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漓山
亭竹暗中走访了几家行商,很快就得到了线索。“少爷,根据您的吩咐暗查,只有西岭漓山符合条件。山上不仅有漆树林,漓水有一条支流也从山涧穿过,富产可做蛤粉的白蛤蜊。”亭竹回府,有条不紊的向秦昼禀报。
秦昼陷入沉思,他猜测漓山应该有大哥的线索。可自己身为京官,不得私自离京,但如今敌暗我明,若大肆派人去寻,可能反而把秦朗陷于险境。
“亭竹,我还有一事要交给你办……”
“只派亭竹独自去漓山吗?”萧迟月知道秦昼的安排后,不禁有些担心。
“亭竹是以药商的身份跟着商队出城,人多反而引人注目。况且长兄知道亭竹是我的亲信,见到他便知是我派来的。”秦昼轻轻扶住迟月的腰肢,安抚她,“你放心,亭竹虽然平时嬉皮笑脸的,但交代给他的正事从未出过差错。若有不测,他的身手也足以自保。”
既如此,迟月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消息了。
西岭漓山,风急天高,路陡水寒。“老先生您好,向您打听个事。我本是来山里收药材的,不想账房先生在路上病了,所以想临时请个会算账写字的年轻人帮我写几张单子。请问老先生,这附近可有合适的年轻人”亭竹又找到一个路人询问,这两天他已经跑了好几家。
这漓山虽然交通不便,但物产丰富,光是这漆树林,便吸引了不少山民落户于此,想暗地里找人绝非易事。“林子东边有一户,家里倒是有个书生,你去那儿碰碰运气吧。”老人指了个方向,亭竹道谢后立即找了过去。
望山跑死马,亭竹走了大半天才找到那户人家。只见几间茅棚草屋,院里有一虎头虎脑的少年在劈柴。
那少年见亭竹出现,憨憨地问:“是收蛤蜊的吗?如今这个月份的蛤蜊可大了,嘿嘿。”亭竹笑道:“我不是来收蛤蜊的,我是来买核桃的。”闻言,草屋内走出一个村妇打扮的女子,警惕地打量着亭竹。
少年见这女子过来,憨笑着对她说:“阿姊,来了个要买核桃的傻子,他不知道漓山只有几棵野核桃树,根本不能吃,我偷偷尝过一颗,苦的很……”
女子没有说话,依然注视着亭竹。亭竹看出端倪,补充道:“我不是来买普通的核桃,请问姑娘可有白壳核桃”女子神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笑着对那少年说:“小虎,你去山上寻寻阿爹阿娘,叫他们早点回来吃饭。”见小虎应下后便跑远了,女子才转身道:“公子,请随我来。”
亭竹跟着女子走入草屋内,屋内有一张旧木桌,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原来的漆色,女子俯身点燃桌上一盏猪油灯,便转身带上门走出了房间。
猪油灯的灯火忽明忽暗,还带着呛人的油烟味。离桌子几步远,有一张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待亭竹看清后,竟直接跪下一拜,“大少爷!亭竹来晚了!”他声音颤抖,泪湿眼眶。
亭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虽是秦昼的亲卫随从,但秦朗当年一直很照顾他这个毛头小子,亭竹的字就是大少爷亲手教的。
而床上的那个人面容苍白,消瘦枯槁,双腿自膝以下的裤管竟空空如也。任谁也无法与当年那个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少年郎联系起来。
“大少爷,我这就接您回家。”亭竹擦干眼泪,想扶秦朗起来。“我现在还不能走。”秦朗声音微弱沙哑,但眼神却很坚定,“亭竹,你先回京,我有话要让你带给阿昼……”
“小荷,母亲派庄息送了布匹来挑选,说是我有孕后身量会变,得做些新的衣裙。我特地给你留了匹你喜欢的莲纹桃纱锦,你快来瞧瞧好不好看。”萧迟月见小荷这大半个月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便想逗她开心,“亭竹前些日子被派去处理急事,方才来消息说快返京了。过几日你换上这新做的桃纱裙,待他回来看到肯定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小荷这才展颜,嗔怪道:“少夫人别取笑我,我才不给那个呆子看呢……”主仆俩谈笑间,见秦昼面色严肃走了进来,小荷便连忙行礼退下。
“可是亭竹那里有什么消息”萧迟月见秦昼面脸色沉郁,有点担心。“信中不便多说,待他今晚回府再详细禀报。但他此次独自回来,想必不太顺利。”亭竹这次没把秦朗一起带回来,秦昼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迟月轻轻握住他的手,知道秦昼是在担心兄长的安危,他不仅每日忙于公务,还要照顾如今身子不便自己。迟月很心疼,他一个人承担的太多了。
听迟月这样说,秦昼感觉压在他胸口的石头突然卸了下来,让他终于能好好呼吸,他把迟月深深拥入怀中,贪婪地抱着她,不想放手。仿佛一直栉风沐雨、漂泊流浪地走了好久的人,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是依赖,是留恋,也是寄托。
快马回京,亭竹不敢有一刻停歇,一回府便向秦昼和迟月奏明漓山之事。得知秦朗真的还活着,两人都很欣喜。“大少爷当年奉旨离京调查军粮失窃案时,其实发现了些线索,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上奏,就出了意外。若是幕后之人不除,大少爷担心此时回京会给秦府带来祸事,所以决定暂时留在漓山。”在漓山时,秦朗嘱咐亭竹回去不要细说他的伤势。
“当年朝廷给西岭驻军拨粮,粮车封条从头至尾完好无损,到西岭军营复秤,却少了八百石的军粮。长兄在调查此案途中失踪,可刑部后续追查,已经以随行监军在护送粮草时监守自盗结案了。”秦朗沉思,如今看来这个监军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大少爷当年调查发现,运送军粮的官用粮车都是新造的,可是只送完了这一趟粮,没过多久就全部报损销毁。他怀疑粮车有问题,查到了负责准备粮车的京兆府尹头上。却在此时突遭山崩,这实在过于巧合了,恐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听亭竹这么说,秦昼暗暗攥紧了拳头。
年少时,外头有人说长兄半句不好,他都要挥着拳头上门找人算账。如今长兄被人暗害,委身深山整整三年,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三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萧迟月知道秦昼心里不好受,温声安慰,“那时,秦朗哥哥刚出事不久,你恨不得吃住都在监察司,早也忙公务,晚也勤政事,不敢有一丝懈怠,才有了如今的监察司少卿。勤政为民、庇护家族,样样周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迟月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柔,却好像秦昼独自困在浓黑的夜幕里时,给他照着路的一道光,这光并不炽热,也并不耀眼,但却能带给他走出这黑夜的勇气。秦昼渐渐冷静下来,如今自责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查出真相。
“长兄当年既然已经查到了线索,那就顺着继续查下去。”秦昼目光坚定,却又带着几分冷意,“暗中调查管理官用粮车的京兆府尹——高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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