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之声（六）
虽说是要认真营业，可是恋爱综艺到底要怎么营业呢？帅不过三秒，黎弦就陷入迷茫了。
所谓恋爱，说到底也不过是生活中的一味。那么恋爱综艺就是要在生活中展现恋爱细节，首先需要铺垫生活的底色，才能描绘精彩的细节。她边走边思索。
那么，就有必要从擅长的事务着手，向观众们展示生活中的自己，也向潜在的恋爱对象展示自己的魅力。黎弦自觉已经参透了这个节目的要义。
一进客厅，黎弦发现除了秦正羽和柳沅沅之外全员都在。她掐指一算，一、二、三，包括自己刚好四个，正适合某项她很擅长的事务。
于是，她冲众人招手，扬起爽朗的微笑：“大家上午有什么安排吗？”
两男一女对视片刻，都摇了摇头。
“我有一个好主意。”黎弦露出一口白牙。
“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程彬彬开始摇头。
“大家等我一下。”黎弦摆摆手，一溜烟上楼去了，剩下面面相觑的两男一女。
不一会儿，黎弦又回来了。远远地程彬彬便看到她手里提着的家伙，喃喃自语：“来了，来了，她又开始伸出魔爪了。”
黎弦拍拍手上的便携麻将盒，自信满满：“我们打麻将吧！”
当秦正羽走进客厅，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两对俊男靓女，四双好看的手，在一百三十六个绿色方块里畅游周旋。
“好！碰了！”
“啊，我的一万！”
“先杠一个。”
“痛心！最后的三条！”
“还好还好，不是我想要的四条嘻嘻。”
“咦？不好意思大家，我好像胡了？”
……
场面时而波澜壮阔，时而风平浪静，时而险象环生，时而家常温馨。
程彬彬是第一个发现秦正羽进来的人，他招招手笑道：“秦老师，要不要来一起玩呀？”
秦正羽面无表情，虽然他一贯就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在此时此刻此地，这种空洞显得特别贴切。
【我要是秦正羽我也楞，人家是“我们恋爱吧”，这里是“我们打麻将吧”。】
【好家伙，这才第几天啊就已经放弃恋爱直奔好友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醒醒啊！胜负心应该是用在恋爱上面的，怎么都放在麻将桌上了！】
秦正羽没有回应程彬彬，只是看向黎弦。
前者目光里透着疑问——这就是你说的目标和任务？
后者目光里透着笃定——看看我这专业的营业态度！
来到这节目的时间不长不短，秦正羽第一次开始怀疑，不懂恋爱综艺的人到底是她还是自己。毕竟现在一群人坐在这里左碰右杠外加点炮的，理所当然又镇定自若，显得好像他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幼稚。”当然，只是片刻犹豫而已，他不是会自我否定的人。
秦正羽短暂驻足，便离开了这个与自己八字不合的地方。
卧室门外，不期然与另一个没有参与麻将局的人相遇，秦正羽只当擦肩而过，却被对方叫住了。
“正羽。”柳沅沅的声音富有磁性，唤人姓名的时候尤为魅/惑。
秦正羽停下脚步，没有回应，只是等待对方显露目的。
柳沅沅走近了一步，与他对面而视。她有一颗美人痣在眼角，笑起来时媚眼如丝，有一种与黎弦不同的美。黎弦之于夏日，好比柳沅沅之于秋光。夏日热烈，一切都明艳得坦坦荡荡；秋光绵长，万物成熟而甄于至美。
“他们都去玩牌了，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柳沅沅提议。
“不了，我想自己待会儿。”秦正羽直接拒绝了。
柳沅沅微微眯眼，有些意外于他的回答。在一个恋爱综艺录制的第二天，这拒绝可以说是直白得过分了。即便彼此还没有建立好感，一般也不会贸然拒绝近一步了解对方。
柳沅沅并不气馁，反而更近了一步：“我昨晚给你发的短信……”
“我知道。”秦正羽比她更快，面无表情地揭开谜底，不让暧昧气氛有一丝蔓延的可能。
他不说他知道什么，只说知道，仿佛包罗万象，又仿佛言尽于此。
柳沅沅等着他说下去，却只等得一阵绵长的沉默。她微微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他的话已经说完了，这个能够开启无限可能性的话题就这样终结了。
果然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啊。柳沅沅玩味地笑了起来，似是被激起更多的兴趣。
她决定更激进些，曼声道：“你是介意比你年长的女性吗？”
秦正羽眼皮微掀，说：“年龄不是问题。”
【！！！】
【羽哥不可以！！！正弦不可拆！！！[哭]】
【如果不是二周目，我可能也绷不住了。】
【羽哥答应我，只是开玩笑的对吗？】
秦正羽简单一句，弹幕全都炸开了，然后下一秒又原地复活。
“我只是单纯的，没有意向。”秦正羽的声音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起伏，显然听不出热情，也听不出兴致，甚至连疏离都听不出。
他的反应就像一张白纸，是彻彻底底的空。
柳沅沅楞在原地，娴熟如她，甚至来不及设想这一幕全都被捕捉到镜头里。搭讪即失败，恐怕再没有比这迅速的缘尽了。
直到秦正羽已经走远了，柳沅沅才晃过神来。
他们之间的障碍不是年龄。不是那个人，就永远没有机会。
“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柳沅沅喃喃自语，眼神微黯。
