竖了个拇指。
欧阳巍不忘接上之前的话:“除了束手就擒还能怎么办?”他抻开身上的绳网,帮路奉秋也获得自由,“回到岸上再叙吧。”
路奉秋与他双目对视,片刻后便理解了他的含义。
“将军,可是……”
“没有可是!”
两人听着声厉色疾,实际上是不动声色地行动着。
“怎么拿到的?”路奉秋一边配合他的动作,一边小声地问。
欧阳巍是用口型回答他的,“晓虎。”那个圆脸的少年,在众海寇接触他时,悄悄地往他手里塞了这么一块刀片。
路奉秋了然,最初接触晓虎时颇感亲切,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能暗中帮助他们,无论他是什么身份,这份善意都难能可贵。
两人皆是脱困,路奉秋从寝室里扒了一块枕巾,拿在手里。欧阳巍一手拿着刀片,一边俯身看着外面的情况,“门外,两人,一左一右。”
木门“欻”地打开,直接撞上靠在门边的人,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动作娴熟轻巧,路奉秋捂住面前那人的嘴,阻止他发出声音,同时低声喝问:“我的剑在哪里?”
他面前的看守者被窒息的痛苦折磨,终究往前面的一间屋子指去。
“玉呢?”他又问。
看守者颤颤巍巍地回答:“掌柜……”路奉秋知道是被贼首拿走,心中长叹一声,手上却是丝毫不慢,打在他后颈,那人跌落在地,回头一望,欧阳巍那边的战局也结束了。
“走。”
然而,从走道的窗口,看见陆地轮廓的喜悦尚未消下,一股淡淡的熏味钻进两个人的鼻子。
路奉秋愣了一下,这股味道,把他拉回了郑开新死的那天夜晚:满面的香灰里,袅袅升起一道道的白烟。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厉声:“他们要烧船!”欧阳巍说着,一脚踹开刚才那人指的放剑的房间。果然,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海寇只留了看守的人,为的是要困死他们。
路奉秋拿到凉风,心中更是担心:“那‘免死金牌’呢?那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将它流落在外。”
“这味道刚刚起来,他们还走不了,你先下去找兄弟们,让他们走。我去找海寇头领。”
路奉秋看多了他一眼,“我的玉,拜托你了。”
“嗯。”欧阳巍黑色的背影消失在走道里,路奉秋咬咬牙,来不及让他缓慢地找楼梯,烟雾已经开始弥漫,他提着剑,抓住扶手,顺势翻越,而后稳稳落在地上。
右转而去,到了他们所待的一楼甲板,船体着火,大家都不是傻子,定会跳船逃生。但此时众人被锁在一个黑色的铁质牢笼里,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
看到路奉秋的身影,所有人沉闷的心皆是一喜,“副将!”而众人之中,多出一个晓虎,大抵是他的行为令海寇察觉不对,同样地也被关押了。
路奉秋来不及多说,抽出凉风,朝着铁笼的链子处砍去,一边制造着火光四溅,一边询问道:“海寇呢?”
这个问题只有晓虎能回答:“他们有船接应,从二楼顶房拉绳索换船。”路奉秋听到晓虎这样说,立即身体向右侧了侧,果真看见了一节深棕色的木质船体。
烟雾逐渐变得浓烈,甚至隐约可见鲜红的火焰,船身的木板带了灼热,似乎快要被融化,在海浪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等到路奉秋彻底斩开铁链,里面的人被放出来,他浑身是汗,却猛地看向船最高处的顶:无数的海盗在这期间自上而下地滚落摔晕,欧阳巍正在与上面的人发生大战。
他们不是刚拿的“神人”,不会所谓神术。所有肉/体凡胎在人海战术的围攻之下,无论武术多么惊艳,体力也总有被耗尽的时候。
“这船快要烧了。”路奉秋毕竟是此刻手上唯一有武器的人,他用凉风剑砍了些对船体塌陷无足轻重的木板,“你们用这些木板浮着游回岸上,我去助将军一臂之力。”
有一些将士说要跟着路奉秋一起,能劝的自然劝走,劝不走的二话不说被他扔进海里,“别添乱了。”
“路奉秋!我在这里!”他还没往屋顶走多远,就听见一个声音,随后熟悉的身影翻卷出来,是阿归有些虚幻的身体,他一旦离开路奉秋一段时间就会灵力不支。
“掉下来了?”路奉秋喃喃自语。
“嗯,上面打得激烈,直接把玉扔下来了,真是暴殄天物,这可是神玉啊……”阿归的形态逐渐凝练,而他抱怨道,“而且对方人很多,从另一艘船上来的。”
路奉秋已经能想到欧阳巍面临着源源不绝的敌人了,他咬牙切齿:“这群海寇,到底和武威将军有什么深仇大恨啊。”他们随身携带的银两不够、欧阳巍给出去的“免死纱巾”也不够,一定还要用他们的命来抵押。
路奉秋这次是不敢从楼梯上去了,火是从二楼开始蔓延的,第一个要烧死的就是他和欧阳巍,其次才是让铁笼里的人无力地的看着自己命沉入海。
只是海寇却没想到,绑着的人不仅很快逃了出来,他们撤离的速度也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快。
木板被火烧得发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让人听起来感觉心惊胆战,就好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低吟般。
而在此时,又传来了阵阵呼喝声。路奉秋实在顾不上畏高,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着屋顶攀去。
“昔日我亲弟被斩于将军手下,昨日我在港口见到常平军旗时便已下定决心,定取你们性命!”
“我……似乎想起来你说的事了……”欧阳巍手上抓着一把夺来的长刀,遥遥地望着那贼首:“贾尚是吗?你弟弟?”
“他在西域种植禁草‘瘾’,残害同胞体肤,自当受到责罚。”
“就种一点草!”贼首目眦欲裂地大喊道,“你要了他的命!”
欧阳巍健硕的身躯上布满了大小伤痕,古铜色的肌肉随着呼吸而起伏。他脸上沾着血丝,却丝毫不掩漆黑的双眸中坚定的神彩。
“对,我要了他的命。”他声音顿挫,字字发沉,“因为他害惨了千千万万大坤家庭的人命。”
“我是大坤的军/人,我守护我的家国,即便你对我有怨言,我也是同样的回答。”
他的话音起伏并不大,说得好像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事情,这让贼首气得涨红了脸,怒极反笑:“好!好!好一个愚/忠的军/人!你既然已经自由,为何还来阻我?”
“手绢。免死这种东西,如果落入民间还是会会十分麻烦的。”
“呵!”贼首拿来手绢,在欧阳巍面前摊开来,“你要就来取啊!”
提着刀的海寇阴森地挡在薄纱般的手绢之前,欧阳巍粗粗的眉毛一皱,提着刀迎战。地板一晃一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路奉秋从底下翻了上来,抓着欧阳巍的胳膊,踢掉了一个从侧面攻击的敌人。
“你怎么回来了?”
“放心,他们都离开了。”路奉秋说,“我来迎敌,我的东西已经拿回来了,你去拿回你的东西。”
“好。”
多了路奉秋,对局一瞬轻松多了,大多数的海寇还是没有章法,仅是乱砍。欧阳巍行到船体边缘,海风吹拂着他头上油亮的碎发,“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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