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选择
两人从墓地回去时，陶安格心里一直不太舒服，她想起刚刚那个女人，偷偷看了一眼温廷均。
从见了那个女人后，温廷均的脸色就不太好，虽然他还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但陶安格还是从他有些微微紧皱的眉头中，感觉到他心情有些低落。
那个叫黎曼姿的女人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听两人的交谈，温廷均管她的爸爸叫黎叔，想必以前是旧友。两家人关系不错的样子。
陶安格动了动唇，想出声叫他。
“安格，我先送你回家。”温廷均忽然主动开口道。
陶安格听出了这话潜藏的意思，说：“师父不在临川多住几天吗？不是说好了要和我一起进山的吗？”
温廷均温和地看着她：“师父有点事要先回去处理，你先回家，刚考完试好好休息两天，等报完志愿，我让温叔来接你。”
陶安格垂下头，十分低落地点了点头。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也不能拽着他不让他走。
温廷均将她送到小区门口，没让老陈把车开进去，方便一会儿掉头离开。
车内，温廷均侧着头看她：“快上去吧。”
陶安格轻轻点头，但是没动。
温廷均也没催她，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她离开山那年，陶映辉来接她，陶安格忽然转身跑向自己，抱着他的腰，十分舍不得地说自己还会回来是的模样。
小姑娘双眼通红，像个小哭包，却十分可爱。
温廷均在回忆和现实中恍惚，鬼使神差般地抬起手，停在半空想收回时，陶安格却抬起了头，双眸里满是委屈。
好像在埋怨他出尔反尔了。
被撞个正着，温廷均只能把手伸过去，替她撩了一下耳边散落的碎发。
她的耳朵很软。
他的手指很烫。
陶安格委屈的心情忽然转变成剧烈的紧张，在温廷均的手伸过来的那一刻，她紧张地睫毛微颤，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无比清晰。
“别闹脾气了。”温廷均说，“等你这边结束，师父亲自来接你，好吗？”
心底不知不觉像绽放了一朵芙蓉花，粉色的花瓣描绘着她怦然的心情，淡淡的香味充斥在她的鼻翼，驱散了她所有的不好的心情。
陶安格抿着翘起的嘴角，冲着他点点头。
她下车后，车窗落下，露出温廷均好看的侧脸。
“等我。”他最后冲着陶安格说道。
高考结束的一周，陶安格算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她弥补了每次寒暑假对周迎组织的饭局缺席的遗憾，在这个带着温度的初夏，她拿着自己的小金库，每天和周迎、杨安安她们胡吃海喝。
这次缺席的是宋天，陶安格发了微信问他，他说自己不在临川，让她们玩得开心点。
kfc里人多嘈杂，周迎点了个全家桶套餐，她用薯条沾着番茄酱吃：“宋天他真不来吗？”
陶安格看完宋天给自己发的消息，收起手机：“他说他不在临川。”
周迎问：“那他去哪儿了？”
陶安格耸肩，喝了一口可乐：“不知道，他没说。不过，我估计他可能去考察学校去了吧？要不就是出国玩了，之前他说他爸爸给他国外的什么优惠券来着？”
周迎羡慕道：“真好啊，说出国就出国，等我以后赚了大钱，我也要出国。”
杨安安说：“等你以后当了女主角，那不是想去哪就去哪，说不定还能用公费旅行。”
陶安格忽然激动道：“到时候，记得给我多弄点和你合作的男演员的签名照。”
“你不是不追星吗？”周迎咬着薯条问道。
陶安格笑着打趣：“我挂到闲鱼上卖啊，这是发家致富。”
周迎无语了：“你这头脑还学什么木雕啊，真是浪费你这经商的脑袋。”
陶安格不以为然地晃了晃脑袋。
周迎看着陶安格尖尖的下巴，挑了一下，然后把汉堡往她面前推：“多吃点，你瞅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下巴能戳死人。”说着，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胸，陶安格怕痒，躲了一下，但还是不免被周迎触碰到了。
“你干吗？”陶安格睁着眼睛问道。
周迎惊恐道：“你瘦的连胸都没了！”
陶安格有些窘迫，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前几日看到的黎曼姿，有胸又屁股，好像不管怎么看，都是让人喜欢的那种身材。
周迎一惊一乍地说：“胸都没有你以后穿紧身衣服不好看。”
杨安安插话：“那吃木瓜有用吗？”
“没用的，”周迎说，“那都是网络上骗人的说法。”她把另外一桶鸡翅也放在陶安格面前，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最主要的事多吃，瞅你瘦的，都成皮包骨了。”她伸手捏了捏陶安格精瘦的胳膊。