时间在无旁人知晓的对话间过去，在绿色方块的海洋中流逝。恋爱不能当饭吃，嘉宾们很快面临吃饭的老大难问题了。
做饭，一般来说是恋爱类综艺的重点环节。无论男女，能在厨房露一手都是加分项。所以自古以来，厨房都是恋爱大师们的必争之地。
“饿了饿了，赶紧做饭。”黎弦一边嚷着一边走进厨房。
“做点什么好呢？”钟熠跟在后边。
黎弦打开冰箱，发现有鸡翅，兴奋地叫了起来：“我们做炸鸡翅吧，鸡翅裹上面包糠放到油锅里炸，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垃圾食品。”一个比冰箱还冷的声音飘了过来。
黎弦合上冰箱，就对上秦正羽那首阒黑的眸子，一脸不爽：“你不想吃可以一边去。”
“乌烟瘴气，影响心情。”秦正羽面不改色，大有偏不让她吃的架势。
姜婧茜却突然兴奋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喊：“垃圾食品！没错，就是垃圾食品！我可以一边吃垃圾食品，一边听《垃圾食品》，光是想想就感觉要上天了。”
黎弦愣了一下，旋即莞尔。她自己都没联想到，反而是被这个头号粉丝提醒了。
姜婧茜自顾自地哼唱起来：“八月十七日阴连续好多天等不到天晴宿醉的啤酒瓶撒娇说不想清醒……”
“冰箱看看这坏心情今天没有垃圾食品不行”黎弦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
“今天没有垃圾食品不行！”姜婧茜变唱为rap，直接把歌词念了出来。
钟熠看气氛这么好，也笑着提议：“那不如我们做个麦辣鸡翅，火辣辣的，将垃圾食品进行到底。”
黎弦却忽然说：“别放辣椒。”
钟熠环顾了一下周围，问道：“是有人不能吃辣吗？”
黎弦顿住了，笑容都凝固。连自己都不知怎地就脱口而出，等到幡然醒悟，已无法收回。
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一个答复。早上刚干了一碗酸汤肥牛粉，显然那个不能吃辣的人不是她。
她不敢抬头，生怕看到那双阒黑的眸子也在等待。
“咦？弦子，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的？”程彬彬笑着走过来，无意中又替她解了一围。
“我不知道。只是习惯性说一句，应该有人是不吃辣的吧。”她的笑容有些勉强，还没有从自己刚才下意识的举动中缓过来。
钟熠耸耸肩，说：“也是，众口难调，那我们做两个口味的吧。”
“好耶！垃圾食品！”姜婧茜手舞足蹈最是高兴，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停了下来，向着秦正羽问道，“羽哥，我们是不是还应该给你准备点健康食品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知道她指的是秦正羽那首《健康食品》。
“可以弄个水果盘，刚好也解解腻。”钟熠拿起芒果，准备削皮。
秦正羽却不动声色地拿起旁边的梨子。
“羽哥不喜欢芒果吗？”钟熠侧目。
“不是。”秦正羽眼皮微掀。
“哦，那是芒果过敏？”钟熠恍然另一种可能性。芒果这么好吃的水果，应该没几个人会不喜欢，要不是过敏就没道理了吧。
“羽哥芒果过敏啊？好巧呀，弦弦也是吧？”头号粉丝姜婧茜敏锐地捕捉到了巧合。
秦正羽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静静地拿起水果刀。他的手很稳，梨皮如蝉蜕般剥落，织连成一圈圈近乎剔透的黄水晶。那梨削好了，安然坐落于他修长的指节之间，露出一身雪白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被他吸引住了。只不过是削了一个梨，却宛如艺术品般，从过程到成品都透着精致。
“真漂亮！羽哥爱吃梨吧？削得这么漂亮肯定经常吃。”姜婧茜忍不住感叹。
“习惯而已。”秦正羽已经将梨切好，一片片码在白瓷盘上。看起来不像是爱吃，更像是爱切。
黎弦眼睫微敛，莫名想起过年时那个同学聚会上，她端着几片雪梨独自在角落里站了半晌。
他有千万种挑剔，不吃辣不吃蒜不吃香菜……而她百无禁忌，唯独有一样食物，他可以泰然接受，她却退避三舍。
对于芒果，他是不过敏的，过敏的人是她。
所谓习惯，就是后天刻在基因里的纹路，经年岁月都无法磨灭。以至于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身体已经率先行动了。
恋爱综艺，如果非要说跟其他综艺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嘉宾们要共同生活吧。虽然靠得那么近也未必能把一个人看透，但是至少能把自己看透。
荧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骗过了对手，骗过了观众，却骗不过自己。
八年前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卷土重来，在眼神里流露，在脚步下复活，在手指间发痒，在唇舌间漫不经心又失之刻意。
23:59，正弦主义超话定时打卡。
【罪恶心理学：今天黎弦与秦正羽在一起了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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