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没多久，李县丞几近疯癫的消息传遍了大街。街上的人对这两位外来的“客人”更是尊重，只是少了些畏惧躲避。
“这李县丞怎么还疯了？”慕可问完一个店家后，在路上接着问杜维：“难道是法术用过度了，或者毒液用多了？”
慕可说着说着，杜维那只银色小蛇就无声无息地爬了出来，在杜维颈处吐了吐信子。杜维毫不介意，等了一会小蛇又自己缩了回去。
“不是。”杜维笃定地说。慕可见状，明白是蛇族特殊的语言。
“你是蛇族的？”慕可试探着问道。
杜维垂眸看他，把手放到唇上，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嘘，不可说。”
“杜将军？”身后有人唤了一声。两人回头，原来是那日的青年。或许是因为李县丞的意外，他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怎么样，有点进展吗？”
慕可摇摇头：“不行，还缺一个关键人物，和动机。”
杜维打量着青年，目光落到了他背后的弓箭上：“你是猎人？”
青年取下弓箭，笑道：“对，我们这里一部分是渔人，一部分就近在山里找些野物。倒可以勉强糊口。”
“嗯……看你这样应该是镇里数一数二的猎手吧？”青年笑笑，不置可否。
经杜维这般提醒，慕可重新打量这青年，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身形……果然是那人。慕可暗暗催动灵力，试探着铺了过去。不出意料的产生了一点灵力波动。
探灵虽然没办法准确地判断一个人灵力是否丰厚，但足够确定有无。虽然常人也可能有天生灵力，但概率极小，慕可可不认为他们有这运气，见到的第一个镇中人就是这种体质。
杜维并没有跟青年多说几句，草草结束了交流便回了安排的房间。
“这样根本没机会找到人的把柄，而且那人也明白我们合力有机会抓到他，一时估计不会轻易再次出手。”慕可双手交叠撑着下巴，目光一直在杜维身上，期望找到些方法。而杜维从进房间开始就再没说一句话。
半晌，杜维终于开了口。
“我想亲自去试一次。你在这等我。”
“嗯，是个方法……嗯？！”慕可有些惊讶，不假思索地否决：“不行，你是一国上将，不能去。”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要不然呆多久可能什么消息都没有。”杜维起身：“我现在去收拾一下晚上的东西，一会还要易容。”
慕可见他欲走，干脆一把扯住他的衣摆。
杜维回头看他，眯了眯眼，语气里带了点威胁意味：“知道我衣服里有蛇还敢拉？松手。”
对方不为所动，又用力往自己方向带了带。“你不能去。”
杜维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峙着。终于，慕可松了手，杜维的手刚刚碰上门扇，身后又传来那干净的声音，此时带了点急促。
“你知道魔族有多厉害吗！我能跟他们打平手，你能吗！”
杜维回头，示意慕可继续说下去。
“魔族……嗜杀成性，他们才是真正的恶鬼……”慕可低声道：“我永远都忘不了当初跟他的一战，说是天柱折地维绝也不为过。”他低下头，嗫喏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半晌，慕可听到脚步声渐近，忽然感觉头顶有人伸手抚了几下：“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就一起去。”
今夜山中出人意料的安静，安静到连树叶摩擦的窸窣声都被黑暗掩藏。树枝在脚下被踩成两段，发出的咔嚓声是唯一的声响。
像是所有的活物随着太阳下山，都失去了生命。
两人不急不缓地走在小路上，腕上的手环隐隐发光，给彼此最后的温暖。
走在前面的杜维突然停了脚步，慕可随之停下。
慕可拉上杜维的手，两人一红一蓝两个手环颜色相映。他轻轻打着拍子，示意道：“有人。”
杜维也意识到了这点。虽然那人脚步停得够快，但两人耳力过人，那阵多余的窸窣声还是被发现了。
“上吗？”“再等等，太远了。”
慕可停住即将按在剑鞘上的手，顺着路线装作无事地拢了一下鬓边碎发，这一下正好挡住那人视线。慕可用口型示意：“怎么，是那个人吧。”
杜维用手语示意“对”。
慕可“啧”了一声，干脆嚷道：“哥，镇里还远呢，咱们先歇了吧。”
两人装作归家百姓，以消除对方警惕。临行前，杜维帮慕可易过容，还取出些特制药物，掩去了两人原本的声音。
杜维回道：“你不知道现在这一片闹鬼吗？再撑撑，马上到了。”
慕可不干，直接坐在地上，两只手扯着杜维衣袖，来回摇着：“不嘛，哥，就一晚上。而且现在镇里来了俩大官，就算有鬼现在也不敢造次啊。”
杜维就势坐下，还不忘重重叹上一声：“你啊，就是小时候太宠你了。这下子，要是我没了命，黄泉路上也要拉着你。”
慕可笑笑：“好啊，就算到了黄泉下，我也不松手。”
明知是为了让暗处人放松警惕的闲聊，杜维心里还是一阵暖意。
