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信鸽与信使
“还给我……还给我！！！”
男孩在庞大的院子里狂奔，不停回头，露出惊恐的神情，两旁的花丛异常高大，长满了鲜红的玫瑰。然后他被石子绊倒，随着“簌簌”巨响，花丛中伸出无数条带刺的根茎捆住他的肢体，他绝望地挣扎着，身后的黑影越来越近……
“滴答，滴答。”
鲜红色液体不断从稚嫩的皮肤里渗出来，在他身下绽成一团血腥的花。
……
“当前位置：信鸽广场（a区）”
林宴睁开眼睛，灰茫茫的天空映入眼帘。
他皱了皱眼睛，靠在椅背上的头缓缓抬起，这是一个宽敞的喷泉广场，形形色色的人群经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对劲。
要不是他腿上放了一本硬皮书，林宴还以为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封面是褐色打底，印着一只白线条勾勒的鸽子图案。林宴翻开第一页，自己的一张正脸证件照印在米黄色的纸张上，下面是小小的字体：
姓名：林宴
年龄：20
所属信会：/
他又继续翻，这一页记录着一个他熟悉的故事。
“孩子关上门离开，母亲安详地望着身旁的照片，在血泊中缓缓睡去……”
故事的标题是“生日蛋糕”，旁边盖着一个红色印章，除了和封面一模一样的鸽子图案外，还有一个“ss”。
再往下翻，页面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字迹：“信城生存手册”
“欢迎来到信城，于现实世界中自愿或非自愿死亡的人们，你们可以在信城再获新生。”
死亡？……新生？
林宴愣了愣。
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
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喉结处的皮肤白皙完好。
一眨眼，锋利的刀刃和女人狰狞的笑容闪现——
“咳！……”
林宴继续看下去。
“从来到信城的这一刻起，你就已经成为【信鸽】，为了生存下去，请积极接下被损毁的信件，进入信中世界进行故事记录，你也可以适当改变故事走向，结局越精彩，你获得的邮票就会更多。”
“a评级可获得：500邮票/信件
s评级可获得：1500邮票/信件
ss评级可获得：3000邮票/信件”
“邮票是你在信城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林宴翻到后面，出现了一大面图画，是许多人的证件照：
“第11届信使排名公示”
“【信使】是给予努力收集信件的优秀【信鸽】们的特殊身份，他们可以得到更多优待，向他们看齐吧，下一位信使说不定就是你！”
这个时空这么明目张胆搞内卷吗。
林宴吐了口气，扫视着这些信使的照片。
“第三【信使】，蒋宣，代号【火雀】……”
他的手指在那张证件照上停留了一下，半晌，淡淡道：“有点可爱……”
“铛！铛！铛！——”
突然传来的巨大钟声吓了林宴一跳，他抬头看向广场远处高耸的座钟，也就在此时，广场上来去自如的人群都停下了脚步，望着天空。
林宴不知所以：“干嘛……”
“准备工作了。”稚嫩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林宴又被吓得抖了一下。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旁边的位置，表情放松地摇晃着触及不到地面的双腿，嘴里还含着一只她半张脸大的彩色圆盘棒棒糖。
“什么工作？”
小女孩听了，看他一眼：“新来的？”
林宴：“哦。”
小女孩笑了笑，没回答他，看向天空。
林宴也缓缓盯向了天空，一秒，两秒，灰暗的云雾中开始掉落一张又一张不明物体。
落到林宴手里时，他才看清这是一张信封。
广场上的人群喧闹起来，争先恐后地去抢夺这些信封，有的人抱了一大沓在怀里，跑到一半被其他人绊倒，信封把人们埋起来，又有人扑上来捞走。
这场景，确实很像广场上抢食的鸽子。
林宴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张，没有盖封口印泥，上面写着小小一行字：
“天鹅湖葬礼……”
“哟，你也拿到这张了。”小女孩朝他挥了挥手里同样字迹的信封。
林宴：“……”
所以发信封的，都不洗个牌的吗？
然后小女孩下一秒就大笑：“开玩笑的，手册上有写，只要我想，我就能和你得到同一个主题。”
林宴：“……”
小女孩：“这样也是方便组团进去玩的人。”
林宴：“……”
……玩？
“走吗？一起。”
“我……再考虑一下。”
“那你快点考虑哦，人数满了你就进不来了。每天掉落的信封数量有限，晚点你就只能去跟那些人抢了。”小女孩拆开了信封，随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出现在这里过。
手里的信封颜色开始变淡，边角有化成灰烬的前兆。
“……”
“信鸽【林宴】已拆封信件【天鹅湖葬礼（e31）】”
“当前信鸽数量：6/6”
“祝你记录顺利！”
大雪纷飞，宽阔的湖面涟漪泛滥，模糊的身影在水中起舞。
“呜呜……”
听不清的低鸣，像在歌唱，像在悲嚎。
湖面结起白色的冰霜，将那个身影冻住，她的声音逐渐微弱，伴随着静止的身体，湖面上只剩下了茫茫飞雪声。
“呜呜……”
一滴，两滴，鲜红的液体在透明的冰面上绽开。
……
一阵冷风刮来，林宴打了个冷颤，摸了摸自己身上，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套规矩的礼服。
他站在一条河岸边，这里正是寒冬，路边光秃秃的雪松还挂着霜花，岸边有许多住宅，外出的人并不多。
当他转过头时，顿时愣住了。