陶安格抿了抿唇，“哦”了一声，想着自己也想要黎曼姿那样的身材，然后用力咬了一口汉堡。
三个女孩天马行空地聊了一下午。
十天后，学校统一通知让学生们回学校估分报志愿，回学校那天，陶安格才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宋天，他心情看起来还不错，见到她就使劲按了一下她的头。
陶安格奓毛道：“宋天，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碰我的头。”
宋天欠欠地说：“陶安格，你都长这么高了，不用再长了，再长下去你就成电线杆子了，这以后会很难找对象的知道吗？”
“这和找对象有什么关系？”陶安格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宋天弄乱的头发，皱眉道。
宋天说：“男生都喜欢比自己矮一个头以上的女生，这让会有小鸟依人的感觉。女生太高会给男生造成压力的，懂吗？”
陶安格瞪了他一眼：“什么鬼理论，大男子主义。”说完，她往自己的班级走。
宋天笑呵呵地在身后喊她：“填完志愿等我一起回家。”
陶安格头也没回：“知道了知道了。”
陶安格只报了一个志愿，就是临川大学的木雕制作设计专业。整张志愿表，除了第一行，下面空空荡荡的，在一堆写满了字密密麻麻的志愿表里，她的那张格外的凸显。
陶安格把志愿表交上去后准备离开时，被老陈叫住了。
“陈老师，有什么问题吗？”陶安格眨着眼睛。
老陈把剩下的志愿表收完，指着她说：“你等一下，跟我去趟办公室。”
“哦，”陶安格大概知道老陈想和自己聊什么，只是说，“好的。”
去办公室的路上，陶安格给宋天发了短信说自己有点事，让他在校门口等自己一会儿。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高三教室的走廊，在高考结束后便的空荡荡的，一股凉意袭来，吹在陶安格的裙摆上，她侧着头，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楼下的芭蕉树。
“进来吧。”老陈打开办公室的门，转身对她说。
陶安格礼貌地道了声谢，然后走近办公室。
“叫你来也没别的意思。”老陈拿着保温杯在饮水机接热水，然后坐到椅子上，点了点她几乎空白的志愿单，“就是想问，这是怎么回事？”
陶安格垂着眸，声音很轻：“我想报临川大学的木雕制作设计专业。”
老陶叹气：“我知道，但你只报一个志愿很危险的，万一你没被录取，你又没有报其他的学校，这不是在拿你的前途开玩笑，还是说，你打算有复读的计划了？”
陶安格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出声。
“而且，木雕制作设计专业是艺术专业，我知道你之前确实拿了奖，但艺术这条路并不好走。”老陈苦口婆心地劝道，“我希望你能在考虑一下。”
是啊，艺术这条路有多难走，陶安格比谁都清楚。
不管是画画、音乐或者是其他的艺术，只有每个能做到金字塔顶尖的人才能完成“功成名就”这个荣誉，但大多的从艺者都是苦路无门，千里马众多，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伯乐。
更何况是木雕这项传统的手艺。
随着智能时代的发展，传统似乎成了被人逐渐遗忘的那一个。不管电视上，宣传片里，如何提倡保护传统，发扬传统，都不可避免被信息社会的浪潮而淹没的事实。
但不管如何，总有一个人是永远记着的。
她想帮他。
陶安格抿起嘴角：“老师，我已经想好了。这是我的选择。”
她早就想好了，这个想法并不是从近期才开始有的。
好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也许那时还是个模糊的念头，在她看见温廷均房间里木雕作品，看到仓库里，雕刻房里，那些散着木香的木材，和泛着光的刻刀，还有握着自己手的那个温度，促使她心里滋生了一个种子。
这个种子随着时间逐渐成长，在她心里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那树根上的年轮可以证明，她的心意有多么的坚定。
即使这条路未来如何艰难险阻，她都决定走下去。
初夏午后的光线灿烂，透过窗户，照映在陶安格闪烁的双眸里，那里面像是燃烧着一把火，映衬着更清晰的自己。
老陈得到她的答案后，微微蹙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在劝下去也是多费口舌。我只能希望你这条路能走得平稳，平顺一点。不求功名利禄，但求问心无愧。”
陶安格双眸微动，坚定道：“安格定当谨记老师今日对我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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