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寒风瑟瑟,卷落了几片翠绿的竹叶,其中一片从窗户飘了进来,落在了顾宁之的手心,也唤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这么些年,父亲对宁之的种种偏爱,他早已习惯了。而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便自己去取。
绕过雕花屏风,顾宁之走出内室,环视着夜色中的竹溪院。这小院的布局与他白日里在脑内构筑的图景相差无几,屋子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白日里慕芷罗都曾带着他一一触摸过。
提及慕芷罗,顾宁之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有趣之色。
“公子,小心脚下的门槛;公子,窗牗旁放了一盆芷萝花,在这里,您留心不要碰着;公子,你正前方有张凳子,注意莫踢到了”
声音的主人似带着无尽的活力,耐心又细致的向自己描述着屋内的一切,生怕自己磕着绊着,每每自己遇到障碍物时,她都会及时的在一旁提醒。
声名狼藉,令人人闻风丧胆的慕芷罗,竟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扮作婢女,接近一个瞎了的男宠,卑躬屈膝,百般讨好。
今日种种,与他初见时那个嚣张狂妄,目中无人的慕芷罗完全是两个人。
一个猜想浮上心头,一个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不会,除非,原本就是两个人。
慕芷罗只怕是被人夺舍了。
说来可笑,令正道众人束手无策,叱咤风云的一代魔主慕芷罗,竟也会被人夺舍。
而让他更为好奇的,是这个夺舍者的身份,她对自己的一切似乎非常了解。
专门为自己安排的住处,将自己与慕芷罗的男宠们分隔开;
这院子虽小,但其中一花一木,处处透着雅致;
知道自己喜饮翠螺寒枝,晚膳时备下的雪霞羹、罂乳鱼、酥琼叶,无一不是自己喜食的饭菜。尤其是那道雪霞羹,是采新鲜的芙蓉花,去心蒂,再同豆腐一同煨煮而成,此菜制作工艺繁琐,极为费时费力,绝不是临时能备下的。
是什么人竟会对自己如此了解?他不禁感到好奇。
她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来接近自己,又想要得到什么呢?
顾宁之以心入道,如今已有十余载。这十余年间,他不知走过多少地方,看过多少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只要他愿意花时间去细细剖析,这世间几乎没有什么人的心事可以瞒过他。
以他的眼光,自然不难看出这位笙歌姑娘对自己的种种是出自真心的关怀,正因如此,他就更加好奇了。
许久未有如此有趣之事了,看来这一趟流月宫之行确实收益良多。
穿成慕芷罗的第一个夜晚,牧笙歌理所当然的失眠了。她躺在自己柔软的床榻上,细细地回忆着《修仙红尘录》中的内容。
万幸她当时因为喜欢顾宁之,把这本小说翻来覆去刷了几遍,也因此,小说中许多情节,她还印象深刻,现在看来,这就是她最大的金手指了。
从目前的时间线来说,女主江雨凝刚刚拜入万剑宗门下成为外门弟子,并且已经于一次除妖任务中与男主萧悦白遇上,而顾宁之与女主的第一次见面却还未发生。如今她穿来了,保护男神义不容辞,她绝对不会让小白花祸害她的男神。
至于她自己,魔主慕芷罗此时已经因为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喜弄男色,在江湖上臭名昭著,再想要洗白已经来不及。
既然如此,她只能想办法换个马甲。
所幸的是,作者大大给的这个无人知晓慕芷罗的真容的这个设定非常给力,到时候实在不行,她就学其他小说那样,来个死遁,然后小酒一壶,逍遥世间,岂不快哉。
当务之急,还是要瞒住自己夺舍者的身份,然后把宁之宝贝救出去,再找药帮他治好他的眼睛,顺便刷一波男神的好感度。
将未来要做的事一件件捋顺,牧笙歌眼皮逐渐发沉,在辗转反侧一夜之后,终于沉沉睡去。
在牧笙歌睡着后,有几缕红色雾气从她身上溢出,那丝丝缕缕的红雾原本只是萦绕在她身边,随后,像是遇到了什么,那红雾张牙舞爪的地快速向外蔓延,短短几息之间,整个房间被厚厚的红雾笼罩。
翻涌的红雾将床上睡着的人的身影包裹其中,又几刻过去,那暴走的红雾突然一齐向向床上的人涌去,被床上的女子全部吸收,随后渐渐褪去,消失无踪。而这一切,床上的人毫无所觉。
次日醒来,牧笙歌只觉得神清气爽。
