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君主交战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雪花在空中舞动出各异的姿态,时而如潮水般汹涌,像是要把这天地都淹没;时而如仙子般轻盈,在一片苍茫中翩然起舞。
银色的剑身在阳光折射下闪烁着天青色的光,剑柄上雕刻着繁复却精致的图案,像是某种图腾,更添几分威严,末端则是用红绳编制而成的流苏剑穗。
“我制作落渊剑时,兄长被灵族杀害,另一位亲人一蹶不振,如坠落深渊,所以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落渊在这严寒的天气下只着一身白衣,黑色的发丝随风飘扬,容貌隐藏在面具下。面具上绘制着红色的纹路——一朵妖冶无比的花朵,却无人知晓它的名字。
露出的双眸是金色的竖瞳,色彩耀眼却情绪淡漠:“你让我用这个名字,也是这样的用意?”
那人苦笑:“困于往事便是我的悔。人类与灵族百年纠葛,冤仇不断,永不了结。我为人类,你为灵族,拥有契约实属不易。希望我死后,你不要伤害人类。
“好。”
“落渊,如今我只希望你即便身处深渊,也有内心的一片安宁。”
四周开始变得嘈杂,尖叫声与无情的刀剑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世界才重新归于寂静,视线也清晰起来,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你若是有一天在灵族厌倦了,就去人类的世界看看,随我姓萧,名为——
萧宁渊。
598年后暮夏,珑川大陆丹霞分区赤枫镇。
最后一抹晚霞失去色泽,天幕边缘蔓延着黑沉沉的迷雾,一抹残月藏进清冷的夜色中。风如野兽般嘶吼咆哮,夹杂着沙尘、石子,肆意奔跑,扑向远方。狭窄而弯曲的道路阴森可怖,树木耷拉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尽情展示鲜血淋漓的伤口。
噩梦才刚刚拉下序幕。
空地中央刻画着紫色的巨型法阵——弑杀大阵。法阵中困着一群人,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这是一群失去了所有理性的凶兽!
他们面目狰狞,衣衫褴褛,动作张狂,眼睛红得能滴出血一般。滔天的恨意与狂暴无处抒发,只得尽数砸在自己昔日的伙伴身上。他们肆意踩着脚下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费尽全身力气扑向原本是同伴的人,厮杀声持续不停歇。
法阵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面庞有棱有角,俊朗帅气,幽绿的眸子里隐隐泛着寒光,整个人看起来坚硬锐利。
一名手下走上前一步,抱拳跪地:“狼王大人,这就是弑杀大阵结合尸傀儡炼制术的威力,这帮人类彻底没了理智,我们试验成功了!”
这便是当今灵族栖居地噬魂渊的主上——第五君主狼王凌哲!
凌哲将双手背在身后,闻言说:“阿左,你们做得不错。”
阿左疑惑地发问:“尸傀儡不会受到我们和人类休战协议的制约,是最好的武器,您为何从来不让我们带着他们去杀一些人类解气?”
凌哲冷硬的面庞上充斥着戏谑与嘲讽:“曾经有人威胁过我,若是让这种东西出现在人类的领地,他就把我砍死。”
阿左一听心中一惊,狼王掌管着噬魂渊,怎么可能还有害怕之人?
“我自然并不是害怕他。”凌哲猜出他心中所想,用阴沉的声音回答,“我只是一直很疑惑,他身为灵族为何与我们祈愿教作对,还对那些愚蠢的人类百般包容。”
阿左跟随他的时间尚短,不知其中缘由,听着云里雾里。
另外一位手下把他拉了过去低声说:“大人是在说……”
凌哲眼底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口中轻声念出了两个字:“落渊。”
“落渊?”阿左浑身打了个寒噤,“他他……他不是死了吗?”
相传二十四年前,噬魂渊因君主级灵族内斗发生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凌哲正是其中的获利者,他囚禁并取代第三君主成为新的统治者,还毒杀了已经隐退的前第四君主落渊。
阿左的同僚压低声音说:“落渊确实中了灭灵散之毒,但并没有死,只是被雪原之地隐居派那些人带走了。”
凌哲也听到了这段对话,似是自问自答起来:“赤枫镇与噬魂渊咫尺之距,也算是人类的领地。你像一个懦夫一样消失了二十四年,该不会突然出现吧?”
