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之声（五）
黎弦本人也傻眼了。十二点过后，她的手机接连响了四次。
【第一条短信：玩够了没有？】
【第二条短信：弦子，这节目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确实还年轻！】
【第三条短信：黎弦，可以教我怎么打麻将吗？】
【第四条短信：弦弦姐，我永远爱你！！！】
虽然短信的数量令人迷惑，但是她还能逐一辨认出这些短信的主人——秦正羽、程彬彬、钟熠以及姜婧茜。
秦正羽，什么玩意儿啊？！
彬哥跟钟熠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最重要的应该是，姜婧茜作为一个女生怎么可以给她发短信？！节目能够允许吗？
恋爱综艺恐怖如斯，水太深了，根本把握不住。黎弦连连摇头。
节目组是最先傻眼的，第一夜的短信发送就出现了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情况。工作人员翻遍了指引手册，发现确实没有禁止给同性发短信——想必姜婧茜也研究过了，自己这么做没有违反规则，也能够成功发送。
是重拍还是继续？节目组挣扎过，最终决定了遵循节目宗旨——真实。
然后整个节目都跟姜婧茜一样放飞自我了。
第一夜的短信发送结果公布后，评论量直接翻了一倍。
【秦正羽，一夜之间发现可能所有人都是自己的敌人（性别不限）。】
【姜婧茜，成功以一己之力逆转大橘。】
【柳沅沅，全场唯一认真谈恋爱的人。】
【程彬彬，屁股说不要手还是很老实的男人。】
【钟熠，心机boy跟哥哥们争宠。】
一夜过后，心间别墅的男男女女们颇不宁静，暗流汹涌。
一早起来，黎弦才刚走到楼梯口，就碰上了遭遇战。
“黎弦，要一起去晨跑吗？”钟熠露出招牌微笑，比晨熹更明亮。
“弦弦姐，要一起吃早餐吗？”姜婧茜更胜一筹，直接把早餐都做好了等着她。
黎弦本来还睡眼惺忪，一下子就清醒了，这一大早的就开始上演修罗场。
恋爱好比战争，出招、接招、格挡、反击……分分秒秒都是陷阱，时时刻刻都要抉择，没有什么时候能够松懈。
如果把时针拨回昨天，她可以大方选择姜婧茜，回避与钟熠独处的选项。但是收到姜婧茜的短信后，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这妞儿简直是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出惊天举动！
从长计议，一切从长计议。
“我们先下楼吧？站在这里影响别人通行。”于是乎，黎弦选择了战略性撤退。
这一转弯，又不期然碰到秦正羽，两人险些撞上。
唇角微动，双目交集，四肢无措。彼此眼底情绪一闪而过，不及释放，已经销毁。秦正羽轻咳一声，似掩饰一霎尴尬的气氛。昨日剑拔弩张，不过一夜就翻过了新篇。
什么阴谋阳谋，什么见招拆招，一瞬灰飞烟灭，身体不由自主，意识飘到外太空。
只是怔了片刻，秦正羽便撇撇嘴角，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秦老师？”正要往楼上走的程彬彬刚好与秦正羽擦肩而过，下意识唤了他一声。
后者却步履匆匆，似急于离开这是非之地。
程彬彬挠了挠头，低语一句：“是我错觉吗？他好像有点罕见的低落？”
黎弦没有回他，只是站在原地，指尖轻抓了一下楼梯扶手。
程彬彬摇头叹气，充满不解：“哎，你说你们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说到好好说话，黎弦就想到昨天两人的对骂微博——
【黎弦：有些观众朋友质疑《心之声》有剧本，我以信誉担保，绝对没有的事。不然我根本不可能跟秦正羽同框，这是今年上天对我开的最大的玩笑。】
【秦正羽：有些不明真相的观众质疑《心之声》有人设，这种说法完全经不起推敲。众所周知的，我看不上黎弦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人格不是人设。】
本来就融融泄泄的评论区，更是因为两人相聚于《心之声》而爆发出别样幸福的烟火。
【羽你同行：有生之年！我竟然看到男神和女神参加恋爱综艺了，下一步岂不就是官宣了吗？奶奶，我等到了！[哭][哭][哭]】
【弦外之音：家人们一定要锻炼好身体，因为只要活得够久，任何你曾经觉得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成真！】
【弦不离秦：剧本？谁能演出一千个日日夜夜，过年不打烊，生病也不请假，风雨无阻，矢志不渝。朋友们，如果这都不算爱情，爱情这个概念都要重新定义了！】
……
“欸，你笑什么？”程彬彬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不能。今天骂他点什么，我还没想好呢。”阳光片刻错落晃人眼眸，黎弦在光影变幻里笑了起来，低郁的气氛一扫而空。
一干人等来到餐厅，秦正羽已经好整以暇地坐着，旁边放着一碟吐司煎蛋。
钟熠抬手打了个招呼，问道：“羽哥，准备吃早餐吗？”
“吃完了，”秦正羽简短地说，未免疑问，多解释一句，“不小心做多的。”
“那不知道是谁有口福了。”柳沅沅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笑眼扫了一遍在场的各位。她的妆容完璧，反映着她已经吃过了的事实，再回到餐厅不过为了别的目的。