“呜哇！第三【信使】蒋宣！”一个脑袋圆圆，眼睛也圆圆的男孩惊讶地指着前方的人。
那个被指认的年轻男生回过头，从嘴里吐出的白雾缓缓氤氲他白皙的脸颊，雾气散去时，男生把正脸转了过来，黑色的双眸清澈透亮，高挺的鼻子下唇瓣薄而软。
他微微低头：“你们好。”
“白风，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匹配到【信使】了？”安子初拽着旁边高他一个头男生的胳膊，激动得站不稳。
“冷静点，确实是他没错。”
此时，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的林宴保持沉默，偏了偏头。
蒋宣大概是察觉到这个视线，主动对上他的眼神：“怎么了？”
林宴眨了眨眼，小小声的：“果然，本人会比照片好看很多。”
蒋宣没听清：“嗯？”
林宴摆手：“没什么。”
“对了，我是第一次进来——”他瞥了一眼旁边握着被冻成冰块的棒棒糖的北星，“第一次进来玩的，希望各位多多关照我。”
其他五人：“……”
“现在可查看当前参与信件的信鸽信息——”
电子音传来，大家纷纷打开自己手里的记录册。
“白风/23岁/所属【溺水船】信会”
“林宴/20岁/暂无所属信会”
“蒋宣/19岁/暂无所属信会”
“韩小玫/18岁/暂无所属信会”
“安子初/17岁/所属【溺水船】信会”
“北星/12岁/所属【山木风铃】信会”
林宴把纸上每张照片和身份信息对着在场的人看了几遍好保留记忆，不过……
安子初凑到白风耳边低声：“为什么他盯着蒋宣看这么久啊？”
白风：“因为是【信使】吧，想多留意一下。”
安子初：“哦～”
一旁的北星已经看完，合上了记录册，恰巧看见林宴的侧脸，一个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的笑容刚刚从他嘴角转瞬即逝，他对面的第三【信使】蒋宣抬起了头，似乎准备做些先行安排。
当他看向林宴时，后者已经恢复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北星：“……”
“久等了，我的客人们！”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女人穿着黑色长礼裙，后盘着发，戴着一顶配有白珍珠和黑色网纱的小礼帽，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都佩戴者珠宝。
她身后是一辆马车：“和安排的没错，你们是最后一批到达的了。请上车吧，现在就送你们去我的庄园。”
几个人互看了几眼，蒋宣率先走了过去，其他人也跟上了。
北星正走着，林宴从她身旁经过，低声：“感谢你。”
北星：“？”
林宴眯起眼笑道：“感谢你逼我拆这封信。”说完就走远了。
北星：“……？”
马车很宽敞，女人、北星、韩小玫、林宴坐在前进方向的一排，安子初、白风、蒋宣坐在他们对面。
蒋宣最先坐稳，一直到马车开始驾驶，他都在翻阅记录册研究着什么，只是没看多久，他就感觉身上麻麻的，这种情况从拆信后就出现很多次了。
他抬眸，坐在对面的林宴正侧脸望着窗外。
……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
还是昨天休息太晚，精神不太好了呢。
蒋宣叹了口气，目光忍不住又瞥向对面的人。
他虽然穿着竖领礼服，但大概是自行把打底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衣领向一边展开，露出的锁骨线条精致。发尾微长，鼻骨高而直，下颚线流畅有致，上挑的眼尾让眼神显得凛凉。头上戴着的白纱花草装饰礼貌垂落几串细链，在他耳垂旁摇晃。
马车行驶了大约十分钟，在一座华丽的北欧风格园林前停下，高耸的铁门后是可以一眼望完的喷泉花圃，有不少身着礼服的男女老少在花圃里散步闲聊。
女人径直走进花圃，高声呼喊：“各位久等了，现在请跟随我前往餐厅吧！”人群陆陆续续向中心的华丽建筑聚拢。
林宴最后一个从马车上下来，扫视了一眼庄园的布局：“她的经济状况一般啊。”
安子初猛转头：“一般？！”
林宴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挺一般的。”
安子初：“难道你生前是哪个贵族家的少爷？！”
林宴笑了笑，没回答。
安子初嘟囔道：“该不会和他一样……”
林宴：“他？”
“各位，事件提示已经出现了，大家注意一下。”蒋宣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林宴没再理会安子初，翻开记录本。
“信件记录中，待完成事件：
找回露露（0/1）
收集散落的冰雕（0/5）
参加葬礼（0/1）
记录时间倒计时：4days”
韩小玫推了推鼻梁上的粗框眼镜：“这个故事居然要记录4天……”
“我记过最长的是半个月。”蒋宣合上记录本，“但出去之后就发现，对于信城的时间来说不过是十几分钟而已。”
安子初：“那个……【火雀】，你的代号是【火雀】对吧？”
蒋宣微微挑眉：“是，怎么了？”
安子初：“嗯……比起用本名，果然还是用代号称呼你比较好。”
尽管很微小，眉头还是有一瞬间蹙起，蒋宣眸光转向别处：“都可以，不用把自己放的那么卑微。【信使】不过是比其他人更努力在活下去而已。”说完转身跟上了离开的人群。
安子初愣愣的，看向身旁的白风：“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白风：“……”
林宴抬手拨弄头上礼帽垂下的挂链，视线移向那栋建筑物的顶层，那里安置着一座巨大的天鹅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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