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虎父焉能有犬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叶颜听得最多的形容顾公子的话，她十分不赞同！
她认识的顾老板整天板着张脸，冷酷无情，自私刻薄，腹黑，额……还有什么来着？算了，一时也想不起来。总之他明明答应了要赔她一套茶具，结果这都两天过去了，依旧毫无动静。
这日用午饭时，叶颜觉得很有必要委婉地提醒一下老板：“老板，你还记得下大雨那日，碎了一地的杯具吗？”
结果老板只瞥了她一眼，道：“食不言。”
叶颜失望得连肉都少吃了两块！
不知为何，孟瑾年这两日也不见人影，说什么第二日买一套送过来……呵呵，男人果然一个都靠不住！
没等来杯具，倒等来了盛掌柜。
不过盛掌柜说的话叶颜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盛掌柜道：“公子和姑娘也真是的，既然情投意合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
词儿她都懂，连一块儿的意思就没懂。哪家公子姑娘？人家情投意合？关她何事？
搞半天原来盛掌柜是来取消提亲的。
早说啊，这是好事儿，她正不知该如何将礼退回去呢。
盛掌惋惜地柜摇着头走了。
最近临江城里都传疯了，顾公子早已心有所属……顾公子金屋藏娇……顾公子马上就要成亲啦……
更有甚者说顾公子有一日带着小美人去衣铺看小儿衣去了，这明显是未婚先孕啊！
后面那些盛掌柜自是不信，只是前面的他深信不疑。心道难怪那日他向公子问起提亲之事，公子脸色明显有异，当时他只以为公子是舟车劳顿乏了，可如今想来，那日公子刚回来便赶到酒楼原来是看叶姑娘去了啊！这都叫什么事儿？公子也真是的，喜欢女子有什么可害臊的？偏还藏着掖着，非得大费周章的让叶姑娘入那个什么股，把人弄回家住……啧啧……
长安眼见着盛掌柜走了，急忙跑去公子书房道喜：“公子，公子，退啦！”
公子不解：“什么退了？”
“亲事！余家的提亲礼退回去了！”
顾长卿只淡淡“嗯”了一声。
公子怎的如此反应？难道不该高兴吗？长安带着满腹疑惑走了。
顾长卿这才笑了出来。退了就好，也不枉他费一番心思。
隐藏暗处的甲瞧着公子脸上古怪的笑意，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好奇地问身边的同伴：“你觉不觉得公子自打遇上姑娘，就不大对劲了？”
回应他的是无声的沉默，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样自说自话的交流方式，“不过我觉得公子这样更有人情味儿了。”
你知道什么叫人情味儿？乙翻了身，完全不想看到这个小蠢蛋。
甲闷闷不乐，他觉得小乙就是最没有人情味儿的人。
房中传出公子的声音：“小甲，进来一下。”
少年双眼一亮，几个纵身跃进公子书房，趴在书桌前喜滋滋地问：“公子叫我有事？”
顾长卿：“……”
教了这小子多少遍礼仪，可教一遍忘一遍。再难的招式他看一眼就会，可其它的……却也怪不得小甲，他这病看过不少名医，都说天生的治不好。
只是可惜了小甲这一身好功夫，即便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也不敢单独放他出去。
这世上最令人胆寒的从来都不是至强的武力，而是险恶的人心。
望着少年这双纯真透亮的眸子，顾长卿心中暗暗叹气，温声道：“你去告诉长安，让他把抓来的那几人放了。”
“好咧！”甲欢快地应下，几个纵跃便消失不见，完全不觉得以自己的身手当个跑腿传话的有什么问题，只知道能为公子办事他就很高兴。
顾长卿颇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心道甲这样未必不是件幸事，起码能无忧无虑，不被世事困扰。
很快，长安便过来复命，他一边帮公子磨墨一边喜道：“公子，咱们都将人放了，想必那姓孟的也该是时候离开了吧？”如此一来，公子又少了一个情敌。
“……”顾长卿十分怀疑小甲的脑子是长到长安身上去了，自己什么心思都瞒不过这小子！“长安，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哪有啊！小的——”好像最近确实都忙着看好戏了……长安暗暗心虚，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脸，“公子，其实您光挡住那姓孟的还不够，得想个法子让姑娘也出不了门。”
“……你说说看。”
长安四下张望几下，绕过书桌走到公子身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公子，您附耳过来，我怕小甲又躲在暗处偷听，那小子最近不知怎的总爱偷听人讲话。”
顾长卿：“……”
三日之后，顾宅大门外。
烈日炎炎，人虽坐在马车之中，车厢内却也热得人浑身是汗。
老何正在极力劝说自家小侯爷：“……您再不回去，下次想出来就不容易了……”
“人既已找着了，小侯爷日后再寻机会来看她便是……”
“小侯爷，真该回去了，再不回去侯爷又该动家法了——”
小侯爷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他，“知道了。”
唉！老何叹气，天天来顾宅门口等也是做无用功，那人既不想让小侯爷和叶姑娘见面，自然也会想方设法阻止叶姑娘出门。
日头逐渐西斜，又是一天过去了。
