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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Chapter11


诺诺撇了撇嘴,笑嘻嘻地抬起头,对上不二瑰丽灿烂的湛蓝色眼眸。恍惚间,女孩感受到一阵来自血统深处的战栗。她狠狠闭上眼,放缓呼吸,驱散想要匍匐在那双眼眸之下的荒诞想法。

        不二没能顾及诺诺突变的神情,他突然感觉龙血在他身体里沸腾,有一扇大门正在世界尽头忽悠悠作响,驱使着他将面前的人拆吃入腹。

        只要吞下她,那扇大门就能打开了。

        心里有一个声音响起,空灵悠远的,诱惑着他向身边的女孩伸出手。他尽力敛住心神不去听那黄钟大吕一样的声音,手臂颤抖着抵在座椅上,肌肉紧绷着滴出汗来。

        忽然间,不二听到自己的关节发出脆响,手腕一疼,他清醒过来。像是被捞出海里的鱼,不二大口地喘着气,他下意识地放缓自己的呼吸,定神去看面前的女孩。

        诺诺的动作虽然又快又狠,现下的情况实在有些狼狈,大半个身子都覆在他胸前。不二的双手被她用单手钳住,狠狠地拉过头顶压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抵着收纳箱,勉强与他拉开距离。女孩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敛着眉眼看向他的锁骨。

        车内的空气停滞几秒,不二率先打破死寂。他微微动了动手腕,立马被诺诺更加用力地锢住。

        “松开吧,我没事了。”不二有些无奈地温声道。

        诺诺闻言,试探着对上他的双眸,确认后才缓缓坐回座椅上:“你怎么了?”

        “被雨淋得有点迷糊。”不二歪了歪头,“你呢?”

        “跟你一样。”诺诺随口答了,踩下油门。

        她当然知道不二是随口扯的理由,不会有人被雨淋出那样的眼眸。那就是黄金瞳,“皇帝”言灵在那双眼眸亮起时自动发起,才能解释自己的失神。

        “诶,我刚说了我来开。”不二提醒道。

        “你图谋不轨的罪名还没洗清呢,还要我上交方向盘?”诺诺瞥了他一眼。

        不二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又笑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诺诺在红灯前停下车,转头去看坐在副驾的不二。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不二重复道。

        暴雨依然在下,车内播放着维塔利恰空,米尔斯坦的版本凄婉内敛,好像在黑暗无边的漫长人生中走了很久,最后低头在刺穿胸膛的荆棘上落下一吻。

        诺诺突然眨了眨眼,泪水从睫毛上扑簌落下。

        不二有些无措地取了纸巾递到她跟前,女孩有些粗暴地一把抓过,踩下油门。男生靠在座椅上,偏头看了她片刻,兀自笑了。

        酒店套房里,苏茜窝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电脑上开着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临近上传中期检查的截止时间,而她才刚新建文档。苏茜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开始录入小标题。

        不二和诺诺进门的时候,苏茜刚码完目录,以极诡异的姿势抻着腰背。听见门口的响动,她从沙发上探出头:“你俩谁捡的谁?”

        “我捡的他。”诺诺略带嫌弃的声音。

        “我捡的诺诺。”不二温润的声音。

        话音刚落,两个人对视一眼,不二噗嗤笑出声来,诺诺鼓起脸来向他比了比拳头。

        “所以,你们今天收获怎样?”笑完了,不二正色道。

        “勉勉强强吧。”苏强靠到沙发上,摊开手,“最重要的文件还没找到。”

        不二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你们是去源氏重工了?”

        “一个人为制造的尼伯龙根罢了。”诺诺说,“有趣的是,制造那个尼伯龙根的人,还刻意留下了‘这里不是真实世界’的线索。”

        “所以你们还会再去吧?”

        “有个门禁打不开,去了也没用。”诺诺说着去看苏茜的电脑,“这么快就中期检查了?”

        “你想想我们玩儿了多久。”苏茜有些无奈地道。

        诺诺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掰了下电脑屏幕:“我写哪部分?”

        不二看着两个女孩分配标题,就像普通大学生讨论小组作业那样。这种既视感奇异且微妙,他突然想起来,就在几天前,这两个女孩还像普通的交换生一样,掰着手指计算假期,租车或是乘坐新干线,去到不同的城市游玩。而现在,她们探入死寂的尼伯龙根,与藏在阴影里的敌人周旋。

        龙血对于人类来说,到底是馈赠还是诅咒?

        它给人带来强健的体魄,灵活的头脑,也迫使人类涉足古老而残酷的战场。

        大纲在讨论中不断完善,不二不时地提醒她们搜集过的线索,待到夜深人静,不二不得不回公寓的时候,文档已经十分丰富,只剩下遣词造句的任务了。

        “诺诺,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请尽管来找我。”告别前,不二这样道。

        诺诺狡黠地笑起来:“知道啦,我会尽可能地使唤你的。”

        “说得跟真的似的。”待诺诺关上门,苏茜瘫在沙发上道。

        “期中检查的最后一部分里,申请使用那件门禁卡。”诺诺走到茶几旁,拾起头绳,“东西一到就去源氏重工。”

        “不能让不二知道,对吧?”苏茜枕着头,懒洋洋地看着女孩,她正把红色长发盘起来,打算去泡个澡。

        诺诺沉思片刻,点点头:“太冒险了,万一惊动源氏重工的安保系统,基本等于上了日本全境的黑名单。”诺诺走进那间用玻璃墙隔开的浴室,“一起泡澡吗,妞儿?”

        苏茜摇头,窝回客厅的沙发里:“记得帮我放泡澡水。”

        诺诺隔着玻璃朝她吐了吐舌头:“はいはい。”

        她往浴缸里丢入一颗鲜红的泡泡浴球,卖家声称它的颜色跟血色极其相似,可以无破绽模拟案发现场,但是诺诺知道,真正的案发现场不是这样的。

        这样大量的血,会散发出足以令人眩晕的腥臭味,而不是现在浴室里弥漫的保加利亚玫瑰的香气。这香味那样馥郁,满室的氤氲雾气里,似乎只能用来思考少女的心事。

        诺诺把肩膀没入热水里,看鲜红的水面倒映自己的脸。片刻后,她蜷缩起来,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她对不二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最开始,只是偶然发现的同类,日本分部失落的混血种。后来是朋友,是被血之哀引导至一处的同伴。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她开始喜欢他的?又是从哪一刻开始,她不再能在他面前保持威风凛凛的小巫女的模样?

        她方才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地把不二当个工具人,可最后还是不希望他走入这个战场。情感脱出了能够控制的范围,她企图从回忆里寻找逻辑,可脑袋里的记忆像是被揉成了一团乱麻。

        诺诺有些沮丧地把头埋进水里,突然惨叫一声。

        苏茜从沙发上跳起来,推开满是雾气的门:“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把头发浸浴缸里了,今天不想洗头的诶。”诺诺正扒拉着湿透的长发,委委屈屈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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