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荷花羞玉颜1

三月初，颜卿一和顾铃萱便从灵栖山启程了，颜卿一身体还未恢复，几人便坐马车，到皇城时，已是三月中。

        城外百花斗艳，城内繁华似锦，郊外百姓阡陌之中往来种作，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颜卿一和顾铃萱拜见颜讼、白诚和白亦哲后，便在颜府住下了。

        韵旭堂是历代颜家世子修习和居住的地方，但颜卿一从小在宫中长大，即使回颜府，也只是居住在颜府外院，很少来过韵旭堂。自颜润“走”后，韵旭堂一直空着没人居住，颜卿一带顾铃萱进去，百香园百花盛开，半玥池一池春水，四处春意盎然，唯独浮寄荷含苞待放。

        韵旭堂一尘不染，还是从前古朴厚重的模样，只是一直无人居住，便缺了一丝灵气。

        “阿萱住哪屋？”颜卿一问道，“西苑是从前父亲住的，东西齐全一些，下人料理得也上心一些，东苑鲜少有人住。要不阿萱住西苑吧”

        顾铃萱听见颜卿一自顾自说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哪有人让客人住主屋的，以前怎么没发现颜卿一这么可爱。

        周缺在两人身后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很是错愕地问道：“少夫人和小少爷不住一屋吗？”

        顾铃萱和颜卿一闻言皆是一怔，又听周缺说道：“我已经安排人把西苑都收拾好了，东苑虽照旧打扫，但还是缺很多东西，住进去的话，诸多不便”

        “我和顾小姐……”，颜卿一刚开口，就被周缺打断，“老奴听说小少爷和少夫人在灵栖山成双成对出入，所以就只将西苑主屋腾出来了。少夫人幼时还在黎朔住过几年，算起来，您与小少爷，还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呢”

        周缺头发斑白，笑起来和蔼可亲，顾铃萱幼时在颜府住过几年，周缺待她极好，老人家这般盛情，到让顾铃萱难以推辞。她也笑着，“管家爷爷，承蒙您和宗主照顾，只是我与卿一，的确还曾同屋住过”，莫说是同屋住过，奔波在途中，顾铃萱睡马车，他就守着马车，再困也不进去打旽。

        两人还未定亲，周缺也意识到“少夫人”这个称呼确实不妥，改口道：“顾小姐不必担心，老爷和少爷已经在筹备提亲的事宜了。您与小少爷同住一屋确实不妥，要不您住西苑吧”

        “这如何使得，铃萱过来已经是叨扰了，怎可住主屋呢？况且您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叫我萱儿就好”，顾铃萱连忙推辞，怎么这两人都人让她住主屋呢？

        正在顾铃萱疑惑之际，周缺的话直接让顾铃萱瞠目结舌，“这哪使得，老奴怎敢在小姐面前倚老卖老。况且您迟早是这韵旭堂的主人，早住进来晚住进来都是一样的，小少爷从小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住东苑总是比小姐过去受苦好得多”

        “管家爷爷，阿萱岂敢冒犯”，顾铃萱大惊，颜家宗主正值壮年，老宗主尚且健在，怎可说自己迟早是这里的主人，目无尊长这个罪名，便是最轻的了。

        周缺看顾铃萱这么大的反应，也疑心是自己说错话了，他有些无辜地看向颜卿一，弱弱说道：“老爷也是这般意思”

        颜卿一下看着打圆场，“既然祖父也是这般意思，阿萱你就顺了他老人家的心意”

        “那萱儿就多做叨扰，这些日子，劳烦管家爷爷了，我住偏房就好”，顾铃萱微蹲示礼。

        “嗨呀，小姐这般客气，折煞老奴了”，周缺一时手足无措，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他连忙招呼身后的人，“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颜卿一不由得笑了笑，牵着顾铃萱去了西苑，“府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许久没有回家看看了，他们难免热情了些，希望阿萱多多包涵”

        顾铃萱从进了颜府，笑容就没有断过，“原是我叨扰了，顾府从未有过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我还要多谢卿一呢”

        “阿萱怎地还要与我客气？”，颜卿一笑道，又小心翼翼问：“我住阿萱隔壁，可还方便？”

        “嗯？”，顾铃萱又反应过来，“让韵旭堂的主人住偏房，卿一都方便，我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如此便好”，颜卿一道，“周静是管家爷爷的孙女，是从小养在司马府的人，聪明机灵，我让她过来伺候阿萱，可好？”

        “你安排就是”

        次日清晨，颜卿一早早地起来到颜讼那里请安。颜讼吹了一口请安茶，看向颜卿一身后，许久才问道：“萱儿呢？”

        颜卿一有些吃惊，“半月舟车劳顿，我想让阿萱多休息一下”

