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一场骗局
“如今他已十八岁,想来这位贵重人物就要来将他带走了……这孩子万不能对他人动了心思,否则……否则弟子没法交代啊……”
林崇之还在自顾自说着,夙悬的脸色已然难看到要杀人一般,白萝在一旁闭了眼,只望这掌门死的不要太难看。
“混账!”哐啷一声,精美的紫檀雕花桌案碎成了几段,杯盘具都摔得粉碎,林崇之亦被灵力震飞,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青皌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把他当成什么?!七云把他当成什么?!
一只待宰的羔羊?!还是一只供人赏玩的雀鸟?!”夙悬暴怒的吼声几乎要将林崇之的心脏震碎,“混账东西!滚!”
说着袍袖一挥,便将倒在地上的林崇之扔出了卧云堂。
夙悬怒极,又动了灵力,此刻额上已渗出汗珠,他扶着榻沿喘息,白萝忙上前去扶。
夙悬稳了稳气息,道:“你留下看好青皌,我离开些时候。
你灵力有限,暂委屈些认了为奴之事,莫被他们所伤。
这个留着保命。”说着将八荒琉璃罩留给他,便挥袖消失了身形。
白萝捧着八荒琉璃罩,眼眶有些红,君上还是那个护犊子的君上呜呜呜。
卧云堂外林崇之咬着牙费力爬起来,擦去唇边血迹,抬头却见青皌站在不远处,眼神呆滞脸上一片惨白,便猜想他该是听到了。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如何不心疼,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些事你知道了也好,既然知道了,便莫对师叔祖存别的念想。
到时候惹怒了那位神君仙君,莫说你自己不好过,七云恐怕也要受累……”
不等他说完,青皌看向他道:“师父将我养到这么大,便是为了有一日,将我送人?”
他想起自己自小着青衫,与门派中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问师父,那时师父笑着将他抱起来,说小皌儿长得水灵,着青衫好看,何必拘泥那些个死板的规矩。
那时他以为师父是疼爱他,是偏爱他,还为此骄傲了好一阵子。
再大一些他从师父的归云堂搬出来自己住,师父门前的那棵海棠也随他搬了过来,他劝师父不必如此麻烦,师父却说往后师父不能处处照看着小皌儿,便叫这海棠树陪着他。
那时他以为师父舍不得他,放心不下他。
后来他跟着师父习武,一众兵器中师父挑了把窄剑给他,告诉他剑为百刃之君,君子当佩剑,还将半山的竹林作为他独享的修习之地。
那时他以为师父希望他成为一个君子,盼他修行有成。
幼时他的发髻,都是由师父亲自打理,长大一些,师父便手把手教他,至于衣裳,向来有专门的裁缝铺子裁制。
他以为是因自小由师父带大,感情深厚,师徒更胜父子……
原来,原来……
所有的温情尽是谎言,什么情同父子,什么师徒情深,不过是他一厢情愿,不过是一场骗局。
他的所有习惯,都是刻意雕刻出来的,连他这个人,也不过就是个他人的影子,一个从一开始就失去自我的替代品!
活了十八年,他竟连自己都不是……
这十八年来,他到底在一步一步地成为谁?成为一个他从未谋面的谁?
青皌不禁扯动嘴角,笑出声来,眼前忽而一片模糊,“师父,师祖,你们照着别人的样子将我养大,送给那位大人物,七云的仙缘便会更加深厚了吧?”
他算什么呢,一个礼物?玩物?娈童?
“放肆!”林崇之沉下脸来,这些话决不能被旁人听到,此事也决不能被他人知晓,“你竟全然不顾为师教养你的心血,当真令为师寒心!
去思过泉跪着!登霞会结束前不许出来!”
青皌扯了扯唇角,转过身走了,林崇之看着他踉跄了几步,往思过泉走去,闭上眼叹了口气。
自小养大的孩子,哭的笑的,舞剑的读书的,一寸寸长高,一年年长大,如何能没有感情?
可事实也是如此,自他来到七云的第一天,对他刻意的培养和雕琢,都是不可争辩的。
事已至此,他只望此事能安安稳稳地结束罢了。
夙悬突然出现在房中,将云汲吓了一跳,起身刚要调侃,对方却一口血喷了他一身。
“你这是怎么了?”云汲忙扶他坐下,探他的脉象和灵息,“如此重的反噬,你不要命了?!”