阿左不知为何浑身一颤,似有一柄铁锤重击在他的心头:“大人……”
凌哲突然眯起双眼望向前方,抬高了声音:“有动静!”
话音刚落,身边的手下立刻警惕地看向那个方向,敏捷地拿出武器,摆好事先排练好的阵势。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身影缓步向众人走来,左手心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右手拿着一把银色的长剑,剑身泛着天青色的光。飘扬的白色外袍,映着诡异花纹的面具——依旧是那套熟悉的装束。
孤身一人而来,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落渊,你终于再次出现了。”
宁渊在距离人群五米远的位置停住了脚步,如夜色般漆黑的眼眸环视四周,声音平淡:“凌哲,你应该没有忘记我说过什么。”
他这一路跋山涉水,风尘仆仆,从北部的雪原之地直达西南的赤枫镇,一到此处就意外被异响吸引而来。
凌哲歇斯底里的笑声让周围的人不寒而栗:“你全盛时都能中我们的算计,如今余毒未清,又能做什么呢?”
宁渊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淡淡地说:“放了这些人类。”
“你来晚了,他们被我炼制成死尸傀儡了。”凌哲冷笑道,“你也知道这这种灵术不可逆转。”
宁渊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群发疯的人类。
惨淡的月光被四周的树切割得七零八落,散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惨叫声、咆哮声、刀剑碰撞声还有最原始的牙齿撕扯皮肉的声音,如同一根根钉子,被一下下狠命地敲击,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凌哲见他陷入了沉默,放缓声音劝说:“跟我回噬魂渊,你之前背叛灵族的行为我可以既往不咎了。”
“我向来问心无愧,不过是不想杀本不该死的人类。”宁渊握着剑的手又攥紧了一些,“何来背叛?”
凌哲眼底闪过森然寒光,语气充满了嘲讽:“那你不如数数自己在噬魂渊几百年又杀了多少灵族。”
宁渊的手微微一颤,这个极其微小的动作被凌哲敏锐地捕捉到了。下一秒,他瞬移到了宁渊的面前,速度快到连一丝残影都看不到。
周围的手下纷纷心想,就算强横如落渊,重伤未愈又自投罗网,真是愚蠢至极!
凌哲那双冰凉的手绕过他白皙的脖颈,按在咽喉上,轻柔的动作却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你伤及灵核与灵脉,灵力连之前的三成都恢复不到。”
宁渊冷冷地瞪着他:“凌哲,我当初不该留你一命,你活着对人类和灵族来说都是祸害。”
凌哲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手离开了他的脖颈,移到那张白色的面具边缘。
这个人总是将自己隐藏在这张面具之下,五年,十年,甚至是百年,没有人目睹过他的真容。
他的手指在面具的边缘略作停留,又收了回去,而后凑到宁渊的耳前说:“真想看看你面具下的脸,若是……”
话未说完,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宁渊身上向外喷涌而出,逼得他直接后退了一步。
正是这来源于潜意识深处的忌惮和退让使得他失去了反击的最佳时间!
“落渊剑!”
只见宁渊猛然退后数步,手腕一翻,一抹锐利的银光重新蹿出,剑光与火光交相辉映,猝然朝凌哲的方向扑了过来。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风声停止了,嘈杂声消失了,连月光也冻结在半空中。大家只看到那道天青的光芒在他的右手显现,在空中以不可能的角度硬生生扭转翻动,之后便是血与剑光交织。
凌哲从下颌到腹部出现了一大道血红的裂口,若不是他退后及时,这一下可能会直接将他开膛破肚!
“铿!”是武器碰撞的声音。
“划!”是长剑撕破皮肉的声响。
一道道细长血线出现在手下的脖颈上,不少人本能地想拿手想去捂住伤口,可是没来得及做这个动作就轰然倒下!
在场所有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甚至到死都不会再看到像这样剑法,血腥味夹杂着哭泣声,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
人们仿佛看到铿锵声划破长空,那一剑一剑疾如闪电,狠如雷霆,如同潜龙入地,激起满天血雨。
“快跑,是落渊的剑招流光!”有年长一些的灵族立刻叫出了声,可下一秒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喉咙,无声无息倒下了。
“快!拦着他!”
