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君上惯会哄人
青皌听了便眉眼含笑，转头挑起了灯，他想着既是要送给心上人的，那必是要挑对方喜欢的，可摊子上的灯瞧了一个遍，也没寻到盏合心的，免不得泄了气。
垂下眼正瞥见玄袍衣袖下露出的指节，想起来他写下的喜欢的人该做的条目，有一条便是执手，书生与那富家小姐定情之时，便是执手相对，书生说了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吞了口唾沫，故作不经意地伸手拉住了略微盖在袍袖下的手指，头也不敢抬，拉着他转身道：“君上，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夙悬一愣，由他拽着走，小人儿细长的手指轻轻牵住他的手指，未曾用力，指尖竟比自己还要凉些，微微透出些汗意。
他瞧着耳尖透粉，时而低头走路，时而心不在焉地看看路边摊子，然而就是不敢看他的青皌，唇角勾起笑意。
指尖向前一滑，微微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夙悬感觉到那纤细的手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回握他。
青皌忐忑狂跳的心渐渐安稳下来，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他不知道书上写的是否便是对的，不知道到底该牵手指还是手掌，不确定君上是否喜欢，是否会反感……
而那只宽阔有力的手，以一种毫不犹豫的坚定，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平息了他的一切不安，他学着以同样的方式和力道回应，指尖的温度也慢慢回升。
许是水灯节的缘故，街上卖艺的摊子都多了些，原本人来人往的街道更加拥挤，路过的人撞了他一下，青皌下意识地想放开手，免得拉扯君上，夙悬却握的更紧，一把将他拉到身侧。
放开手推着他的肩，让他走到里侧去。
右手顿时空了，虽说君上是免得他被人撞到，走在外侧护着他，可总不免生出些委屈来，现在君上放开手了，他要再去握住么？
正在纠结，那微凉的手掌已将他的左手握住，夙悬瞧着他脸上失望的神色，道：“今日街上人多不好走，你若看不够，待会咱们换到街那边再逛一遍便是了。”
青皌愣了一瞬，仰头笑道：“好。”
夙悬用另一只手将他方才被挤乱的衣袍理好，道：“阿皌，若你有危险的时候，要抓紧我。”
若我有危险的时候，你要听我的话，离得远远的。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紧，夙悬侧头看他，微微垂下的眼眸含着笑意，唇角勾起道：“嗯。”
青皌心不在焉地逛了些时候，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与君上握着的手上，街上的东西瞧见了也跟没瞧见一般，临近中午，二人找了家肃城特色的馆子，点了些当地的名菜。
青皌一如既往地往夙悬盘子里夹菜，他看书的时候，书生对小姐也是这般，他从前做的是对的，不过还有一处书中讲的，他有心想做，却又觉得堂中人颇多，有些犹豫。
夙悬吃着青皌夹来的菜，瞧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甚为不解，他想的认真，连自己在瞧他都未发觉。
观他这两日言行，又不似对旁人生了情，便叫他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总之是，青皌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正苦思不得，脸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筷子，还夹着一块糟鸭肉，“君上尝尝。”
夙悬抬眼，那张清秀的脸笑得有点僵，似是刻意用笑容掩盖不安，他便张口将鸭肉吃了下去。
这一口咬下去，夙悬顿时觉得自己像个被夫君喂饭的小媳妇一般，身上生出些汗毛竖起的不适来，偏生小人儿还问：“君上好吃么？”
君上便是好吃，也是不让吃的，只有君上吃阿皌的份。
夙悬挑了挑眉，道：“这糟鸭确是味道一般，阿皌递来便好吃了。”
青皌霎时微微红了脸，小声嘟囔着，“君上惯会哄人。”
夙悬笑了笑，环视堂中，也没瞧见哪桌有喂饭之举，不禁疑惑，青皌这是从何处学的？
或是开了什么窍？
吃过饭，二人在街上随意走着，全作消食，青皌瞧着路边卖金银玉器的店铺，书上说，书生与小姐定情之时，互赠了信物，书中的神君也有赠给人界帝王贵重的信物，想来这赠定情信物，是对喜欢的人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他要送什么给君上呢？