黑袍中露出了一个手帕角,云汲顺手抽出来要给他擦拭血迹,夙悬拦住他把手帕塞回怀里,用衣袖拭去唇边残血,道:“先别管我,封印有裂缝,先修复。”
云汲立时凝了灵力探入他体内,找到那处封印修补。
“这封印乃是你亲手设下,我已尽力修补,但仍及不上从前,若想完好如初,恐怕需要你恢复十成灵力,亲自去修,才可能了。”
云汲修补完封印,又渡过些灵力帮他疗伤,“你如今这身子,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若这反噬再强上一分,你这圣体便要受刀剐之苦,皮开肉绽了。”
说着寻出一瓶丹药递给他,“前些日子药神欠了我个顺手人情,练了瓶什么长修为增灵力的神丹赠我,你且拿着吧,虽说于你而言杯水车薪,总也有点用处。”
夙悬接过来服下一颗,道:“多谢。”
云汲用灵力清理了两人的衣服,想起面前这平日里讲究到令人发指的人,竟收了手帕用衣袖拭血迹,略略一想他便明白了,“你不打算与我说说,缘何弄成这般?”
夙悬将炎蛇一事简略说与他,“这只炎蛇灵力算不得强,但显然是近来炼制的,比阵眼中那只凶悍许多。”
云汲笑道:“即便是不知你真实身份,一个凡人,还只是个不成事的仙门弟子,敢对仙君如此出言不敬,煽动众人,胆气可嘉。”
夙悬早已习惯了他这般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有人在背后操纵。”
“逼你动怒,逼你动用灵力,反噬越强,你受的伤越重……”云汲忽而敛了神色,沉声道:“他想打破封印!”
夙悬方才便已想到此处,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
“何人在下这盘棋?”云汲问道,夙悬体内封印之物非同小可,况且此事仅他们几人知晓,又是如何泄露?究竟是谁想要掀起一场浩劫?
“我闭关那些年,细细回想当年之事,以商墨一己之力,决做不到。”夙悬道,“当年帮他的人,或者说,根本就是商墨在帮这个人,而非他帮商墨。”
已然被他挫骨扬灰的上代魔尊商墨,竟还有秘密。
云汲挑了挑眉,“挑起六族对立,三界之乱,还要解封你体内封印,当真好算计。
何人疯的这般离谱,要这三界尽毁不成?”
“天界这边你查的如何?”夙悬问道。
“有些眉目,尚不能串联。”云汲道,“如此说来,人界已然祸起,我要将旭晓带走。”
夙悬看了他一眼,“随你。
不过他如今为王爷,能不能跟你走,就看你自己本事了。”
“夙悬,”云汲勾了勾唇角,“你唯独不该小瞧我这方面的能力。”
夙悬挑了挑眉,确实,旭晓当年还为自己拿下了温润如玉高贵无暇的水神,而沾沾自喜,殊不知早已上了云汲的套,最后自然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我可从未小瞧你。”夙悬拍了拍他,“任何方面。”
“我回山中一趟,再去人界,你若要带走李宁秋,自便。”说罢便拂袖消失了身形。
云汲打开门,对外头仙侍道:“本君外出些时候,有事传音。”
夙悬先回到自己房中换了衣裳,整理妥帖,一开门便瞧见一袭火红金线凤羽裙,坐在藤椅秋千上,为前头舞剑的白衣人喝彩。
那白衣人眼上覆着白绫,却在他开门时便停了下来,收了剑上前见礼道:“师父。”
煊羽本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曾经自己小嫂子的专属秋千,一听她哥回来,一个激灵跳下来,回身瞧见那袭玄袍道:“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的。
你这是被小嫂子踹回来了?”
夙悬瞥了她一眼,看向叶辞,沉声道:“将黎寒叫来。”
“是。”叶辞领命离去。
煊羽撇了撇嘴,嘟囔着:“一回来就黑着脸,吓唬谁呢。”
夙悬未理她,他现在心情差得很。
片刻两个白衣人出现在他面前,叶辞与黎寒见礼道:“师父。”
“黎寒,七云教养青皌之事,可是你的主意?”
他的声音如寒刀裹冰,让黎寒一哆嗦,“是……是徒儿……”
“徒儿想着……青皌公子长大后若是与从前一般无二,师父定会高兴的……”然而看此刻师父的样子,却与高兴二字相去甚远。
“谁准你自作主张的?!”夙悬怒喝,莫说是黎寒,便是煊羽也吓得抖了抖,赶忙拽住了叶辞的衣袖,叶辞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无事。
煊羽不是没见过她哥发怒,甚至可说她见的比谁都多,可她哥就是有这么一股可怕的魔力,每次瞧见他动怒,都会让人心肝发颤。
迄今为止,能在她哥的怒火中面不改色的,除了云汲,便是叶辞了。
“师……师父……”黎寒扑通跪倒,“徒儿只是……只是想让师父高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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