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逃避
第二天陶安格特意提前两个小时下班,到家时,温廷均正坐在沙发上和陶映辉聊天,茶杯已经见底,他似乎已经来很久了。
见她回来,陶映辉立刻道:“安格回来了,可以准备做饭了。”
陶安格的目光从温廷均身上划过,后者坐在沙发上转身,冲她轻笑。
气氛好似有些不对劲。
但她说不太上来。
陶映辉准备去厨房做饭,陶安格脱下大衣搭在沙发上:“爸,我帮你吧。”说着,她便跟着陶映辉钻进了厨房。
昨天留下的一丝尴尬尚有残留,陶安格这会儿见到温廷均不自觉地想起他靠近自己时的模样,想到和他单独面对面,她便忍不住紧张。
温廷均看了陶安格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厨房内传来父女俩的对话。
“这个菜还没有洗。”陶映辉语气急促。
“我刚刚洗过了。”陶安格为自己辩驳。
“你看这叶子都没摘干净,”陶映辉似乎要帮她赶出厨房,”去去去,你别再这挡我。”
被嫌弃的陶安格并没有出厨房,温廷均听着听着,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兜里的手机传来振动,他看了一眼,是黎曼姿打来的,于是起身,去阳台接通。
陶安格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住,五分钟后被陶父赶出了厨房。
她瞄了一眼阳台上身姿修长的背影,白色的衬衫掖在收腰的休闲西裤里,耳边的碎发垂落,偶尔侧过头时,露出精致好看的下颌线。
陶安格静静地欣赏,然后走过去,推开门。
温润的声线骤然清晰。
“结婚吗?”温廷均问了句,随后又说,“你考虑好了?”
陶安格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瞬间钻进,酸胀的程度随着温廷均的话越来越清晰,每个字都像一个沉重的负担,砸得她晕头转向。
结婚?
温廷均要结婚了?
和黎曼姿吗?
陶安格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眼神涣散,听见温廷均又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他顿了一下,又说,“曼姿,这件事还要和温叔好好说一声,毕竟他是唯一的亲人。”
陶安格的眼睛彻底失去了颜色,心纠成了一团,抓着心脏的那双大手越来越紧,似是要把心脏四壁里所有的空气全部挤压出去。
陶安格轻轻地关上门,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这几天的再次拉近的距离像是一场虚幻的梦,知道她听到这通电话后,镜花水月才破裂处一条清晰的缝隙。
不管她如何骗自己。
她都不可能是温廷均身边的那个人。
她只能是他的徒弟,仅此而已。
如今他要和黎曼姿结婚了,那么她就更不能时常在他身边待着,何况她还揣着这等龌龊的心思,连自己那关她都过不去。
傍晚的夕阳橘红如海,陶安格抬起眼眸,倒映出一段破碎的光点。
这次的梦,是真的该醒了。
晚饭时,陶安格一直很沉默地吃饭,她坐在中间,听着陶映辉和温廷均随口聊一些木材方面的事情。由于太过沉默,温廷均很快注意到了,偏过头,目光落在她漫不经心夹菜的动作上。
“没胃口?”温廷均问道。
陶安格抬头:“没有。”
陶映辉敲了敲桌子:“没有今天怎么吃的这么少啊?有不开心的事,还是工作太累了?”
他对自己女儿好几天不回家,总是泡在工作室熬夜的事向来颇有微词,他潜意识里很担心陶安格为了工作忽略自己的身体状况,妻子李春华的离世,对他来说一直是一个时常就惴惴不安的阴影。
陶安格怕被看出什么端倪,于是低头“嗯”了声。
眉眼垂着,眼神无光,怎么看都像一副因为工作特别疲惫的模样。
“要不要先去休息?”温廷均问。
陶安格确实想去休息了,她其实很想躲开温廷均,内心天翻地覆,就像找到出口的黑暗浪潮翻涌,心口酸涩,脑袋发晕,有些不知所措。
“累了就先去睡吧。”陶映辉说,“饿了再吃。”
陶安格终于有机会可以逃跑,立刻站起来,说:“那我先回房间了,爸,师父,你们先吃。”
她没敢看温廷均,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小鹿。
温廷均微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刚刚还好好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这孩子每次工作起来都忘记时间。”陶映辉喝了口酒,叹口气道,“有时候我真希望她不用这么拼,我这个做爸爸的又不是养不起她,她这要是把身体搞坏了可咋整。”
温廷均给他倒酒,又拿起自己的酒杯,在陶映辉酒杯杯口低一点的位置撞了一下:“陶叔放心,我以后会帮你看着安格的。”
陶映辉垂着眼,话语里尽是欣慰:“有你在,我以后也能放心了。”
温廷均笑了笑,喝下了手里的这杯酒。
陶安格回到房间后,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此时夕阳已经隐没在地平线之外,室内一片漆黑,陷入黑暗后,她不需要任何伪装,酸涩的情绪像浪潮一般很用力的拍打她着她的心脏。
又凉又疼。
但她根本无法控制。
从年少到现在,她对温廷均所以的迷恋、崇拜、喜欢,都在“结婚”两个字下,尽化作焦土,那烈火般灼烧的疼痛,促使她不断流泪。
温廷均就在外面,她不敢哭出很大声,只能紧咬着唇,在被子里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恍惚,隐约听见门外的敲门声。
陶安格没力气睁眼,身体像是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梦中伸出清醒着,另一部分却在现实中混沌着。
这种感觉很是难受。
门外的敲门消失,恢复一片寂静。
随后现实中的身体和梦境里的身体缓缓漂浮到上空,渐渐重合在一起,她随风而动,穿越高山,踏过花丛,最后落在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山中庭院中。
