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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今夕何夕


“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叶颜举着酒杯,仰望窗外夜空,吟出一句诗来,吟完突然察觉到自己最近似乎文艺了不少?

        正打算继续,孟瑾年却坐到她身边问:“阿颜可是想家了?”

        虽然这首《水调歌头》的确表达了对亲人的思念之情,但她念的这一句跟家有什么关联吗?

        天上宫阙——叶颜恍然大悟:他该不会还以为她家住在天上吧?

        得了,一看孟瑾年那表情就知道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居住的星球可不都在浩瀚的宇宙中吗?姑且也算住在天上了吧。

        “啊对,我想家了。”叶颜抿了抿唇,决定逗一逗这个傻弟弟,“离开家两年多了,想必我的尸身早已被人发现了,也不知道我被葬在了哪里?”

        果然,孟瑾年一脸惊恐,“尸、尸身?葬了……”

        “当然啦,我是仙人嘛,如今不过是一缕元神附在这躯壳里,要不然怎会法力全无?”她突然凑到孟瑾年眼前,用气音道,“借尸还魂听过没?我不是早对你说过了,我是从棺椁中醒来的。”

        “咕咚”,是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背脊挺直,下颌线紧绷,显示他此刻有多紧张。

        能不紧张吗?心心念念的人突然凑这么近,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的好吗?

        “我听说——”一开口,他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我听说鬼魂是需要……吸人阳气的,你……需要吗?”

        “??”

        他耳根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几欲滴血一般,眼神飘忽不定,“就是……就是嘴对嘴吸那种——”

        叶颜头一歪,刚喝进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

        她哭笑不得,“你就不怕我把你吸干了?”

        他一脸无所谓,“倘若你需要阳气才能活下去,随便吸。”

        她没好气地拿手指戳了一下孟瑾年的脑门,“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想着这些?”

        “当然不是!”孟瑾年认真反驳,“我心里有你,也有圣上和父母双亲,还有黎民百姓呢!”

        “那你动不动就说以命换命、让我吸干你这种话?”

        “可我对亲人也能如此啊!这难道不是每个人都应该做到的吗?”

        “如果换成普通百姓呢?”

        “那就得看看有多少人,能不能救了。”

        这回答倒是有趣,叶颜“哦”了一声,问他何故。

        他答到:“倘若只有一人还不至于让我以命换命,倘若明知救不了我也不会以身犯险。”

        世人大多以“职责所在”为准绳来束缚自身或他人,比如有人遇险,警察会奋不顾身冲上去救人,如果没有则会遭受世人的谴责,骂他没有尽到职责,骂他冷血无情不配穿上警服,就好像警察的生命理所当然要为人民牺牲一样。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叶颜父亲手下的一名刑警因为没有把握救人而眼睁睁看着受难者死在火海里,后来那名刑警遭到网暴,被迫辞职、搬了无数次家,可无论走到哪都受人唾骂,连份工作都找不到,把好端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折磨到最终选择以命“谢罪”!

        可警察的命就不是命吗?

        警察就没有父母妻儿吗?

        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理智选择放弃营救是不想多牺牲一条性命,也是出于对家人的负责,这样的选择真的有错吗?

        孔圣人曾说过:“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勇不好学,其蔽也狂。”

        一个仁者,光有仁心是不够的,还得分得清利弊,光有勇气也是不够的,还得量力而行。

        这种道理连两千多年前的古人都知道,为什么在普及教育的现代反而有那么多愚昧无知之人呢?也许事情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时,人大概只会以仁者的标准去要求他人吧?

        想到这,她朝孟瑾年投去赞许的目光,笑道:“还好你既不愚昧也不狂妄自大。”

        他眨了眨眼,脸上有难掩的喜悦,“阿颜是在诚心夸我?”

        叶颜点点头,“当然。不过假如有一天我身陷险境,却不希望你用以命换命这种方式救我。”

        他不悦地蹙起眉,“那我可管不住自己!”又拉起她的手无比认真地道,“所以你要乖乖待在我身边,这样我才能保护好你。”

        他的话却令叶颜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些往事——

        那个穿警服的伟岸男人,宽大的手掌盖在她小小的脑袋上,五官线条刚毅,说话语气却温柔无比:“小颜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能乱跑哦,等爸爸下班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然而一次又一次,爸爸都骗了她,总是在电话里对她说:“对不起啊小颜,爸爸又食言了,下次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爸爸的承诺一次比一次许得大,可哪一次都没有实现,因为他总有加不完的班,总有出不完的任务……

        直到那一年,他们一家三口唯一一次出门自驾游,结果就出了车祸。

        当车子冲出护栏的一刹那,坐在身边的母亲出于本能将她紧紧护在了怀里……

        事后她无数次责问自己:为什么她当时只顾着害怕,为什么没有想到去保护妈妈?