随着凌哲的一声怒吼,所有的人不得不冲上来抵御那个鬼魅般的身影。
可是无论怎样的攻击都没能阻止那道剑光。没有人清楚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这样的剧变,也没有人能解释剑光为何以超出预料的角度飞速变幻。
凌哲退后几步,咬着牙用灵术治疗自己的伤口,看着自己的手下如同飞蛾扑火之般冲向他,不禁有几分恍惚。
青色的光芒在空中流转,所到之处皆是喷射的血红!
血腥、杀戮与黑暗为这个荒诞诡谲的夜晚画上了句号。
原本被包围在圆圈中央的那些人类早已因为自相残杀而没了生机,原本高高在上的灵族们大多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灵力几乎消耗殆尽,肩上、背部、四肢上有数十道掩藏在破碎衣物之下的伤口,手也快要拿不动自己的武器。
宁渊用毅力支撑着自己挪动到人类的尸体前,剧烈地大口喘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颤抖的身体才慢慢恢复平静,从刚才那种肆杀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活着的灵族都没敢上前,只看到那身影突然挑开自己脸上的面具,郑重地把它放在那些人类的尸体上,扬起下巴,转头向大家看了一眼。
凌哲的目光被从自己额前流下的血模糊了,看不清面具下的那张脸,但不由地后背一凉。好像有一道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在他身上割出了数十刀伤痕,让他的皮肉开始溃烂。
在场没有人敢上前拦住宁渊,眼睁睁看着他漠然朝着反方向走,从人群的缺口之处离开,身影消失在枯死的树林中。
凌哲呆愣了很久,才愤然地对着周围的几位仅存的几位手下说:“都跟我追上去!”
“是……可是,大人,您的伤……”阿左捂着受伤的左臂,劝说道。
“少废话,必须抓到他!”凌哲在手下的搀扶之下勉强站稳身形,调息后却发现在那一剑之下,自己的灵核竟然也被伤到了!
宁渊快步走了一小段路程,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他的心口传来一阵钻心剜肺的疼痛,瞳孔骤然瑟缩,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抖动着。
灵力在灵核附近翻江倒海,胸口悬挂的“空禅玉”一时半会竟然也压抑不住。
他咬紧牙关,血液几乎要从咽喉里喷涌而出,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像一根根掺了剧毒的铁针扎在全身上下的每一处。
凌哲没有说错,自己到现在为止都没法恢复到全盛时期,而且时常会因为过度使用灵力而伤痛复发。
宁渊用剑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感觉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
“咻!”“咻!”“咻!”
武器与空气剧烈摩擦,灵术疾速向他袭来。
不行,不能倒在这里!他刚抬起手,突然有一人揽过他的肩就势往枯树后一躲,恰好避开那些疾驰而来的利箭。
“谁?”肩膀被人触碰的一瞬间,全身都处于紧绷状态的宁渊抬手给了对方的肩胛一剑。
来人吃痛着哼一声,可那双有力的手臂依旧紧紧箍住他的肩膀。直到两人完全躲在了树干后面,那人才扯住宁渊的手腕,一咬牙把剑拔了出来。
“别慌,我是来救你的!”
宁渊只能依稀辨别来者似乎是一名年轻男子,此刻的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你……是谁?”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支撑不住伤痕累累的身体,整个人向前栽倒,没有任何抵触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叫温……”耳边传来年轻男子焦急的声音,后面的话语再也无法听清。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里沉沦,身体像是在血光之中变得支离破碎,灵魂仿佛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一切。
一股诡异的灵力在全身上下的经脉中开始肆意蔓延,理智几乎瞬间消磨殆尽。他只记得自己化作一道青色的光芒在空中流转,所到之处皆是鲜红的血液和凄厉的惨叫。
好多年没这么失控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渊猛然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着,涣散的目光过了好久才终于聚焦。他从床上缓缓坐起来,全身几乎都被汗浸湿了。
浅蓝色天幕下有宁静祥和的气息,慢慢地安抚了他还沉浸在方才噩梦中的颤抖的内心。
这是哪里?
刚从糟糕的回忆里苏醒过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床边还站着一个人。直到对方关切的话语传来,他才抬头用迷茫的眼神望向床侧。
“你醒的挺快的。”那声音非常具有磁性,也很有踏实感,“我救了你,你却捅我一剑,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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