正是夏季,满院子的芙蓉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气。
陶安格无意识地往前走去,踏进院子最深处,推开温廷均的房门。
她看见温廷均正握着黎曼姿的手,目光温柔,轻声道:“我们结婚吧。”
黎曼姿羞涩地点点头说:“好。”
陶安格想迈上前阻止,却被身后一个强劲的力量往后扯。
“不——”陶安格从床上惊醒。
她四下打量一下,意识到在自己的房间里,缓慢地松了口气,她口干舌燥,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陶安格很不舒服,她看了一眼时间,早就过了上班的时间。
拿过手机,上面有两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第一条是王清遇,问她怎么没来工作室。
第二条是温廷均,说他今天会去工作室接她下班。
陶安格紧抿着唇,心里那股酸疼还未散去,她忽视了温廷均的微信,只给王清遇回了一条,说自己今天起晚了,下午过去。
回完消息,她出卧室准备去卧室洗澡。
很惊讶的,陶映辉竟然没去公司上班,而是坐在自家客厅里看电视,茶几上还冲泡了一杯热茶,好不悠闲。
“爸,你怎么在家?”陶安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昨晚哭了太久,现在头还是痛的。
陶映辉喝茶水的声音很大:“我这不是要以身作则,我给自己放一天假,顺便督促你少加班。”
陶安格皱着眉:“行,你以身作则吧,我先去洗澡。”
“哎?”陶映辉叫住她,“昨晚廷均走的时候你睡着了,敲你的门都不回应,下次见面,好好请他吃个饭,再怎么样也不许这么没有礼貌。”
陶安格没听出她老爹的言外之意,敷衍地“哦”了一声,拿着毛巾进浴室洗澡去了。
等她收拾完一切,准备回工作室时,又收到一条温廷均的消息。
“还没醒?”
陶安格有些诧异,温廷均很少这么主动的找自己,更别说这么主动的发微信了。
她心里还没从温廷均要结婚的事情缓过来,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就算回了,见面也是不自然,她露出破绽,会比现在的情况更难堪得多。
所以陶安格还是准备假装看不见。
换好衣服,背上包,打车去了工作室。
她上楼时,小莹便八卦地大声喊道:“这是约完会回来了?”她凑近,歪着头说,“你这约完会怎么精神这么不好,眼睛还是红的。”
陶安格没什么精力地笑笑,也不解释,套上围裙和手套,就准备工作。
王清遇犹疑地靠近,小声道:“你没事吧?”
昨天还兴高采烈的,今天就萎靡不振。
这太不正常了。
虽然知道事实真相的他确实很震惊,但不代表他不能接受。
昨晚他给宋天发了消息后,宋天便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陶安格说的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师父温廷均。
王清遇惊讶地问:“那你知道多久了?”
宋天情绪不高:“挺早了,但她一直不说,我就装作不知道。”
王清遇佩服宋天的毅力,明知道陶安格心里的人是温廷均,还能对陶安格穷追不舍,以发小之名,行追求之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王清遇好奇道。
电话那头的宋天还奓毛了,嗓门也提高了不少:“什么怎么办?他俩压根就不可能,先不说他们是师徒关系,他俩可是差了十岁啊,你觉得陶叔叔会同意吗,同意陶安格嫁给一个老男人,再大几岁,都能叫叔叔了!”
宋天对温廷均的吐槽毫不掩饰。
王清遇倒是赞同他话里的一部分。
宋天又说:“而且她师父也不会喜欢她的,等陶安格那个死脑筋明白这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王清遇回忆起他无意撞见的那一幕,温廷均看向陶安格的眼神,温柔又缱绻,一点都不像不喜欢的样子。但这件事他没和宋天说,毕竟是自己的主观猜测,毫无实据。
最后那通电话在宋天匆忙间挂断。
思绪回归,王清遇打量着坐在身边的陶安格,听见她回答道:“没事,就是昨晚没太睡着。”
怎么可能睡得好。
她都要“失恋”了。
人生中,少女时情窦初开,承载着她所有心动的男人,将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工作台上的手机一直在振动,陶安格瞥了一眼,又是温廷均发来的消息,内容似乎很长,被隐藏在通知栏中。
陶安格心中一动,还是没去理会。
就让她做一次不肖徒儿吧,这种时候,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温廷均。她心里是乱七八糟的一片,可温廷均还能无所事事的状态,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因为注意力过于集中,今日的雕刻工作完成的很快。
陶安格准备下班时,接到宋天的电话。
“喂?”她一边摘手套一边对着电话说。
“出来喝酒吗?”宋天理所应当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揍,“你上次不是说要还我送早饭的恩情,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请我喝酒。”
如果是往常,陶安格一定会拒绝。
但她今天心情不好,确实想喝酒。
她答应得痛快:“地址发我。”
陶安格把温廷均的消息直接划走,没有看,点开宋天发来的地址,然后叫车前往。
晚霞满天,见证着路上行人的每一次萍水相逢的擦肩而过,陶安格并不知道她前脚刚坐车离开,温廷均的车后脚就停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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