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这么了解我
孟然苍白的小脸埋在被子里，不想理他。
但是看着郁容如此平和的模样，孟然也不想让他这么痛快。
他撑起身体说:“我下楼。”
平时只要他在家，他就从不下楼用饭。
郁容有些意外，问:“不是不喜欢下去吗？”
说着他伸手来抱他。
孟然这次没有抗拒他的怀抱，还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反问:“你不想让我下去？”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里有着明显的攻击性，意有所指似地
郁容垂眸看了他一眼，而后毫无波澜地抱起他下楼，他说:“你想多了。”
袁欣正好也到餐厅，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平时斯文禁欲的儿子，就这么抱着一个omega从他面前走过，心里瞬间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想起郁容对她的漠然，最终还是压了回去。
在郁容面前，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看着郁容将孟然放到餐桌前的椅子上。
她也走向孟然，在他对面坐下，堆起笑脸问他，“听刘妈说然然身体不好，那有没有看医生，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很不错，要不要我跟他打声招呼？”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孟然像她来时那样不理他，她好借题发挥，没想到孟然接话了。
“老中医？”
孟然用手支着下巴，听上去很感兴趣，认真地问袁欣，“老中医能治心病吗？”
他清澈的眸子很认真地注视着袁欣，苍白的脸色让他看上去很娇弱。
袁欣当了真，问:“可我听刘妈说你是因为车祸坠海身体才不好。”
孟然摇头，忽地看向郁容说:“我说的不是我，我说的是有的人心是黑的”
“菜已经上齐了，先吃饭吧。”
郁容漆黑的眸扫了孟然一眼，打断他的话。
袁欣愣了一下，也察觉到孟然并不是真心问她中医的事情，连忙附和郁容，“是啊，菜上齐了，先吃饭。”
郁容拿起筷子没有吃，而是先夹了几道菜放进孟然面前的碗里。
孟然看了一眼，他夹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他放下筷子，看向站在一边的秋南，问:“秋南可以帮我再盛碗饭吗？”
袁欣不解，问他，“你不是有饭了吗？”
“这个啊。”孟然抿唇笑了一下，眼神无辜，说:“脏了。”
这碗饭端上来只有郁容为他夹了菜，他就直接说“脏了”，他这不就是嫌郁容脏吗？
袁欣的表情崩不住了，脸色难看，不悦道:“孟然，你什么意思？”
一边的秋南也很为难地低着头，不知道到底该去不该去。
孟然不说话了，就坐在那里，神色淡淡地，也不吃饭了。
郁容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对秋南说:“你去吧。”
秋南闻言答了一声，就往厨房去。
袁欣错愕地看向郁容，“你就这么纵容他？”
袁欣实在装不下去了。
她瞪向孟然，“你爱吃不吃，摆什么脸色？哪有做媳妇做成你这样，丈夫在外辛辛苦苦忙一上午，回来了没有丝毫关心不说，丈夫给你夹菜你还阴阳怪气，你”
孟然笑意盈盈地看向袁欣，“您是在教我怎么做妻子吗？”
袁欣愣住，脸色一阵青白，她这一辈子什么都做过，就是不知道做人妻子是什么感觉，因为她没做过。
袁欣眼睛都红了，指着孟然说不出话来，只好委屈地看向她儿子，“郁容，妈妈是做错什么了吗？你知道吗？自打我一进门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我来是想照顾你的，不是来给人羞辱的。”
秋南已经拿了一个干净的碗盛了米饭放到孟然面前。
郁容坐在那里，面对这场闹剧，表情始终是平和的，他没有理会袁欣，而是看向孟然，问他，“现在可以吃了么
？”
孟然和他对视，发现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瞬间索然无味，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手撑着桌子起身，对郁容笑了笑，说:“不吃了，我发现我还是没有办法和你同桌吃饭，真的很恶心。”
说完，他就转身上楼。
袁欣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她蹭地一下起身，想要追上孟然给他一个大耳光。
郁容就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要干什么？”
袁欣一脸怒容地看着孟然的背影，“我当然是要好好教教这个小妖精”
郁容眉心拧起，眸色微凉，打断她，“他还轮不到你来管。”
说完他也不顾袁欣什么脸色，只对秋南说:“给他送饭上去。”
袁欣因为郁容的话，脸色发白，只是多年缺失的陪伴，让她跟他说话，总是没有底气，但是她还没忘来的时候郁老爷说过的话。
她叫住要去给孟然送饭的秋南，“你别去了，让刘妈上去，你来伺候大少爷吃饭。”
秋南闻言红着脸看了郁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朝他走过去。
