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路遇“相思局”
黛玉自己偷摸买到了闲书后，一连多日沉迷于此。昨日，师兄江陵所寄的书也到了贾府，更喜得她一时情难自禁，在床上连打了几个滚。
雪雁小丫头不禁侧目——我也好想在床上打滚哦，可是嬷嬷要骂的~
……
这日，黛玉正在院子里一棵老梅树下看书。
现正逢冬日，梅花开得正盛，花瓣重重叠叠，偶或有一二花瓣落在黛玉捧着的书上。花瓣绯红，衬得黛玉纤长的指节雪白如玉。
适时一阵风吹来，暗香浮动，花瓣翻飞，衣带飘扬，实在美不胜收。
当然，要是美人读的不是话本就更好啦~
黛玉正被话本中光怪陆离的情节所吸引，丫鬟朱鹮走了过来，禀报说迎春来了。
要说三春姊妹里黛玉与谁关系最好，除了迎春没有别人了。一来迎春年长，时常照顾黛玉。二来，黛玉和迎春都是性格内向之人，自然更合得来些。
不过黛玉也曾因为迎春过于懦弱而生过气。她自己虽然也内向，但是也很有些小脾气的！
因为迎春懦弱的性子，黛玉起初还和她拌过嘴。但是自从半年前，在黛玉和其他姊妹的帮助下，迎春鼓起勇气，向凤姐儿揭发了奶娘盗取她财物之事后，她竟大改了往日懦弱的脾性。府里人人都说，二小姐也立起来了。
因为共同经历了事情，从那时起，黛玉和迎春更加亲厚了。
但是再好的关系，也不敢叫小姐妹发现自己偷看话本！
黛玉飞快将话本放进空间，又从里面取了本诗集，拿在手上装模作样……
“妹妹好有兴致，看的什么书呀？”
迎春莲步轻移，凑到黛玉身边看她手中的书。
“不过无事可做，随便看看打发时间而已。”黛玉一点也不心虚地回道。
咳咳，她就是因为无聊，所以看话本打发时间嘛，绝对没有说谎！
“迎春姐姐来找我玩吗？我正无聊呢……”黛玉星星眼，期待地看着迎春。
话本她看了许多日了，也可以玩一玩别的，调剂一番后，再读话本，想必风味更加！
“这倒不是。”迎春和黛玉关系好，说话也不扭捏，直接否认了。
“我前几日给巧姐儿做了个肚兜儿，现邀妹妹和我一起给凤姐姐送去。”
因先前凤姐儿帮迎春处置了盗窃财物的奶娘，她心里感激，常常做了针线活儿送过去。
但她素来腼腆，自己一人去有些害臊，必叫个人陪她一起。黛玉和她最好，是常被拉壮丁的那个“小倒霉蛋”。
“原来是为了这个。”黛玉也很高兴去和巧姐儿小团子玩一玩，道：“那我们这就去吧。”
二人一路往凤姐儿所在的厢房走，还未至，就见对面一个形容猥琐的人也往这边走过来。他似乎没有见过黛玉这样天仙儿般的人物，一见到她，眼睛就冒出淫邪的精光来。
黛玉深感冒犯，但又不知他是何人，因此暂且忍耐了。
“瑞大爷来了？”
平儿从凤姐儿房里出来，看见那贾瑞下流的眼神，担忧他做出失礼的事，连忙叫住他。
原来是贾瑞，黛玉听到平儿的称呼，就晓得了那人是谁。此人在书中，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地觊觎凤姐儿，被凤姐儿一怒之下害了性命。
黛玉虽然极厌恶他，但又不想凤姐儿手上沾上这脏污之人的血，因此欲要找个时机赶他出去。
她此时还在想如何救贾瑞的性命，哪里知道贾瑞此刻淫性大发，正向平儿打探她的消息。
“好平儿，那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我认得，是咱们家的二小姐。还有一个是谁，倒不曾见到过。”
“呸！”
平儿没好气道。
“那也是你配见的！”
“人家是扬州巡盐御史家的小姐，我们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你也配知道？”
“还不快滚远些，别脏了姑娘们的眼！”
贾瑞自觉有些脸面，哪里容得平儿突然就发作起来。因此火冒三丈，气得跳脚，骂道：
“好你个小蹄子，你又是那个牌面上的人物，也跟你瑞大爷作兴起来……”
他哪里知道，平儿自从当日迎黛玉进府时丢了好大一个脸，就格外注重在她跟前儿维护贾府的脸面，此时又岂容他如此放肆？
黛玉见他骂起来，连忙吩咐旁边一个小丫鬟去寻贾琏，自己拉着迎春躲到一旁，等着看他的下场。
凤姐儿在屋内听到动静，担心两个小姑娘吓到，连忙出来，柳眉一竖，就对贾瑞骂道：“你个没王法的王八羔子，在这里骂起我的人来！”
“叫你一声儿‘瑞大爷’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兴兴头头地跑到隔房嫂子那里来，好不是个东西！”
凤姐儿何等人物，把个贾瑞骂得两眼发懵。