慕可斜靠在杜维肩上，半眯着眼，杜维也闭上了眼。虽说如此，两人却都是十分警惕，细细听着周围的每一点动静。
终于，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像是哭泣，又像是狞笑。随即，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由远及近，正是当时在阵中听到的那种。
杜维没有睁眼，而是把手先放到了腰间佩剑上。
慕可借着朦胧月光看到不远处树丛中人影闪过，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杜维。
“哥，那……好像有人……”
杜维伸手揽过他的肩头，把整个人环在怀里：“没事，我在。”
慕可怔了一下，心里不觉吐槽：杜将军，你很爱演啊……但还是下意识往怀里缩了一下，蹭了蹭杜维的脖颈。
忽然，眼前白影闪过。杜维掣出画影，剑影一闪，地上就多了一块白色衣料。
慕可正了神色，随之拔出凛光，向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杜维正要追上，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杜维扭头，正是方才消失的白衣人！
白衣人见杜维横剑作势要攻，忙摆手，未语先笑：“嘻嘻嘻……杜将军，久仰大名。”说完还夸张地行了一礼。
杜维干脆一剑捅了过去，白衣人躲都不躲，那柄剑入体后却没有一点鲜血，像是扎到了草人上一样。
“杜将军，你就这么相信姓慕的？”白衣人偏了偏头，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杜维不觉皱眉：“笑的难听就少笑笑，害人夭寿。”
“嘻嘻嘻杜将军不必这样关怀在下，我命数已尽，只是用这最后一点力气做想做的事……”白衣人动作僵硬，却还是伸手抚上了杜维的脸，引得对方一阵寒战。
“杜将军，劝你一句，离他远点。你护着他，可他瞒着的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杜维没有动作，只是伸手拍下白衣人的手。白衣人见状，又笑了几声，生硬地把头扭向背面，再整个身子转了过去，消失在夜幕中。
那根本不是人，只是个鬼傀儡而已。
鬼傀儡，是其主分散灵魂取其一缕附在草人或木偶人上，以赋予生命并做出动作的傀儡。对付一些低阶修士跟寻常百姓确实方便，但对于中高级修士简直不堪一击。
但是当数目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杜维沿着慕可离开的那条路追去，却被一群鬼傀儡和生人魂拦住了去路。
凛光舞成剑影，白衣人在慕可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不一会，衣服上就被挑出了不下十处空洞，有的地方渗出的血迹氤氲一片。
白衣人本想借灵力反击，但在慕可的灵力压制下只剩下招架之力，除却要害之处，其他部位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你知道我的招式，但根本跟不上我，”慕可轻蔑地笑了一声：“不过，也足够你撑上这一阵了。”
说着，他闪身躲过一剑，绕到那人身后，将凛光没入那人身体。
白衣人一声不吭，许久，居然轻轻笑了起来。与此同时，地面上闪烁着红光。
白衣人流下的血，全部绘成了一个阵图！
慕可猛地抽出宝剑，后退一步。白衣人转过身子，笑意更浓。
“谁说我是要打败你的？我要的，根本不是你的命。”白衣人顿了顿:“但那个灵魂我倒是很感兴趣……”
慕可并无退缩之意。他无畏地笑笑：“怎么，你若是想要那东西，拿去便是，我根本就不想要。”
“那可不行，一个合适的躯体，充沛的灵力，都是必须的，我从哪再找这样一个人啊？”白衣人挑起慕可的下巴，被对方拍下，干脆地一剑砍断手腕。
“虽然脾气有点……不过无所谓，反正马上也没意识了……”白衣人笑笑，退出了阵图。
“放心，这不是唯一一个阵图，你那个杜将军也陪你呢……”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慕可喊道，一阵威压扑了过去。白衣人咳出一口血，却还是笑着，一步步离开。
慕可坐在阵法中央，压抑着心中愈发喧嚣的那个声音，两方在身体里角力，迟迟不分胜负。慕可紧咬嘴唇，不久就尝到一股铁锈的味道。
“慕可！”
慕可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他。他体内一阵放松，知道是有人闯入使阵图受到破坏。一股势力迅速压制了反抗出的那股力量，体内又是无波无澜。慕可一阵脱力，整个人瘫软下去。
在倒在地上之前，他先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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