看戏，抑或狩猎。
答案不言自明，黎弦是最后一个下楼的，显然只有她没有吃过早餐。
黎弦低头看看碟子，不知道是该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本就是为她准备的，还是该天真地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一个有着绝对音感的人连早餐的分量都把握不好。
吐司煎蛋，这种与煎饼果子貌似远方亲戚的食物，还刚好是他们所喜爱的食物之间少有的交集。
“婧茜，刚才你不是说要一块儿吃早餐吗？”前有狼后有虎，黎弦选择先跳一个浅一点的坑。
姜婧茜开开心心地把煮好的米粉端出来，碗上还冒着热气，熏得人一脸暖红。
【秦正羽史上最大滑铁卢[滑稽]】
【谁能想到呢？姜婧茜先得一分。】
【其实黎弦可能不是在秦正羽和姜婧茜之间选择，是在吐司煎蛋和酸汤肥牛米粉之间选择。】
黎弦夹起米粉，吹了吹气，吸溜一口入肚。姜婧茜就这么看着她吃，满脸期待地问：“弦弦姐，好吃吗？”
“嗯，好吃，”黎弦点点头，转而又说，“婧茜，你可以直接叫我黎弦的，我们同龄不是吗？”
姜婧茜却坚定拒绝了：“那怎么可以！姐是一种江湖地位，是尊重，是敬仰，不是年龄差！”
黎弦放下筷子，偏头向她，唇角轻扬：“称呼的作用，是让称呼方和被称呼方都感到舒服。你试试去掉‘姐’字，感觉是不是会更好？”
“啊，弦弦，这是我可以叫的昵称吗？！”姜婧茜按着黎弦的引导念出来，一副被正中红心的模样。
“你可以。”黎弦的笑意加深了。
姜婧茜猛地捂住胸口，像是幸福得要飘了起来了。
但幸福只有一份，有人得到，有人就要失落。
“咦？秦老师，你脸色不太好看啊。”程彬彬特别会察言观色，也特别不会察言观色。
“没什么，我去倒下垃圾。”秦正羽起身，不让人再看清自己的面容。他端起碟子便要走，看那架势这吐司煎蛋的下场不会太好。
“等等，”黎弦忽然叫住秦正羽，莞尔一笑，“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了。”
然后，她在他微微讶异的目光中接过了盘子。
这回惊讶的可不止是秦正羽了，一般女生都吃不下这么多，更何况的长期食量偏少的女明星。
姜婧茜有些担忧地说：“弦弦，如果还想吃吐司煎蛋的话就把剩下的米粉倒掉吧，别把自己撑坏了。”
“那怎么行？你一早起来做的呢。”黎弦还是坚持要吃。
程彬彬多拿了一副刀叉过来坐到她身边，一把插进吐司煎蛋里，坦然说道：“一起吃，就不浪费了。”他还以为她是怕浪费了。
黎弦冲程彬彬笑了笑，并不介意他一起分享吐司。
全都选择，就意味着全都拒绝。全都参与，就意味着没有暧昧。
好不容易吃完，黎弦端着盘子进了厨房。姜婧茜也想进来一起洗碗，却被秦正羽抢先一步。等到黎弦反应过来，门已经被反锁了。
“你什么意思？”他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她就是想尝一尝吐司煎蛋。
黎弦将盘子放下，轻笑一声：“没什么，不想让你太难堪而已。”
“难堪？”秦正羽也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笑也不过一声，他的嘴角又垂了下去，冷酷中带着一丝不屑：“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黎弦耸耸肩，漫不经心地拧开水龙头，开始刷洗那只盘子，似不对他的诘问有任何上心：“我看不起你的艺术水平而已，又不是要跟你这个人作对。”
“再说了，”她的声音平如水流，甚至带着一点笑意，“既然你上这个节目是因为我，我多少得对你负点责任吧？”
“责任？”仿佛听到什么更搞笑的词语一般，秦正羽的笑意更盛了。
难堪与他无关，而责任与她无关。
“你……”秦正羽正准备说些什么嘲弄对方的话语，却被捷足先登。
“秦正羽。”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水龙头被同时拧紧，整个房间在她说话的一刻陡然安静，安静得让一声平常的呼唤分外肃穆。
秦正羽怔了一瞬，抬眸向她。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找不到与玩笑有关的痕迹。
“我不是来这里玩的。”黎弦平静地说，她在回答他昨晚的问题。
她扬着下巴仰视他，这动作显得有些别扭，却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居高而临下的意味：“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而来，但我不是来这里玩的。珍惜你的短信吧，你也该有自己的目标和任务。”
“我，要去完成我的任务了。”说着，黎弦从厨房退了出去，将偌大的空间留给他一人。
门合上了，秦正羽的目光却仍未从她离去的方向抽离。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自己的目标和任务？”半晌，他自言自语。
一个兵荒马乱的早晨，以一个没有回声的问号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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