她又眼尖，远远看见贾琏急忙忙地往这里过来，眼珠一转，就换了个形容，掩面哭道：
“你不要脸面，难道我也不尊重？”
“不过是看我家里男人不在，就过来讨好处……”
边说边扑到平儿怀里，两个人抱头痛哭。
凤姐儿呜呜咽咽地骂：“我们两个好命苦，跟了个不中用的男人，人家都欺负到眼前了，他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贾琏何曾见过自家那个“泼妇”哭过，如今娇妻美妾叫人欺负得痛哭，自家两个妹妹缩在角落鹌鹑一样发抖，是个男人也忍不得了！
因此一脚把贾瑞踢了个大马趴。边踹边骂道：“好杀才，敢到你爷爷这里来撒野！”
“不把你打得个脑袋开花，你就不曾认得你爷爷！”
……
黛玉并迎春两个“小鹌鹑”躲在角落，一面有些害怕这样的“大场面”，一面又暗自觉得好不刺激，看得目不转睛。一时钦佩凤姐儿好本事，一时觉得琏二哥打得好痛快，着实出了口恶气！
贾琏又是挥拳头又是拿脚踢，累得直喘气才停下来，那贾瑞早已昏死过去。
他这时也冷静了些，觉得叫妹妹看见这样的场面不大好，因此对黛玉和迎春道：“妹妹们暂且回去避一避，等料理了这狗东西，来日再叫你们嫂子过去赔罪。”
黛玉不是没有良心的人，那贾瑞不尊重她才引起了这许多事故，平儿、凤姐儿并贾琏对贾瑞或骂或打，多少都有她的缘故，因此恳切地道：
“哪里要嫂子赔罪，是该我谢哥哥和嫂子才是。哥哥不必顾忌我们，我和迎春姐姐这就走了，改日再来谢过。”
说罢，拉着迎春往梅苑走了。
两个人到了梅苑，兴奋的神经仍未平复。潦草敷衍地吃了几口晚饭，匆匆洗漱了，迫不及待地一起躺在被窝儿里，把这件事情反复回味，叽叽咕咕地讨论了好半宿……
那边贾瑞被打个臭死，被几个小厮架着拖回了家中，贾代儒夫妻如何惊慌暂不必说。
凤姐儿因贾琏今日狠狠为她出了口恶气，已不将贾瑞放在心上，难得温柔小意地伺候了贾琏一回，夫妻两个并肩躺在床上说话。
“林妹妹今日的话好体面，为人又肯想到别人的好处，实在是个难得的好丫头。只是我们自家那个亲妹妹，反倒锯嘴的葫芦一样……”
“快别说这话，你不知道她的好处。我们可怜的女儿，平日里哪个记得她，只有迎春妹妹常做了针线过来，现还穿着人家做的小肚兜呢。”
“不过林妹妹虽不好惹，但也着实是个有人气儿的。不像薛家那个，看着处处都妥帖，但仿佛一捧雪，叫人不敢揣在心窝子里……”
……
第二日，贾瑞的祖父贾代儒一大早到贾母那里，状告贾琏无故殴打孙子。
贾母因此传了贾琏、凤姐儿过来。凤姐儿何等伶俐的口齿，加上贾母难免偏心自家人，不过赔了几十两银子并几包昂贵药材罢了。
此事很快了结，黛玉站在贾母旁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正暗自高兴呢，就听见有人进来回报，说扬州来人了。
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往常皆是寄信来，如何才通信不久，就又着急忙慌地派人过来了？
贾母见她慌乱，心疼起来，忙叫人传他进来。
人一进到房内，黛玉就认出来了。
来人乃是林管家的儿子，林如海从前的书童，现在的幕僚，是父亲心腹中的心腹。
她急得脑子有些发晕，面色发白，恍惚间听到来人道：
“我们老爷前些日子染了病，如今愈发不好了，实在思念骨肉，令我们来接姑娘回扬州……”
黛玉只觉得心脏似乎骤然停了一瞬，眼泪刷地一下流下来，人好歹撑住了没有晕过去。脑子嗡嗡地，本能一样冲身后的几个丫鬟喊：“快收拾了东西回家——”
她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实际因情绪过于激动，身体机能紧急启动自我保护功能，不过发出了几声气音。
贾母见外孙女魂飞魄散，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心痛难当，亦老泪纵横。一边吩咐王熙凤去梅苑帮忙收拾行李，一边命贾琏到府外帮助林府的人安排车马，一干人迅速忙了起来。
这时贾母才得空将黛玉搂在怀里安慰，拍拍她的背，声音慈祥又镇定，缓缓道：
“好孩子，你不要害怕。你父亲就算有些不好，等你回家，看见你这样好的闺女，相必也立时就好了。”
“不管出了何事，都不要怕，有外祖母呢，外祖母护着我们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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