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朝岁不离
“不行！”青皌脱口而出，说完便又后悔了，他凭什么要求君上呢，若是惹君上生气便不好了，想找补点什么，转头却见那人非但不生气，反倒一脸满意的笑，便知他是诚心这般说的了。
气鼓鼓地挑灯，握着的手却未舍得放开，青皌看了一圈，几乎快将这摊子逛遍了，灯没挑到，倒买了一大堆小吃。
夙悬提着四五个油纸包，见他又要往烤肉丸的摊子上凑，便拽住他道：“天晚了你吃这许多要积食的，留到明日便吃不得了，若没玩够，再多留几日便是。”
可青皌瞧着火上滋滋作响香气扑鼻的肉丸，哪里肯听他的话，故意抬眼望着他，委屈道：“过了水灯节谁知还有没有呢，我只要两个，就两个……”
他伸出两根手指，眼巴巴地望着夙悬，他知道君上定然受不得这般，眼神越发可怜起来。
玄袍果然无奈道：“好吧，这是最后一回了。”说着将银钱扔给了小贩。
青皌笑的满足又得意，举着一根签子上的两个肉丸，先讨好地递到了玄袍唇边。
夙悬张口咬下一个，还算这小狐狸有良心。
行到最后几个摊子，青皌瞧见一只小狐狸蹲在花下的灯，顿时眼前一亮，那花虽看不出是什么花，小狐狸却做得甚是灵动可爱。
不只是他，夙悬也在瞧着那盏灯，见青皌拿起来，便立时付了银钱。
不料小贩刚要去拿，却被青皌抢先拿了过去，塞回他手里，自己掏了钱递给小贩。
“阿皌这是作何？”夙悬不禁好笑。
青皌不答，将手中的灯放在他手里，道：“君上，送给你。”
“送给我？”夙悬有些错愕，便见他点头道：“嗯，那个老板娘说了，‘接了谁的灯，便是收了谁的情’。
君上收了我的灯，便是我的人了。”
“我收了灯，便是你的人？”夙悬看了看一脸认真的小人儿，又看了看手中的灯，怪不得他不让自己付银钱。
青皌又用力点了点头，道：“君上以后便是我的人了。”
“我的人”这三个字在夙悬脑中回荡，如空谷回响，声声不绝，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索性小贩替他解了围，在一旁提醒道：“公子若有心上人，记得将两人名字和心愿写在木牌上，放进灯里，可得神仙保佑呢！”
夙悬轻咳一声，还未来得及找出什么话来，青皌又瞧见了一只兔子灯，道：“君上，不知白萝有没有来，我们也替他放一盏灯吧。”
夙悬回过神来笑道：“难为你记挂着他。”
青皌拉着他到了一处桌案前，普通的牌子便堆在桌上，任人取用，木料好些、带着雕花的，便要银钱去买了。
要写自己与君上的名字，自然不能马虎，青皌挑了两块黄花梨木牌，一块雕着竹叶，一块雕着桃子。
青皌先写了桃子那块，“愿白萝喜乐安康，有吃不完的萝梨果”，放进了小兔子灯里。
夙悬笑道：“白萝若是知道，定要好好谢谢你了。”
提起笔来想了许久，青皌在竹叶牌上写下：愿朝朝暮暮，年年岁岁，与君相伴。
顿了顿他又加上一句：永不相离。
朝朝暮暮，年年岁岁，与君相伴，永不相离。
他有很多愿望，但这些愿望，都要与君上一起。
看着他写下这十六个字，神情如此认真，每一笔，都写的如此郑重，夙悬闭了闭眼，满满当当的心口，生出许多愧疚与心痛。
青皌将牌子上的墨迹吹干，翻过来，提笔写下“苏玄”“青皌”，却听身旁人道：“错了。”
“错了？”他茫然地抬头，对方的神色却很坚定，又低头看了看牌子上的字，何处写错了？
“写错了。”夙悬动用一丝灵力，抹去了“苏玄”二字，拿过青皌手中的笔，重新写下自己的名字，夙悬。
阿皌如此重视的愿牌，不能带着一个阴差阳错写错的名字。
他放下笔道：“当日登记之人，写错罢了。”
“夙悬……”青皌念着这两个字愣在当场，他熟读《圣君综记》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天地混沌，始降凤凰，雄者玄凤，雌者赤凰，后天地分，万物生。
三界混战，玄凤以一人之力战六族，平天下乱，自此受六族朝拜，奉为三界圣君。
这天地间唯一一只玄凤，三界之主，名讳便是“夙悬”二字……
以圣君之地位，这世上恐怕无人敢与他同名，那么此刻站在他身旁的君上，便是圣君？！
难怪君上说不是他的师叔祖，难怪君上与水神熟识，难怪白萝能吃到东白山的萝梨果，难怪……
等等！
方才他还同圣君说，以后是他的人了？！
他还曾数次在君上面前，表达过自己对圣君的仰慕？！
青皌觉得此刻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僵硬到那近在咫尺的玄袍，他都无法侧头去看一眼。
“阿皌？”夙悬见他看着那牌子一动不动，心下不免忐忑，若是青皌怪他隐瞒身份，他该如何？
又唤了一声，小人儿仍是没反应，情急之下夙悬抓住了他的手臂，道：“那日山门前登记的弟子写错了，后来我便没什么机会改正，再后来……
再后来便无人再唤我姓名，我便将这事……”
一向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声音竟有些慌乱了，被他一声一声焦急地唤着，青皌终于回过神来，问道：“君上……是圣君？
是三界圣君……夙悬？”
“是，我是夙悬，至于圣君，不过是无聊之人强加的名头罢了。”夙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青皌拿起木牌来紧紧捏在手中，“那君上是否还愿……”
是否还愿与他这个小小的仙门弟子，放这定情之灯，许这盟誓之愿。
“阿皌，我愿不愿意，与我是谁又有何关系。
我是圣君也好，是凡人也罢，我愿不愿意，你当真不知？”夙悬握住他的手，执手一同将木牌放入了灯里。
青皌看着躺在灯中的小小木牌，半晌，转头望向身旁玄袍，他的君上，他的圣君，亦温柔回望他，道：“阿皌，朝朝相伴，岁岁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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