        “也对，让她多休息休息，那孩子打小身子就弱，本家那边有你父亲，朝廷这边有两个祖父和你舅舅，你没什么可操心的，对萱儿多上上心”，颜讼自说自话，还自顾自点了点头，“还是卿一考虑得周到，萱儿刚来，还未过门，第二日便让她请安，颜家虽然重礼，这般行径，传出去定让人觉得我们在给她立规矩，苛待人家呢”

        颜卿一知道祖父虽然严厉，却待小辈极好，“祖父若是想见阿萱，待祖父用过早饭，我带她来见您可好？”

        “极好极好”，颜讼说道，“不过你也别勉强萱儿，若她方便，我去看看未来孙媳妇，不会遭嫌吧？”

        “小姐您再休息一会儿，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是偏房这边的住起来不习惯吗？”，周静候在门外，卯时三刻，天蒙蒙亮，顾铃萱便已经收拾妥当了。

        顾铃萱道：“劳姑娘挂心，我在这边睡得极好，只是按照规矩，我应当去给颜宗主请安”

        周静笑道：“小姐太拘礼了，刚刚宗主特地派人传话，小姐舟车劳顿，让我们都机灵点，别吵着小姐休息。晨间的觉最好睡，小姐不用去请安的”

        “这……铃萱前来叨扰，已是十分不好意思，怎能连这些基本的礼数都忘掉呢？还烦请姑娘带路”，顾铃萱给双烟使了个眼色，双烟会意，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过去。

        周静连忙后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不可，周静从小在颜府长大，伺候主子本就是周静的分内之事，况且小姐是未来少夫人，伺候小姐就更是理所应当的，小姐这般，让周静情何以堪”

        顾铃萱连忙扶起周静，“我考虑不周，姑娘莫见怪，只是我晨起专为了请安，姑娘既说我舟车劳顿，可否别让我白起这一趟，带个路如何？”

        周静再叩，“小姐请随我来”

        周缺看见周静带着顾铃萱过来，忙进去通报，“老爷，顾小姐来了”

        颜讼立即瞪了一眼颜卿一，“莫不是你住她隔壁，将人吵醒了？”

        颜卿一还未来得及辩驳，顾铃萱便进来了，“给颜宗主请安”

        颜讼顿时喜笑颜开，“萱儿何必多礼，快快请坐”，说完看向她门外，佯怒道：“莫不是不懂事的下人动静太大，将萱儿吵醒了”

        顾铃萱笑道：“宗主不要动怒与他们，我在那里休息得极好，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在贵府，睡得比顾府安稳多了”

        颜讼这才捋了捋山羊胡须，欣慰地说道：“萱儿睡得好便好极了，无须客气，像小时候那般，叫我颜爷爷便好，老人家脸厚，再占个便宜，若是叫我爷爷，便更好了”

        见顾铃萱还站着，颜讼又道：“萱儿坐，坐”

        顾铃萱见颜卿一还站着，她犹豫了一会，也没有动作。颜讼见状，看向颜卿一，“你还杵着干什么？怎地和你父亲一样木讷，坐”

        “谢祖父”，颜卿一道。

        “谢颜爷爷”，顾铃萱道。

        “不必拘礼，不必拘礼”，颜讼又看向周缺，“给孩子们上茶”

        颜卿一带着顾铃萱回府，听说要住上小半月，颜讼更是高兴了，聊到用早饭的时间，爷孙几人其乐融融用完早饭，颜卿一这才将顾铃萱带走。

        “父亲除我外膝下无子，我又许久没回来看望祖父，他老人家实在高兴，希望阿萱不要介意”

        “我又怎么会介意呢？”，顾铃萱笑道，“顾家权势大于亲情，利益重于血缘，在灵栖山和颜府这几月，比我在顾府十几年都要开心许多”

        在顾家，即便是一个小厮，心思也极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得十分小心，同样是古氏族的颜家，却截然相反，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待她真诚质朴。特别是周缺和颜讼，热情慈爱极了。

        “祖父和管家爷爷看着我长大，你是第一个我带回颜家的女孩子，又曾经在颜府待过几年，大家见你，自是觉得亲近，不免太热情了”

        “无妨，极好的”，顾铃萱答，“卿一等会是要去见老丞相吗？”

        说到白诚，两人脑海中回响起四人小时候围着“白老头”要糖吃的情景。

        “阿萱想和我一起吗？”

        “方便吗”，顾铃萱问。

        颜卿一调侃道：“他们现在稀罕着你呢，生怕你不去”

        “等再好好休息几日，就去郊外看看‘黄昏’”，“黄昏”便是将养白芑染魂魄的那朵古灵花，“书上说子时南山碎片才会现行，阿萱觉得呢？”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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