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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兄长


“少爷,雪荔玫瑰酪和菱粉乳糕都买到了!这樊楼的新点心可太抢手了。”亭竹气喘吁吁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少夫人最近胃口不好,可把他家少爷心疼坏了。这不,每日变着花样带各种菜肴点心回府,可把他累坏了。秦昼指着多出来的一份点心问:“这一份是”亭竹摸摸后脑勺,憨憨傻笑:“我瞧这莲花酥做的好看,就给小荷姑娘带了一份。少爷放心,是用我自己的月例银子买的……”

        主仆俩带着点心,满面春风的回家,两人刚到秦府门口,正好遇上了一名前来送信的驿使,求见秦昼。

        亭竹上前接过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不像是信件,倒像是印章之类的小东西。“有劳阁下,请问这是谁送来的东西”亭竹见这信封上除了收信人的信息之外什么都没有,不免疑惑。“这物件并未登记寄信人的信息,想必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入信匣的,这样的信件本不该递送,但秦少卿身居要职,驿站不敢怠慢,怕误了大人的事,所以特遣小的给大人送来。”听驿使这样说,亭竹塞了把碎银给他,警惕的地问:“辛苦阁下跑这一趟,这是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阁下可知这信件是从何地寄送来的”驿使揣好银子,点头哈腰地赔笑:“大人明鉴,寄往京城的信件都是在京郊驿站汇总。无论是昭陵、梁州、西岭还是东郡,各个州府的来信都混在驿站,再由我们分拣递送。这个物件究竟是在何地何时、在哪个环节被人寄送,实在无从查证。”秦昼知道驿使所言不虚,再让亭竹问下去也无济于事,便让驿使退下了。

        荔枝的清甜搭配玫瑰的馥郁,再加上入口即化的细腻口感,这点心十分合萧迟月的胃口。她一边在房间吃点心,一边听秦昼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既然毫无头绪,不如先打开看看吧。”迟月提议说。秦昼拆开信封,里面除了一颗圆圆的核桃之外,什么也没有,更奇怪的是,这核桃竟被涂成了雪白的颜色。秦昼看到这颗白核桃,神色一怔,随即吩咐下人们退下。亭竹也赶紧拉着小荷出去,小荷被拉走时还没忘记拿上自己那包莲花酥。

        萧迟月不明所以。“迟月,你相信我吗”秦昼突然这样说,神色沉重。“我永远相信你。”迟月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语气却很坚定。“迟月,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很难以接受。但是,我真的怀疑长兄他……还活着。”秦昼拿起那颗白核桃,声音有点颤抖:“长兄十五岁第一次参加科考便中了进士,阖府庆祝,宾客如云。那日散了席后,我私下提酒去向长兄祝贺,同他彻夜畅谈,那晚他告诉我,他曾在科考前夜梦见一白发仙翁,赠与他一颗白色的核桃。这个奇梦,长兄只告诉过我。”

        迟月思索片刻,不禁疑惑:“当初秦朗哥哥奉旨离京查案,在途中遇山崩失踪,所有人都以为他遇难了,秦府也为他立了衣冠冢。若这颗核桃真是秦朗哥哥送来的,那这些年他为什么不回家?若是有苦衷,那为什么不送封书信阐明缘由,而是只送来一颗白核桃”

        秦昼明白迟月的怀疑不无道理,可是在此之前,白核桃之事除他们兄弟二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秦昼想不到其他的解释。“若大哥还在人世,却只送一颗白核桃作为信物,此事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当年的山崩想必不是意外,这背后或许有人操纵。长兄失踪这些年,不是不与家里联系,而是不能联系。他不敢暴露身份,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能出此下策。”秦昼想起往事,认真分析道,“只不过,当初长兄在西岭山道失踪,军队早在山道附近搜寻过,一无所获。如今的线索只有这颗核桃,想要找到长兄只怕是大海捞针。”

        萧迟月有些心疼秦昼,她知道秦昼幼年丧母,生活孤苦,唯有大哥时常庇佑他。秦朗出事后,秦阁老一夜白头,原本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的秦昼,也不得不替大哥扛起承担家族的责任,一心扑在监察司,变得沉默少言。

        迟月拿起白核桃仔细端详,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这核桃是随处可见的品种,但是外壳上的白色涂料倒是不常见。”秦昼不解:“这涂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迟月拿着核桃指给秦昼看:“你仔细看,这涂料里有细闪粉,这是蛤粉里特有的。蛤粉是由一种白色的蛤蜊壳制成的涂料。这种蛤蜊在漓水、太湖、吴江都有出产,制成蛤粉后专门用作在木器上画花纹的涂料,尤其常用于装饰古琴,在阳光下看显得流光溢彩。”迟月起身去取自己的那把古琴给秦昼看,秦昼担心迟月的肚子,不准她抱琴,自己去把琴取了过来。

        这把琴的琴身上绘有兰纹,涂料的质感的确和核桃上如出一辙。迟月轻轻抚摸着琴身的花纹,对秦昼说:“这蛤粉虽美,却经不住剐蹭,若用蛤粉做涂料,必须再上一层生漆。而生漆取自漆树,透明易干,必需现取现用。同时有白蛤蜊和漆树林地方,想必不难查。”

        秦昼立即吩咐亭竹去查找符合条件的地方,并嘱咐他务必暗地里查,不可惊动他人。随即把迟月扶上床,让她好好休息,“大夫说了你现在必须好好休养,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不用担心。”萧迟月摇摇头:“我有分寸的,自小秦朗哥哥就十分照顾我,这件事我也想能帮上忙。”秦昼听迟月这么说,心里有些复杂:“迟月,当年与你订婚的是大哥,如果兄长回来了……”

        萧迟月想起年少时,自己的确与秦朗更亲近,与秦昼相处时大多都是冷淡克制的。“他既是你的兄长,那便也永远都是我的兄长。”迟月语气坚定,“你知道吗?其实小时候,我觉得和秦朗哥哥待在一起时更轻松自在,反而会害怕见你。”秦昼有些慌乱:“你害怕我?”她摇摇头,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害怕你,是害怕自己会变得慌乱失礼。但是和秦朗哥哥在一起,我就依然能进退有度,举止得体。我以前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所以只会害怕逃避。”迟月望着秦昼的眼睛,目光似水温柔,“我现在明白了,是因为你对于我,与旁人不一样。”

        窗外月亮倾泻,窗内情丝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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