郁容忽地抬眸看了一眼秋南，那一眼深邃又锐利，让她好像站在照妖镜面前无所遁形。
秋南顿时止住脚步，站在离郁容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安地蜷着手指看着他。
郁容却移开视线，起身走向已经要上楼送饭的刘妈面前，对他说:“我来吧。”
“是。”刘妈将手中的饭菜递给郁容。
郁容上楼，推开门进入卧室。
冬季，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可孟然进来也没有开灯。
月光下，omega朦朦胧胧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看上去清瘦孱弱，即使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也一动不动。
郁容放下饭菜，走到孟然面前，借着月色的光亮去拨他额前的碎发。
孟然仰脸看他一眼，侧脸躲开。
“别这样了。”郁容没有再动手，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说:“这些我都不在乎。”
孟然当然知道他不在乎，他刚刚在楼下闹那么一通，无论是对他的挑衅，还是对于他母亲情人身份的暗讽，他始终保持着波澜不惊的态度。
就像在婚礼上他深情表白郁灼，他都没有脾气那样。
他要是在乎，他做那些还有些意义。
可他不在乎，他就像无数次推巨石的西西弗斯，做的是无用又无望的事情。
“那你在乎什么？”孟然呵笑一声，他突然想起什么，讥讽地看着他，“私生子的身份？终其一生得不到的父爱？”
郁容平淡无波的面容终于出现裂痕，他黝黑的眸盯着他，声音低沉，“你这么懂我？那你继续说。”
孟然一看他这反应，想笑了，原来他不是没有在意的事情。
“不是事实吗？所以你的心理才会如此扭曲，杀害亲弟弟，抢走准弟媳，做禽兽不如的事情不是吗？”
明明门窗紧闭，孟然却感觉到了凉，阴凉，像是被郁容逐渐变冷的双目蛰到似地。
他能感觉到郁容身上的怒气有一瞬间如洪水般暴涨，他准备着承受他的怒火，可下一秒他却又悉数自我消化了。
“嗯，你说的都对，吃东西吧。”
郁容撂下这句话转身要走。
恨一个人，想要让他痛苦，想让他受伤，但却发现他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这会把人逼疯吧！
他一把抓住郁容的胳膊，不管不顾地把指甲陷入到郁容的皮肤里，痛苦的却是他。
“把他还给我，把我的郁灼还给我。”
他流着清泪，紧紧抓着他，让郁容想到依附而生的菟丝子，好像没有郁灼他就没办法活。
郁容脸上的温柔已经尽数褪去，他侧身看着孟然，笑容薄薄。
“怎么还你？”
郁容的目光看上去有些绝情，他没什么情绪地问:“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他已经死了？”
虽然已经在逐渐接受，可是每次听到“死”这个字和郁灼联系到一起，孟然还是感觉心脏在被反复捣弄，痛不欲生。
“你不要说了！”他嘶吼一声，扬出手就要去打郁容的脸，却被郁容在半空中截住。
他挣了挣，没挣开，恨恨地瞪着郁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郁容触及他的目光，眸色翻滚如墨，冷笑问:“为什么不要说？”
“他就是死了啊，一个一心只会顾着谈情说爱的废物，死了有什么稀奇，他死是他活该，是他”
郁容说着，忽然就见孟然凶狠地朝他凑过来，脖颈随之而来传来一阵锐痛。
他是真想咬死他，用了最大的力气。
可是他现在的身体弱不禁风，对郁容来说并不能致命。
他想要咬死他的心才是杀人于无形。
郁容任由他咬着，闭上眼睛，扯起唇角笑道:“就这么喜欢他啊。”
郁容这一刻脑海里出现很多画面。
譬如郁正白的眼里只有郁灼，家庭聚会时他永远在最角落里，也譬如很小的时候，郁灼和孟然凑在一起玩闹，他只能隔着窗户看。
他睁开双眼，清冷的目光中映着一汪浅浅月色，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掐住了孟然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咬着他不放的孟然转身按到了柔软的地毯上。
他像被主人翻过身子袒怀的猫一样平躺着，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地。
郁容捏住他的下颌，稍一用力，他就不得不松嘴，郁容不等他说出令人不快的话，直接俯身衔住他血腥味弥漫的唇。
都没关系，过去发生过什么，现在他又在说什么，都没关系。
他已经是他了。
这个认知极大程度地满足了郁容，让他从刚才骤然心痛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孟然满脸绝望地用手推他，又被他轻松按住。
他得到他的最初就充满血腥的阴谋，所以珍惜、爱护、两厢情愿不在他们之间的字典里。
他的吻从他的肩膀落到他的胸口。
“放开我，你这个禽兽，人渣，败”
郁容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低哑着声音，“省省力气吧，有你需要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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