孟瑾年长叹一声，神色黯然，缓缓放下车厢帘子，“走吧。”语气里是浓浓的失落与不舍。
此次回去，下次又不知何时才能来看她了。
临江城里最近突然流出的传言，孟瑾年当然不信，不加多想便知定是姓顾的有意为之。可又不大放心，想着找叶颜亲自问上一问，哪知姓顾的却直接给他吃闭门羹。
见不着人，孟瑾年便学着顾长卿夜探顾宅，不料才刚翻进围墙就被两名高手给打了出来，人虽没受伤，脸却丢大发了！
早知道，他就该在脸上蒙块布的！
可事实上，要不是暗卫事先得了公子授意，知晓孟瑾年的身份，甲随随便便就能把他揍死！
第二日一早，孟瑾年一行人便启程回齐云了。
可刚跑出城门不远，孟瑾年却倏忽勒停马，一脸纠结地回头望向临江城。
老何心里“咯噔”一下，赶忙翻身下马扯住孟瑾年坐骑的缰绳，喝到：“小侯爷！”
“我……我还没同她辞行……”孟瑾年双眼一下红了，“老何，万一她生我气怎么办？”
老何挥了挥手，让一干下属退到一边去，扶着小侯爷下了马，一改平日的恭敬，而是以长辈的语气训斥：“小侯爷莫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忘了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区区一个小姑娘便让你方寸大乱，失魂落魄至此，将来又如何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你对得起圣上与侯爷的苦心栽培和莫大期望吗？对得起信远军所有将士对你的信任和尊重吗？”
一番话让孟瑾年羞愧得低下了头。
“小侯爷，一名合格的将领并非不能有儿女情长，只是首先你得有保护国家、亲人、妻儿的能力！你生在将门，有高人一等的身份，同时也注定了你必须要有与身份相匹的能力，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守护住想要的一切！明白吗？”
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守护住想要的一切！是的，他姓孟！他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信远候！虎父焉能有犬子？
孟瑾年抬起头，目光坚定无比，“老何，我明白了。”
老何一脸欣慰，用力拍了拍小侯爷的肩，点头赞许：“你能明白就好。”
眼见小侯爷利落翻身上马，老何暗暗松了一口气，也随之上马，心道可算把这小崽子哄住了。
哪知一口气还没落到底，小侯爷一句话让他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刚刚小侯爷回头望着临江城的方向道：“回去我就开始加训，争取早日打过老头子，看他还如何拦着不让我出门！”说罢便扬鞭打马往齐云的方向而去。
马背上的老何无力望天：侯爷啊，老何已经尽力了，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只是逗一逗老何而已，孟瑾年的志向倒不至于真是为了打过他老子。当然了，这也是目标之一。
老何的话他听进去了，事实上这种话他自小便听身边的人讲，听得耳朵都要结茧了！也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着什么。
只是此前真没感受到什么压力，一来觉得自己还没到接手重任的时候，二来仗着舅舅和母亲的宠爱，什么太子、皇子、老子他向来都是对着干！只要把握好个中分寸不闹出什么大事，末了在舅舅和母亲面前卖个乖，再不济认个错也就摆平了。
他在皇都里横行惯了，来到这小小临江城才发现，原来他堂堂小侯爷也有吃瘪的时候，也有打不过的人，也有进不去的门，还有想见却不着的人。
这回确实是自己能力不够，他栽得心服口服，但他断不会就此认输。
还有家里的老头子，说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信不得，普通女子也不配入侯府，真是迂腐又顽固！
思及此，孟瑾年大声问老何：“老何，你说说如何判定一个人是好是坏？”
老何也大声喊话：“自然是先摸清那人底细，再观察那人品行如何。”
孟瑾年提出质疑：“可咱们信远军中揪出的他国细作，其中不乏有家有室有底细之人，平日里也行得端做得正，你说他们算坏人吗？”
老何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思索片刻才给出答案：“算不上坏人。只是双方立场不同。”
“那你觉得叶姑娘是好是坏？”
“小侯爷，人会撒谎，心却撒不了谎。你自幼便在宫中随叶太傅习度心、御心之术，自当明白该如何试探出一个人的好坏。”
“你怎知我没有试探过？”
老何哈哈大笑，“小侯爷心中既已有定论，又何苦为难老何一介粗人。”
“那你觉得一个好人就必须有身份吗？江湖中人都说英雄不问出处，可为何谈婚论嫁就非得门当户对？”
“不用问出处那是因为他已经是英雄了！小侯爷要想解决心中难题，有两种法子，一种是让她有个令人信服的身份，还有一种便是让所有人都不敢质疑她有没有身份，无论哪一种前提都必须是小侯爷有这个能力！”
所以，还是得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才能得到并守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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