        她眼睁睁看着双亲倒在血泊中,生命一点一点流逝,除了等待救援,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要好吃的,不要礼物,也不要去游乐场,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们别离开我……”

        她跪在地上一遍一遍请求,可他们再也听不到了……

        她的泪水突然汹涌而下,吓得孟瑾年手足慌乱,以为自己说错话却又不知错在何处。

        “阿颜你、你别哭啊,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要不你打我吧?只要你别哭……”

        她一下扑进他怀里,将头深埋进他结实的胸膛,双臂紧紧箍住他劲瘦的腰,企图在他身上找到熟悉的慰藉。

        完全不清楚状况的孟瑾年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僵硬的任由她抱着,可怀里传出的啜泣声令他心酸无比,迟疑着伸手拍了拍她因哭泣而颤动不已的肩膀,最终长叹一声将她紧紧拥住。

        许久之后,啜泣的声音消失了,怀里传来她瓮声瓮气的抱怨:“都怪你!”

        “嗯,都怪我不好。”虽不知怪他什么,总之先认错就对了。

        她今夜有些不一样,格外安静,还有种肉眼可见的脆弱,让孟瑾年的心好似软成了一团绵絮,一触即陷。

        她靠在她怀中轻声道:“我母亲是心理医生,也就是你们这的大夫,不过她医的是心病;而我父亲是刑警队队长,相当于景行在慎法司时总班头的职务吧……”

        “这便是你当初留在慎法司的原因吗?”孟瑾年轻声问。

        “嗯,也有这个原因。”

        这还是她头一回提到家人,孟瑾年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很明显她眼下也有倾诉的打算,便顺着她的话问:“还有呢?”

        她退离他的怀抱,坐直身子,孟瑾年会意,为彼此各斟了杯酒。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道来:“我这个人其实天生有些反骨,从小又皮又不听话,我父母大概因为职业的关系吧,一个总担心我心理不健康,一个总担心我长大后干违法乱纪的事,就给我定了好多好多规矩。”

        她又自斟自饮一杯,“不过,跟叶府的规矩不一样,我那些规矩上写的都是什么不许偷吃零食、不许耍小性子、不许没礼貌、不许欺负别的小朋友等等……”

        “……记得我上小学那会儿,有次老师要求写一篇关于家的作文,然后我就写——我家是一个大笼子,我是被巫师和巫婆关在笼子里的小公主。因为他们想驯化我,想让我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所以每一天,小公主都要被巫师和巫婆用鞭子抽打,不能违反任何规定,否则就要接受惩罚。”

        “作文的最后写着——我最大的心愿是有个骑士能来救我出去。”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笑起来,边笑边道,“结果当天晚上,民警就敲开了我家大门,说收到知情群众举报,怀疑我父母长期虐待儿童,要带我去医院做伤情鉴定和心理咨询。当时我父母那个脸黑的,叶队肯定做梦都没想到,他也有被带到警局问话的一天。”

        说完她便放声笑起来,然而那些现代词汇对于孟瑾年这个古代人来说过于晦涩难懂,听得稀里糊涂,完全不明白笑点在哪。

        “不过自那以后,他们便不再对我强加管束,而是从侧面引导……”

        黄澄澄的烛光中,她被酒意染红的双颊愈发酡红,眸中含着醉意,又似蕴着一汪水,水波之中泛着点点星光,煞是好看。

        看得孟瑾年心尖颤了颤,视线不由自主下移,停留在她一开一合的红唇上,呼吸逐渐灼热起来。

        不知不觉便凑上前去,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樱唇,喉结滚了滚,倏尔轻声开口:“阿颜……你现在需要吸阳气吗?”

        察觉到他的意图,叶颜抿了抿唇,身子往后仰去,“不需要。”

        孟瑾年伸手托住她的背,将她重新勾了回来,“我觉得你需要。”

        说完便缓缓俯下了身,被烛光投映在墙上的两道剪影越靠越近……

        吻却出其不意落在她额前,同样令人出乎意料的,她竟没有躲避也没有推开他,只是静静凝望着他。

        许是因为暖黄的烛光,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竟从她的眸中看出一抹从未见过的温柔,令他心跳骤然加速,手掌也跟着落在她姣好的脸庞,轻轻摩挲。

        “阿颜……”他低低地唤她,声线喑哑,有缱绻也有隐忍,还有某种询问的意味。

        她没有回应,只是眨了眨眼,纤密的眼睫轻颤两下,像根无形的羽毛轻轻刷过他心尖,顿时撩起一阵酥痒之感,身体也跟着微颤一下。

        他再也克制不住,双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对着那抹樱唇吻了上去。

        这下是真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双唇贴合的刹那,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仿佛已全部消失,不由自主闭上双眼,全身心投入这一深吻之中,贪得无厌地去感受她的气息与美好。

        他不敢再去奢求她能爱他多深,只求她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只求她心里有他一席之地,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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