照理,修炼到慕芷罗这个境界的人,睡觉已经不再是生理需求,当然也不会觉得困。但牧笙歌上辈子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还保留着普通人的习惯。
收拾好自己,牧笙歌蒙上面纱,手中抱着一件厚重的狐裘大氅,朝竹溪院走去。
昨日太匆忙,没办法把所有东西都备下,也是怪她没有思虑周全,竟忘了顾宁之寒毒在身,早春这样有些阴寒的天气,于他的身子而言怕是有些煎熬。
于是她今日特地从让人准备好这些保暖的物件,顾宁之身上的寒毒也许现在还无法根治,但借助些外物缓解一下身体上寒冷和疼痛也是好的。
牧笙歌特意起了一大早,想着自己去时,顾宁之也许还未醒,这样兴许自己过去时,还能欣赏到男神的绝美睡颜。
结果当然是她失望了,当她推开竹溪院内院的大门时,顾宁之已经穿戴整齐,姿态端正的坐在花梨木方桌前品茗。
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明明看不见,一头墨发却梳的齐整,一丝不乱;熟练的摸到茶壶与茶杯的位置,沏茶倒水,滴水不漏,方位分毫不差,举手投足均与常人无异。
牧笙歌看的啧啧称奇,如果不是熟知剧情,知道他此时确实是失明了,牧笙歌几乎要以为他的眼睛看得见。
远远地便听到了牧笙歌的脚步声,顾宁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侧首向来人礼貌一笑,唤道“笙歌姑娘,早。”
“公子起的真早。”一早过来便见到男神朝自己笑,牧笙歌的心情也因此变得很好,她笑着上前与顾宁之打招呼,同时将手中的披风抖了抖,为顾宁之披上。
“公子,我从库房给你取了一件狐皮大氅来,昨日我瞧公子衣衫单薄了些,流月宫阴寒,我们这些下人常年生活在此,早已习惯,外人只怕轻易受不了。”
这样说着,牧笙歌还不忘顺手把怀里一直抱着的暖炉塞进他的掌中。然而当她准备帮顾宁之系好披风的系带时,却撇见顾宁之的面上闪过一抹意外和复杂之色。
那抹神色消失的太快,牧笙歌只当是顾宁之不习惯与人如此亲近因此并没有多想,于是她抓着他的手,握住披风的系带,让他自己系上。
她则转身,施了个指燃术。只见她指尖在空中划了几下,几簇火苗凭空从她的指尖燃起,如此反复几次后,她将燃烧的火苗放在琉璃容器内,这样即可以起保暖之效,也不用担心顾宁之因为眼睛看不见而被火苗灼伤。
指燃术是个最简单的法术,基本是修仙之人的必修课,因此牧笙歌也不怕被顾宁之问起。
牧笙歌这一系列事做的顺手又自然,快的顾宁之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他回过神时,一簇簇火苗在琉璃盏内不断跳动着,他身上披着温暖厚实的狐裘披风,掌中抱着被捂热小手炉,在各种东西的加成下,那常年流窜于他四肢百骸的刺骨寒意似乎也有所消融。
身上的温度让顾宁之难得的有些怔愣,他的手不自觉的摩挲着狐裘大衣毛茸茸的衣领,狐毛柔软,穿在身上暖和又舒适。
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了解,又是如此的细心周到。
待牧笙歌弯腰放好最后一盏琉璃火灯再回头时,顾宁之已经穿好披风,正愣愣的坐在那,表情空茫,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
“嗯。”顾宁之被这一唤回过神来,被人这样纯粹的放在心上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陌生。
牧笙歌没有将顾宁之的这一愣神当回事,她正在考虑别的事。
刚刚她过来时便发现外面天气不太好,原本她还想带着顾宁之在流月宫各处走一走,现在估计也没办法了。
正当她苦恼着今日该陪着顾宁之做什么时,眼神不经意间扫过了案几上放着的几本书,她黑亮的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想法。
“公子,方才我过来时瞧见今日天气有些阴沉,晚些时候恐怕会有落雪,不宜出门,但长久困于室内,想必也无趣,不如我给公子念书吧?”
顾宁之蓦地低了眉眼,柔和的笑了“如此甚好。”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牧笙歌却听出了些不同的味道。
顾宁之平时待人总是温和而亲切的,但却因过于礼貌反而常常让人感到一丝界限与疏离,然而此时他的话语中却分明带上了些真心的笑意。
这一发现让牧笙歌大喜,莫非是自己这两天做的事情刷到男神的好感度了?那她便更要乘胜追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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