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肖像

这夜总会外面看起来并不大，怎么也看不出里面竟是这样的九曲十八弯，活像是进了盘丝洞。

        里头蜡黄蜡黄的光线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反正一句话，嘶，这地方不太对劲儿。

        白时一边这样想着，一面暗地里观察周遭——她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向左微微侧过头，一瞬间，余光中便撞入了另一个人影——穿着同前面引路的侍应生一样的衣服，牢牢跟在她的身后。

        白时眼皮一跳。

        就在这时，她却听见她的右后方有人说话，文质彬彬：“您好，我们可能需要您的合法id。”

        白时：“……啊？”

        什么，什么玩意儿？！

        怎么的，合法id，报身份证号？

        白时装着平静如水的样子，似乎连眼皮都懒得抬，挎着自己的手包，硬生生走出了一城乡结合部二百五兼富二代的架势。

        ……实际上，心里慌得就像是被赶上架子的鸭子——连翅膀都不会扑腾的那种。

        空气中一片寂静，脚下的地毯柔软吸音，好几个人一起走，哪怕一丁点声音也听不见。

        但其实这样的寂静有些过于吓人了——一个晃神都会令人不由得深深怀疑，自己的旁边到底有没有人，又有几个人。

        几乎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让白时的冷汗硬生生从脚板爬到了头发尖儿。

        又拐了一个弯……

        这通道的构造狭长，以至于人不得不走到最跟前才能发现左边，或者右边出现了新通道。一眼望过去，所有的通路都铺着一模一样花色的地毯，吊着一模一样样式的灯——

        但不知从何时起，两侧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画。

        每隔相同的距离就会挂一幅人物的油画肖像——每一幅都不一样——但每一幅都无一例外笼罩在蜡黄的灯光中，显得每个人的面容都掺杂了一种莫名的风韵和体感。

        一时间，白时毛骨悚然。

        那些肖像画无一例外都只有上半身——他们的双手要么交叠成塔状置于膝上，要么双臂交叠环与胸前——白时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所有的肖像都是这两种姿势，并且姿势出现的顺序似乎杂乱无章，无迹可寻。

        但当白时仔细观察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肖像画，看似风格一样，姿势一样，甚至色调都是统一的协调的——

        但所有的细节都是独特的，甚至做到了无一重复。

        再次转过了一个拐角——

        白时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逼自己镇定下来，再用尽了三十来年所积攒的所有细致和耐心——用最快的速度将迎面而来的肖像画进行“肉眼扫描”，能记多少细节就记多少细节。

        这条通道左侧的第一幅画是一个极为清秀的男人——虽然是油画，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上挑的眉眼，微微张开的暗红色嘴唇——无一例外，线条都被刻画的极为明显，甚至给人一种故意为之的效果。

        更为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清秀的男人的衣衫是几乎褪去的——他双臂交叠环于胸前，却只是堪堪挡住前胸——眼见那衣服都已经要滑到画面之外了。

        有些……有些挑逗的意思。

        看着这幅画，白时甚至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因羞赧眼神有一瞬间的游离。

        这肖像画画的太真了，那人的肌肤纹理甚至都描摹的极为完美，每一寸绒毛，每一分神色，还有双手挡于胸前那种欲拒还迎的动作——没有一个小细节不是在竭力烘托那种暧昧晦涩的氛围感。

        就连他的那一双眼睛，都带着丝丝缕缕的诱惑。

        面对雕塑，肖像画，乃至洋娃娃之类的东西的时候，“恐怖谷”效应会带给人难以言喻的恐惧——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感觉对面这个非人的东西在寸步不离地监视着自己。

        即便白时知道，很多时候，这种感觉根本就是人们在自己吓自己，但就是难以克服。

        即使随着白时一行人的前进，那个清秀的男人已经被甩在了身后，但白时还是难以自控地感觉那道视线仿佛仍旧黏在她的后背上。

        如果说这第一幅画仅仅是让白时感觉到诡异和恐惧，那紧接着到来的第二幅画，却是彻彻底底地撕开了那张朦朦胧胧的奇诡面具，如同蒙着青面獠牙鬼的血红面纱，“唰——”撕开了个大口子，让白时瞬间意识到了这地方真正的诡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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