观君上平日所用之物，他似乎不喜欢冷ll硬ll的金银器，更喜欢珠玉木器多些，余光瞥见了挂在墨袍上的墨玉小狐狸，那是之前他买给君上的……
不行，随手买的怎可当定情信物，定情信物必定要是有意义的、贵重之物，像是书生娘亲留下的发簪，又像是神君亲手炼制的神剑。
可难就难在，他自小在七云长大，哪里有什么娘亲留下的簪子，若说亲手炼制，君上恐怕才是行家，普通的物件，他定是看不到眼里的。
青皌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件东西来，晃了晃两人握在一处的手，道：“君上，上次我问君上，是否有法子将这镯子拿下来，君上让我留着，但君上一定有办法将它拿下来对么？”
夙悬闻言微微蹙眉，他心里始终还是有疙瘩，不想要这镯子么？
“阿皌，这镯子对你有好处。”
“我知道。”青皌抬头望他，“君上说这镯子是最强的防器，我便将这镯子送给君上。”
夙悬一愣，“送给我？”
青皌忙解释道：“君上，我身上没什么好送给君上的信物，若是去买，便少了些意义，若是亲手做，我又不会什么……”
送给他的信物？
定情信物么？
他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夙悬一时间脑子里浮现出许多问题，但仍是将安慰青皌放在了第一位，“阿皌，这镯子你带着便好，你平安活着，无忧喜乐，便是给我最好的信物了。”
“若是你真想送我些什么，便是用草叶做个指环，只要是你的心意，我都会珍藏的。”他实是有些忍不住，接着问道：“阿皌如何突然想起信物之事？”
青皌尚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君上这一番深情的话语，便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强做镇定道：“偶、偶然在街上听到的……”
夙悬并未怀疑，只当他有些羞赧罢了，道：“旁人如何，阿皌不必放在心上，亦不必去刻意学着他人，你开心如何做，便如何做。”
青皌轻轻点了点头，可是他头一次喜欢一个人，亦从不知这样的感情该做些什么，自然要先仿着些旁人。
他边走边想，今晚的水灯节，应是能将那目录上的事做上好几件，该养足精神才是，便道：“君上，我们回客栈休息吧，待入夜再出来。”
夙悬点头，二人便回了客栈。
青皌回到房中，将自己列下的条目反复看了几遍，挑出适宜今晚的，又将情形在脑子里演练了一番，方才睡下。
睡足醒来，外头正是夕阳渐落，青皌满怀期待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换了衣裳收拾好去敲隔壁的门。
吃过饭白萝蹦蹦跳跳地自己出门去玩了，夙悬便和青皌来到街上，随着人ll流往江边去。
行到江边，竟比街市上的摊子还要多些，沿江叫卖水灯、小吃、鲜花的数不胜数。
白日天气甚好，入了夜也无风，纵是两江交汇，却也水流平稳，天色虽是刚刚暗下来，江面上已有不少灯在飘荡，星星点点，将江水点缀的如星河一般。
青皌正瞧着这一众摊贩，是否有他想要的灯，面前便突然多了盏桃花灯，捧着灯的姑娘一脸娇羞，道：“请、请公子收下……”
青皌猛然想起今日老板娘所说，“接了谁的灯，便是收了谁的情”，慌忙将手背到了身后，“姑娘，我不能接你的灯……”
话音尚未落，手中不知被谁塞了个东西，拿到身前来一瞧，竟是盏鸳鸯灯，吓得他直接抛了出去，将双手在身前一抱，抬头对夙悬道：“君上不是我要接的！”
说着还将手在衣衫上用力擦了擦，仿佛怕沾上丁点那灯的气息，夙悬眼瞧着一个姑娘哭着从旁边跑开，打趣道：“我从前竟未瞧出来，阿皌竟是这般惹人情伤的。”
诚然也有姑娘想递给他灯，但他目光一看过去，那姑娘便抖了一下拿着灯离得远远的，剩下的，便是压根不敢上前递灯的了。
“我没招惹她们的，她们定是觉得我好欺负……”
他看了看身旁的玄袍，纵然是如此热闹的气氛，也掩不掉君上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肃杀寒气，诚如李宁秋所言，君上看旁人的眼神，能将人冻死，也难怪没什么人敢来给他递灯了。
与君上站在一块，他便是再摆出一副清冷默然的样子，也会被衬得“好欺负”得多。
夙悬哑然，被姑娘示爱，他竟觉得是被欺负了，着实有些可爱。
青皌抬头瞧见他在笑，定是在嘲笑自己，撇了撇嘴，道：“君上就会笑我，定也会有姑娘塞灯给你的。”说着便自顾自去挑灯了。
夙悬几步跟上他，握着他的手将他拉回来，低头在他耳边道：“阿皌想让我接旁人的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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